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飄零,迷濛的煙雨籠罩在密林裡。
石劍、鍾雄義掩埋林中戰死的官兵及雄櫻會弟子遺體,累得靠倒在樹幹上之際,忽然樹梢上傳來刺耳冷笑聲,躍下數人。
石劍提劍而起,不由又是呆若木雞。
飛躍下來的人中,爲首的正是沈雪芬。
她身後的天花教徒押着來夥添,擡着肚上漲圓欲裂、滿臉黑氣、奄奄一息的賴得出。
“二位叔父……”石劍一驚一怔之際,大呼一聲,提劍上前。
鍾雄義驚世駭俗,目瞪口呆。
“石將軍,賤妾此番回來,不是結仇,而是結親。”沈雪芬縱是魔女,提起親事,也不由粉臉通紅。
“什麼?結親?”
“結什麼親?”
石劍驚詫不已,迷茫地望着沈雪芬。
鍾雄義雙眼圓瞪,迷惑不解,如傻了一般。
“少主……叔父對不起你,已同意嫁與沈教主,決定休掉林靜,請你作主,主持來沈婚禮。還有,來某出嫁,尚屬首次,請少主要把婚禮主持得隆重些。”來夥添平生首次垂頭喪氣,滿臉慚愧地向石劍躬身拱手。
但是,他還是說得很滑稽。
“妖孽,你休想……”鍾雄義大吼一聲,挺劍剌向沈雪芬。
“當……哎呀……”
石劍後發先至,握着軒轅黃金劍,橫劍一擋,震得鍾雄義虎口流血,青鋼劍橫飛而起。
“石將軍……”鍾雄義驚慌失措,不明石劍所爲。
“鍾兄弟,對不起。”石劍側目而視,急向鍾雄義道歉。
他轉身拱手對沈雪芬道:“千里有緣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沈教主美貌如花,武功高強,威震武林,名聞天下,石某向來佩服。可以說,天下中人,沈教主是石某最佩服的美女。石某斗膽作主,認下這門親事,擇日爲二位前輩主婚。”
“哈哈哈……”沈雪芬仰天大笑,也不害臊。
笑聲刺耳,震得林鳥驚飛,枯葉簌簌而下。
她當知石劍說的是假話,但也感受用,好話聽着順耳,心裡就是舒服。
“石將軍不愧曾是高官之人,真會說話,謝了。”沈雪芬也不揭石劍說假話之短,拱手道謝。
她倒想與來夥添長相廝守,不想得罪石劍,不想得罪雄櫻會任何人。她怕來夥添會來個漁死網破,到時誰也討不了便宜。
“這……”鍾雄義又是一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得得得……”
一陣馬蹄聲馳騁而來。
“相公……”林靜陡見來夥添,喜極而泣,縱身而來,欲投體入懷。
“相公……嗚呼……”林潔猛見賴得出中毒受傷,橫躺地上,飛身下馬,奔跑過去,失聲而哭,搶身去扶賴得出。
石劍晃身一攔,寶劍一橫,低聲道:“嬸嬸,叔父中毒了,你別碰。”
林潔看賴得出圓肚尖漲,又驚又怕又怒又傷感,蹲地大哭。
來夥添身子一閃,從懷中掏出一紙,遞與林靜,冷冷地道:“這是休書,從此來林二家不再往來。”
“什麼?”石飛紅心頭一震,差點摔倒在地。
“來夥添,你不是人。”楊櫻花聞言,怒斥來夥添。
“醜八怪,你當你是誰呀?你敢休我?我還要休你呢!我呸呸呸……”林靜一怔,爾後破口大罵,雙拳直擂來夥添胸脯。
繼而,她唾得來夥添滿臉口水。
“來夥添,說話還算數嗎?”沈雪芬冷眼旁觀,冷嘲熱諷。
“住手!”來夥添心頭大急,雙臂一探,抓住林靜雙手,忽地奮力一甩。
“撲通……”林靜被他甩出數步,跌倒在地,左肩擦出血來。
“來夥添,你敢欺負我妹子,姑奶奶殺了你……”林潔見妹子受欺負,“唰”地拔劍而出,剌向來夥添。
她身子飛起,卻是一麻,已被石劍後發先至,抓住她的要穴,全身動彈不得。
