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蘇詞終於開口,打斷了邵非言的思緒,試圖自己站直身子,但是晃了晃,腳步一軟,掩飾不了聲音裡淡淡的淒涼。
“不知道。”邵非言就着這個動作,一直維持着抱住蘇詞的狀態。
“今天……今天是我父親的……祭日……”
也許是因爲醉酒後帶來的遲鈍,一向覺得難以開口的蘇詞發現,在這個人懷裡,有些事情也並不是現代那麼難以開口。尤其是說開之後,就像是再無顧慮了。
“……那時候我知道學校倒了,但是……我不知道是哪所學校,只是跟着人潮一起往事故發生的方向擠……沒想到居然在現場看到我媽……我媽當時差不多都崩潰了……之前還以爲……嗝……”
“……還以爲是我媽來的速度快……沒想到我媽居然在現場……”
“……我媽親眼看到那塊厚重的水泥板從天花板上……砸了下來……”
“……我媽差一點就瘋了……還是我將我媽的意識給拉回來了……”
蘇詞靠在邵非言的懷裡,斷斷續續的地說着。
邵非言一隻手環抱着面前這個肩膀單薄的女孩,另一隻手猶豫了很久之後才輕輕落在在了蘇詞的背後,動作雖然有些遲疑,但是很輕柔。
邵非言只是安靜地聽着蘇詞的喃喃碎語,他知道現在的蘇詞是不予要任何人的回答。
他沒有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了她這樣脆弱的一面。也就是因爲毫無準備和不曾有過期待,在這樣的一面突然呈現的時候,才顯得更加意外。
這個女人……到底是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而且他的情緒波動和付出的關注,現在居然有些拉不回來了。
邵非言眉頭一皺,抿了抿脣。
醉酒的蘇詞自然是不知道邵非言在看着她的時候,神色嚴肅,像是在思考着什麼。蘇詞卻因爲醉酒後,思緒停滯,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卻能意識到身邊一直有人在照顧自己。
很安心的感覺。
蘇詞突然擡頭看着這邵非言,倒是把邵非言嚇了一跳。
“怎麼了……”
“啊哈哈你和我們那個……那個誰長得真像……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蘇詞捧腹,伸手指着邵非言。
邵非言也沒想到蘇詞說着說着居然說到了自己身上,但是他也很好心在蘇詞心裡他究竟是個什麼形象,而且這次的醉酒,也正是讓蘇詞吐露真話的時候。
所以邵非言沒有阻止蘇詞的動作,反而帶着些安撫的味道:“那是誰?”
“就是……就是……我們老闆啊……”蘇詞已經完全蒙了,此刻在蘇詞的眼裡,世界都是混沌一片的,誰看得清楚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誰呢?
“你們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邵非言倒是很有耐心,或者蘇詞說下去,他想聽聽蘇詞的真心話。
“老……老闆……板嗝……”因爲喝了太多酒,蘇詞的酒嗝頻繁起來,醉眼迷離,邵非言的神經被微微一撩。
“他……他啊……”蘇詞不知道想到什麼了,一臉義憤填膺的表情:“充氣黑心棉!”
邵非言輕撫着蘇詞後
背的動作一頓,俊秀的臉突然一沉,連上挑的桃花眼裡都是帶了些煩悶。雖然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被蘇詞這樣一說,邵非言的心裡還是有些怒意。
邵非言看了看蘇詞,心裡暗道了一句不識好歹——身邊哪一個女人可以像蘇詞這樣接近自己?何況他更多隻是情不自禁逗弄吧……怎麼就成了充氣黑心棉……
“哈哈哈……”蘇詞不知道想到什麼,又開始莫名其妙的笑起來。
看來人喝醉了酒都是沒有理智的,邵非言現在對這一點已經深信不疑了。
“但是……但是啊……總裁就算是個黑心肝的……總體來說……還算不錯了……”
邵非言正準備將蘇詞帶回她的房間裡休息,這個時候,又聽到蘇詞的嘴裡說了這麼一句,腳步一頓,剛剛沉下來的臉色又莫名舒緩了許多。
“他是個黑心的。”蘇詞又道,眯着眼睛看了看邵非言道:“你怎麼是個黑麪的?”
