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聽到高橋博士打開人腦尋找一種結晶狀物質的話時,猛然就想起了汪無傷曾經提到過的“冰晶之顱”,心想這高橋博士難道和西村一、汪無傷一脈有什麼聯繫?只是日記中對這種結晶狀物質的描述太過粗鄙了,畢竟那工兵也只是道聽途說,只一筆帶過而已。也不知是那工兵不瞭解詳情而沒寫清楚,還是葉嬰落詞彙量不足,翻譯的太過直白了。他心中存着這個疑慮,便默默的記下了高橋博士這個人。
得知了倭國這個代號683的秘密部隊曾在這基地裡做過各類慘無人道的奇怪實驗。並且殺害過戰俘和平民。他們的情緒短時間內都難以平靜下來。還是張湛率先打破了配電室內長時間的沉寂:
“倭國這個683部隊搞的實驗也太不靠譜了吧,有沒有點專業精神?他們找了這麼個隱秘地方,忙了一年就爲了切碎一個女人喂小白鼠吃,再用小白鼠撐死食人花?”
小可也從沉默中解脫了出來:“那食人花還魂了以後還食慾大增,白鼠不夠它吃了那個高橋博士就殺了兩個不聽話的當花肥?”他話方出口,便聯想到通道對面的那些花樹,這時他便提出了疑問:
“可是,這本子上說的很明白,那些人只培育了一株食肉花,可是這滿基地的花樹都是哪兒來的?而且它們可不只胃口好、能吃這麼簡單,它是有向動物體變異的趨勢,難道六十年來那株老食肉花也沒閒着,它繼續變異着,而且還生了這些後代?”
“能吃肉的花也終究是植物。”葉嬰落說:“小可你說的沒錯,那些花樹的行爲已經不能完全定義爲植物了。想必那些大白鼠也和花樹的來源相近,它們的祖先就是那些被藥劑培養過而活了下來的小白鼠了。它們的基因裡就有着對那些花樹的警惕和畏懼。所以咱們從A實驗室引出大量的花樹時,花樹就像見到獵物一樣奔它們撲過去,大白鼠也一直在採取守勢,只是最終被攻破了防線,全軍覆沒了。”
“原來這基地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來源於那個高橋博士的研究。”張湛說:“也不知他那個牛哄哄的家族是玩什麼的,腦外科的先驅嗎?”
“不,這基地裡的異變大多來源於那個被活體解剖了的女人。她有可能也是位身有異能的人。最初給小白鼠使用的藥劑八成含有從她身上提取的某些東西。”小可邊思索着邊說:“而小白鼠在數代繁殖後出現了變異,那食肉花吃的白鼠多了應該就有了些抗體,後來那高橋來了,又不知怎麼搞出個改版的藥劑2.0來,那東西本該殺死花樹,但它體內的抗體幫它挺過去了,準確的說應該是死而復生了。這種情況,跟本子裡記錄的那具看似死了,又像活着的女屍多少有些相似,這基地真正的實驗品,究竟是花、是鼠、還是那女屍?高橋他們的最終目的又是研究什麼?”
張湛停下了手上的活,打擊起小可來:“兄弟,你還想繼續683那些研究員的實驗還是怎麼的?關心這些幹什麼?”
“繼續實驗?”小可眼珠一轉,“你說的對。老把頭可是知道這地方的,那編號202、203的人是近二三十年前進的基地,他們應該也是得知了這個基地的秘密,所以才進來過,只是不幸死在了這裡而已。”
張湛的職業病又犯了,他想起小可被手術刀傷過,突然換了個話題說:“那些花樹是生化實驗的產物,又經過了變異,身上的體液不會有什麼毒吧?我那把刀可是先割開了花樹的頭,後切開了你的肉,小可,你已經沾染了它的體液,現在你可是個危險的傢伙。你若是被傳染髮生了什麼變異,別說哥們我大義滅友,第一時間消滅你。”
“我若是變異了,也不會傷害你的,你看起來就很難吃的樣子。”小可說着就笑嘻嘻的轉而盯着葉嬰落,在她身上不斷打量起來。葉嬰落只裝作沒看到他和張湛戲謔的目光,靠着牆閉目養起神來。
手電筒的光亮正在緩慢減弱,他們剩下的電力已經不多了。張湛維修好了發電機,懷着滿腔期待的啓動了它,但是卻沒能成功。他們也不急於一時,此時已經到了半夜兩點,他們又累又餓。於是關了手電筒以保存電量,各自用手機照亮取出食物和水來。小可的揹包遺落在了B實驗室,張湛的登山揹包裡卻裝了不少食物。而且都是些高能量的乾貨。只是水少了些,2.5L的水被三人一輪喝掉了大半。誰都沒喝痛快,卻又不得不留下些以備後需。
小可主張喝一頓飽,說不定過一會兒大夥就要死了,留着這些也沒什麼意義。還不如做個飽死鬼的好。但張、葉二人卻堅決反對,他們可不像小可一樣每一天都在倒數中度過,沒有他那樣一無反顧的心理準備。
爲了防止那些花樹悄悄爬過來偷襲,小可又磨着張湛當了回人梯,擎着他攀上通道口,把張湛的大登山包擋在通道口上,又將肥胖屍體身下找到的那柵欄安放回它原來的位置上。這樣既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弱他們的聲音通過通道傳入對面那實驗室的響度,又能做爲警示物,在花樹攻來之時提前預警。
