第二日天氣果然就放晴了。
錦書收拾了一個食盒,裡面裝着她親手做的蘿蔔餅,還準備了其他幾樣精緻的素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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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書去辭外祖母的時候,正好夏涼在跟前,夏涼見她要出門,便主動請纓:“我陪程妹妹一道出去吧。”
“不,不用麻煩七哥。有玉扣在跟前也沒什麼不妥的。”錦書覺得次次麻煩七表哥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夏老夫人含笑道:“丹娘,你和小七客氣做什麼?你們倆一處長大的,他又是當哥哥的自然要多護着你。讓他跟你一道初幾開門我也放心。”
外祖母已經開了口,錦書再推辭反而顯得不好。
外院已經替錦書備好了車,錦書帶了玉扣前往甘霖寺。
夏涼翻身上了馬,手握繮繩,正準備催馬時,卻見簾子撩了起來,玉扣探出了頭,高聲問道:“七爺,姑娘問您要不要進車裡來,外面冷。”
夏涼衝她們擺手說:“我又不像你們不怕冷。”
甘霖寺在開封以南,出了城門還要走二十來裡的地。他們趕到時已經將近中午了。此處乃夏家的家廟,香火旺盛,是座女廟。
寺裡的小尼姑見了夏家的車子,忙爭着上來打簾子放腳凳。錦書穩穩的下了地,一眼就看見院牆內的一棵松柏枝椏都伸出院牆了,心道上次來時這樹還沒這麼高,真是光陰似箭。
“師父她老人家怎樣呢?”
一個小尼姑回道:“病了有一個月了,沒見好轉,情況不是很好。”
錦書心裡很不好受,她緊抿着嘴脣,腳步匆匆。
靜慈師父住在僻靜的院落裡靜養,她沒有什麼精神,歪在炕上,手中拿着一本書正看着,小徒弟和她說:“師父,程姑娘來看您了。”
靜慈師父只是不信,頭也沒擡道:“你哄我做甚,她不是回洛陽了麼。”
“師父,徒兒怎麼會哄您,您不信,你擡頭看看。”
靜慈師父這才略擡了擡眼皮,果然跟前站着個年輕極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她還以爲眼花了,直到錦書喚了一聲:“師父,我回來了!”
靜慈師父這才意識到她那聰明的俗家小徒弟是真回來了,她立馬來了精神,將手裡的書隨意一扔忙坐了起來,歡喜道:“幾時回的開封,怎麼也不提前讓人通知一聲,我也好去府裡瞧你。”
錦書忙說:“哪能讓師父來看我,我該來給師父請安問好纔是。”她又仔細的打量着師父,發現兩年不見師父像是蒼老了許多,消瘦了許多。
“好孩子,不枉當初疼你一場。這兩年裡有沒有精進醫術?”
“師父教導的不敢忘,一直都在努力。”
靜慈師父這才欣慰的點頭說:“治病救人是大功德,爲你將來積福。”
錦書最擔心的是師父的身體,忙問:“聽說師父您病了,到底是什麼病?”
靜慈道:“老毛病了,去年入冬時就犯過一次,沒事啊。”她還向錦書笑了笑,藉此來安慰錦書。
“我替師父把把脈吧。”
靜慈微怔,心道這下她的身體狀況完全瞞不了錦書了。她猶豫着還是伸出了手。錦書在炕沿上坐着,她替師父把了脈,只是這越把,她心裡就越沉重,很快又換了一隻手,錦書眉頭緊鎖。
“師父,這兩年您老人家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靜慈笑道:“我們出家人過的日子每天都一樣,你是知道的,我是上了年紀,身體就有些跟不上了。”
“可師父您還不算太老,我姥姥都六十幾的人了,脈相都比您的好。”
靜慈說:“雖說醫者不自醫,但我這身體怎樣自己卻是最清楚不過。你放心,我還能活好些年,沒那麼容易就圓寂了。這人世間的苦難我還沒經歷完。”
錦書覺得師父老人家的話有些奇怪,她聽來心裡也有些不舒服,便又詢問師父平時吃什麼藥,是自己開藥還是請別的大夫給看。
後來錦書和靜慈房裡的小徒弟水月閒話時,她才知道師父的家人在六月的時候沒了,因爲洪災,一家七口被山上垮塌下來的泥石掩埋,只有唯一的弟弟後來被人救出來了,其餘的六人被人挖出來時全都沒了呼吸。
錦書聽到這裡心猶如被針扎一般,就算是心如鐵石的人再經歷這樣的苦痛後有幾個能支撐下去,師父她雖然出家了,可畢竟也是人生父母養,哪能不心痛。
前世她並沒有拜師,回了洛陽後再來開封的次數屈指可數,她與靜慈師太並無多少的往來,因此她也不知師父後面到底如何。師父身體狀況十分堪憂,看來她必須留下來照顧師父的身體。
錦書找到夏涼說了:“七哥,只怕我得在廟裡住一段時日,師父的身體不大好。”
夏涼見她一臉的憂慮,偏生自己不能替她解半分:“程妹妹,你也得好生保重。”
甘霖寺與白雲觀差不多大小,靜慈師父不是主持也不管廟裡的事務,每日只跟着做一下早晚課,別的事一概不過問。
“師父,我二哥送了我好些醫書,有好些典籍之前從來都沒見過,我也學了一些有用的方子,什麼時候我讓人帶幾部醫書過來,我們一起探討,好不好?”
靜慈師父笑道:“難得你這樣上進,當初我沒有挑錯人。”
經歷過那樣的苦痛還能笑出來,錦書心道她師父內心的堅強果然非同尋常。
“程家姑娘來呢?”
錦書聽見聲音回頭一看,卻見是廟裡的主持靜航師太,錦書忙起身向主持雙手合十施禮。
靜航師太連忙還禮,笑道:“之前聽說程姑娘回洛陽了,還以爲再不來我們廟裡了。一轉眼姑娘都這麼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靜慈師父含笑道:“師姐,你相人向來挺準,也來看看我這徒兒將來運勢如何。”
靜航師太認真打量起錦書來,錦書被人這樣看心裡有些不自在,被盯得久了便垂了頭。靜航師太笑道:“姑娘將來貴不可言,非一般人能所及。”
錦書知道主持都挑好話說當不得真,她倒能心平氣和的接受含笑道:“借主持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