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進被窩裡,躺成一個舒服點兒的姿勢,又把柳旌的短信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這才顫抖着手給她打電話。
柳旌馬不停蹄地接了起來,笑得賊兮兮的,“怎麼樣許暖遲,姐姐魅力不錯吧?”
我很狗腿地附和,“是啊是啊,柳大小姐的魅力一直都是翻江倒海波瀾壯闊不可阻擋。快說說,說說那男的是誰,我得給他頒發一個‘最有眼光’獎章!”
柳旌故作神秘,“你猜。”
我不樂意了,“南京的人我認識幾個啊,再說了,你的眼光那麼鬼斧神工,我要是猜得出來就見鬼了。”
柳旌哈哈笑起來了,我催她,“你快說啊,快說你到底是和誰在一起了啊,我等這一天可是等得望穿秋水望眼欲穿了呢!”
柳旌頓了一下,嗓音一下子柔軟下去了,“暖暖,是誰你都會支持我的吧?”
“當然。”
“那好吧,他就是……蘇慕!”
我的嘴巴張了張,闔上,再張了張,然後我就樂得不行了,我說,“我靠,柳旌你不能是打架打出感情了吧?這是不是就叫做……叫做……不打不相識?”
柳旌在電話那端笑得格外溫婉,“這叫一見鍾情,一見鍾情你丫懂不懂?”
“不懂不懂。”我笑,“柳旌你什麼時候擺宴犒勞羣臣,我一定要吃你個山窮水盡兩手空空!”
柳旌就也笑了,“放馬來吧,姐姐在南京等着你,你只要來,姐姐包你衣食住用行!”
我沉默了一下,“嗯,說不好哪天我真就去投奔你了,你可千萬要收留我。”
柳旌豪氣干雲地連連應好,我又沉默了一下,很是欠扁地問了一句,“噢對了對了,一見鍾情……我覺得是你對蘇慕一見鍾情吧,他……大約不會看上你這麼彪悍的女生——”
我話沒說完,柳旌那廝已經在電話另一端嘶吼起來,我忙不迭把手機往遠處移了移,右耳已廢,左耳不能再由着柳大小姐摧殘了。
我和柳旌煲了整整兩個小時的電話粥,掛電話的那一秒,我覺得整個手機後蓋都是微熱的。電話掛了好一會兒,我嘴角扯着的笑容才緩緩敗下陣來,如今迫在眉睫嚴重到恐怕會讓我輟學的事情我沒有對柳旌說,一如,我一直在沒心沒肺地調笑着柳旌,有些話,我始終不敢問。
我不敢問,柳旌你真的喜歡蘇慕麼。
我不敢問,柳旌,蘇慕他會讓你幸福麼。
我不敢問,柳旌,蘇慕怎麼會突然間要和你在一起了呢。
我不敢問的話有很多,搖錢樹說得很對,這世上的所有事,都不像我們所相信的那麼單純無邪。我爲什麼覺得,柳旌雖然一直在笑,可是其實她並不幸福。
我最最不敢問的其實只是十數個字而已——
柳旌,你真的徹底忘了陳經年了麼?
我閉着眼,睡意緩緩瀰漫上來,只剩一格電量的手機卻在手邊震動起來了。我懶懶地擡起眼皮抓過來,瞟了一眼,短信。
一個陌生的號碼,說,“許暖遲,我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