張湛和小可輪番放哨,都靠在這配電室的牆邊休息。張湛帶來的睡袋卻成了最搶手的寶貝。葉嬰落鑽進去後就堅決不肯出來,畢竟在裡面不但能遠離屋子裡那具乾屍,也能暫時讓她與這個可怖的地下基地隔絕開來。
葉嬰落拉緊睡帶的拉鍊,躺下後卻久久不能入睡。雖然從進山到現在只不過經過了十幾個小時,但這一切都在不斷的挑戰着她神經能夠承受的下限。她也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才睡着不久卻又夢到自己不是被一隻白色的霸王龍追趕,就是置身於全是那花樹的森林之中,那些花樹每一個都足有五六米高,她只輕輕向前邁了一步,震動聲就彈起了地上的落葉,那落葉在空中打了幾個轉又落回地面,這時所有的花樹就都低下頭來對準她,並向她張開了滿是尖牙的花頭。她沒命的跑,終於在森林的盡頭處看到了接應她的小可和張湛。而當她馬上就要和他倆匯合時,纔看清他們身上穿着的竟然是和那兩具死屍一樣的迷彩服。
葉嬰落猛的驚醒。冷汗已經溼透了衣衫。這纔想起自己是在睡袋裡的。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八點鐘了。
睡袋之外,小可的聲音傳了進來,“姑奶奶,你這覺睡的,沒完沒了的瞎叫個什麼?我都怕你把那些花樹給招來。”
葉嬰落拉開睡袋的拉鍊探出了頭來。這纔看到小可正在那部發電機旁蹲着,張湛則睡倒在通道口那一側的牆邊。他腦門和脖子上全是汗,嘴邊流着口水,頭枕在那具屍體上,睡的很沉,眉頭卻始終是皺着的。
“他是夢到什麼好吃的了?”葉嬰落原本因爲這一覺的睡眠質量太差而頭痛不已,看到張湛的睡相,既嫉妒,又有些好笑。
“他可能正在夢着烹飪大白鼠的10086種方法。”
葉嬰落也很難得的開起了玩笑,“還有食人花的10010種吃法!”她慢慢靠到小可身邊,這纔看到他正藉助着手機補光燈微弱的光線在修理發電機。這是多麼惡劣的工作環境?她心想如果換作是她自己的話,此時既不懂該如何操作,在弱光之下又根本看不清發電機上的種種細微之處,也虧得有小可在,他們也纔有了希望。
“發電機的線圈在683撤離時被反轉了,而且發生了位移,我得重新纏好它們。再反接回去試試。”小可對湊上來的葉嬰落說:“這可是個細緻的活,來不得一點馬虎,弄不好電機燒了,咱們最後一點發電的希望也就沒有了。那時只得用這桶柴油自-焚了,也好圖個痛快。”
葉嬰落還沒通達到看破生死,但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在一定程度上也接受了現實。想到隨時都可能喪命,她反而不願多設想自己會是怎麼死的,卻對出生以來擁有和缺失的很多東西心存起留戀和遺憾來。她不是個很文青的人,這時卻又惆悵起來:“小可,以前我做過很多傷害你的事,你不會怪我吧?”
“打住!”小可尷尬的說:“我可受不了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原本想起你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一旦這麼說,我臉皮薄,又不好意思跟你翻舊賬了。”
葉嬰落沒再多說什麼,而是默默的看着小可工作。此時她才發現:男人認真時的樣子纔是最瀟灑的。
小可本不想分心。可是葉嬰落就在他的身邊,還很難得的說了句不像她那性格能說得出來的話。這種話小可印象中她只說過兩次而已。他回想起和她一同唱歌、喝酒、飆車,而且還有過和她同室而眠的經歷。葉嬰落是他有過深交的第一個異性。他雖然從沒想過這姑娘對他的人生觀有什麼影響,但是,她留給小可的印象卻實實在在的引發了他對異性本能的防範和不信任。
葉嬰落也是他接觸到的所有女人中外形最接近完美的一個。她是個十足十的女人,女人中的女人。或許,反覆無常卻又心堅如鐵;柔若無骨卻又剛愎自用,那些很擰巴的集合體,才正是小可對於女人的真正定義。
而同爲異性的程雙,那個和他一同經歷過次聲波事件的女子。他卻能夠完全的信任她。雖然他和程雙曾多次有過很切實的親密行爲,但在他的潛意識中更當她是個哥們兒的。那種能把後背留給對方的信任當中,戰友一般的感情反而沖淡了異性的味道。雖然他並不太相信她對男人毫無興趣。但二人之間,總少了一些相互吸引的理由。
小可之所以有閒心思胡亂想關於異性的話題,是因爲他終於弄好了那臺發電機。於是在葉嬰落期待的眼神中,小可啓動了它。而這臺棱井重工的傑作也沒讓他們失望,竟然在沉睡了六十年後被小可喚醒,因而正常的運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