邵非言的臉色再一次沉了下來,動作也不再輕柔了額,拎着蘇詞就往房間裡走去。
“疼。”蘇詞嘟喃了一句,縮了縮脖子,可憐兮兮地擡頭。
“疼死你算緩刑了。”邵非言皮笑肉不笑地道,手裡的動作卻放輕了。
小心翼翼地抱着蘇詞,將她帶回了次臥之後,邵非言在牀上坐了下來,,半扶着蘇詞,將她身上穿着的外套給脫了下來。
蘇詞不知道是因爲醉酒後的酒意上來了,還是因爲到了睡覺的時間,又或者是因爲較爲激烈和波動較大的情緒已經被髮泄掉……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安靜許多。
安靜地閉眼,安靜得躺在邵非言的臂彎中,安靜到睫毛的抖動都彷彿在空氣中振出了聲響。
邵非言眼神一滯,可以不去看她,替她蓋好了被子。
蘇詞的呼吸已經漸漸開始平緩,睡顏精緻脆弱,好像一陣風就能颳走一般,今天晚上,蘇詞給了他太多的意外。
邵非言愣神間,自己都沒有注意自己伸手理了理蘇詞額前的碎髮,露出一個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寵溺笑容來。
這還是這麼久以來,邵非言第一次這麼想接近一個人,甚至是宛宛……
邵非言心裡一疼,將宛宛和麪前的這個看上去脆弱無比實際上極其堅韌的女人做了對比。宛宛很懂事,很聽話,目標很明確,甚至爲了達到自己的目標,宛宛可以捨棄一切在她看來她不需要的東西。即使宛宛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樣,看上去無比溫婉,但是邵非言知道,宛宛同樣溫婉堅韌,但是宛宛更需要的是一個同樣強大的,能和她一起爲了目標大步向前走的男人,而不是像他一樣很容易被溫情困住的人。
那個時候的自己因爲不夠成熟,所以才被宛宛拋下了吧。即使她依然很愛他,而他也同樣深愛着她。但是能夠維持愛情的不僅僅只有兩人的感情,所以宛宛才離開了。
而蘇詞不一樣,蘇詞是風雨裡的小草,沒有任何人可以成爲他的保護傘,自己支撐着所有的重量,在天大地大的世界裡,在風雨飄搖的生活中,蘇詞她獨自一人,堅韌地茁壯成長着。
比起宛宛,也許蘇詞更適合他。
邵非言想到這裡,心裡一驚,在什麼時候,蘇詞已經可
以和宛宛作比較了?
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可以打開他爲了宛宛封閉了那麼多年的心門,難道他真的對這個女人有了什麼感情?
這樣的速度,快得連邵非言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是蘇詞卻做到了。
邵非言現在不清楚他對蘇詞是什麼感情,但是至少明白蘇詞對他是極其特殊的。在宛宛之後,再無一個女人能做到蘇詞那樣,輕易地走過了他那麼多重防線。
邵非言看着安靜地躺在牀上的蘇詞,撥開了額前的劉海,然後低下頭,猶豫了片刻,在蘇詞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很輕的吻。
隨即起身,最後再看了一眼還是沉睡中的蘇詞,然後將門帶上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
“……幾點了……頭好疼……”
“……這裡……我在哪裡……”
蘇詞在昏昏沉沉中清醒過來,看着窗外的陽光,以及依舊感覺陌生的房間,蘇詞一隻手撐着感覺要炸掉的額頭,一隻手扶着牀沿慢慢直起身。
直到蘇詞完全坐直了身體,一隻手依舊扶着還有些低垂的頭,另一隻手在牀頭櫃上摸來摸去,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這個時候,蘇詞的記憶也開始慢慢回籠。
“我做了什麼?!!”
蘇詞現在對昨晚的記憶並不完整,但是也不妨礙她組合的記憶碎片。
“天……!!”
蘇詞突然想到昨天的一些片段,腦子暈乎乎地,站在一邊怔愣,表情慢慢裂開了……她……昨天晚上……
居然因爲醉酒在昨天晚上居然因爲醉酒在邵非言的懷裡尋求安慰?!
後來邵非言好像還問了什麼……她沒忍住說了對邵非言的看法……她完全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但是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麼好話……
“黑心肝的老闆”?
邵非言應該已經在外面磨刀了吧……
蘇詞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但是沒想到會這樣差,而且酒後吐真言,蘇詞真的是把什麼消息都在往外說,也是因爲酒後人壯膽,蘇詞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誰,也就這樣一張口就把自己的審視想法說出去了,也不管在自己身邊的人是誰。
蘇詞痛下決心——以後再也不喝酒了!要是邵非言真的因爲這件事對她起了間隙,萬一一生氣把她從幕合集團給辭退了,那她一時半會上哪去找沈莉的住院費……。
蘇詞想到自己還在醫院的母親心裡一緊,習慣性地抓了抓自己的衣裳,沒想到卻抓了一個空。
蘇詞這個時候才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外套,表情開始變化。
蘇詞記得很清楚,當時她是和邵非言在客廳裡喝酒,但是她現在人在牀上。蘇詞值錢麼有想到的事情一下子串聯起來了,是邵非言將她帶回的臥室?
這棟別墅裡面沒有第三個人,那自然是邵非言將她帶回了房間,也就是說,她身上穿着的外套自然也是邵非言幫他脫掉的。
蘇詞顫抖了一下,認真看看自己的衣服都是完好的,只是脫了外套而已,鬆了口氣。
總裁千秋,總裁萬歲,總裁萬萬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