“諸位同道,石某已替姑母作主,答應來沈聯姻。俗話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是個好日子,有風有雨又有情,請諸位同道喝碗喜酒吧,一起祝賀來大俠、沈教主玉成好事,締結良緣。”石劍含淚放下林潔,然後轉身,團團作輯。
“謝謝……謝謝諸位同道賞臉。來沈聯姻,將是武林前所未有的佳緣良緣,空前絕後的武林盛舉,震驚天下的秀色大餐。”來夥添緊抓機會,跟着抱拳,團團作輯。
“呸……”楊櫻花憤世嫉俗,飛身上馬,揚鞭而去。
“無恥!”林靜爬起身來,破口大罵石劍與來夥添。
“攔住楊櫻花……快……”石飛紅探手抓過林潔,推了推止水,急促吩咐。
止水如喝了迷魂藥一般,飛身上馬,不停鞭打,追上楊櫻花,出手如電,點了她的穴道,又策馬而回。
“沈教主,飛紅不才,請示如何辦婚禮?”石飛紅雙手各扶林靜、林潔靠在樹幹上,起身拱手相問沈雪芬。
“來相公是貴會中人,婚禮之事,一切由石當家作主。”沈雪芬終於放下那丁一點矜持,拱手上前。
“侯賽因他們走了嗎?”石飛紅黯然失色地問。
“走了。之前呂源、蔡坤聯合海沙幫的黃海天、遊年花一行,趁打鬥時押走了易寶華,欲搶功上京。若婚禮早辦,賤妾一定相助救人。”沈雪芬打消石飛紅疑慮,又透露消息。
“那好,飛紅親去城中籌備婚禮。”石飛紅聞言,不假思索,拉起林靜、林潔二女,將她們推進馬車,駕車出林,奔向縣城。
雄櫻會數十弟子急忙策馬緊跟。
“沈教主,賴叔父的肚子脹,很難看,爲讓婚禮體面,請先施救。”石劍悲哀上前,拱手請求。
“來人,給賴得出施鍼灸、服解藥。”沈雪芬點了點頭,轉身吩咐弟子施救賴得出。
來夥添一聲苦笑,低下頭來。
止水似乎領會到了石劍的心思,不再言語。
“沈教主,晚輩斗膽請求,想看看賴叔父?”石劍再向沈雪芬拱手請求。
“石將軍也可以帶賴大俠走。不過,天花毒不是一日可解,須長期服藥、鍼灸。”沈雪芬淡淡地道。
石劍、來夥添等人俱是心頭大震,均是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沉重邁步,扶起肚子慢慢縮小、臉色由黑泛白的賴得出。
“沈教主,走吧,進城去。”石劍將賴得出抱進一輛馬車,回首慘然一笑,然後親駕馬車,策馬進城。
“公子,怎麼辦?”止水坐在石劍身後,探頭附耳。
“看着辦吧。但願林靜姐妹能明白來叔叔相救賴叔叔的苦心。”石劍嘆了口氣,滿臉無奈,打馬如飛,不到半炷香功夫,便進入了吳縣城中。
他們一行在接應的雄櫻會弟子引領下,來到了“如夢”客棧。
客棧此時已張貼好了對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雄櫻會的根基本在江浙,諸弟子很快就聯絡了一些鄉賢商賈前來道賀,還有白眉拳門掌門劉葉華、太極刀門吳光南,剛與雄櫻會修好的江南無極門掌門張居然等武林中人。
他們也由雄櫻會弟子口中得知來夥添是被迫與沈雪芬成親的,一進客棧便向來沈二人道賀。
石飛紅、止水爲沈雪芬梳妝打扮。
劉葉華、吳光南、張居然苦笑着也爲來夥添裝扮。
誰也不敢輕易亂說一句,生怕因此害死賴得出。
林靜姐妹一路上聽石飛紅勸說、分析,已知來沈耿姻是無法之事,此時也已止淚,躲在房中不出。
“噼噼啪啪……”
“咚咚咚……”
“來大俠真帥!”
“沈教主真美!”
劉葉華、吳光南、張居然等人,無可奈何,只好高聲讚歎,只盼沈雪芬高興,能早日爲賴得出治好毒傷。
沈雪芬心花怒放,滿臉喜氣,如沐春風。
她牽着來夥添的手,四下敬酒,竟是豪飲如鯨,粉臉通紅。
“沈妖如此豪飲,不怕咱們也下毒嗎?”劉葉華低聲問張居然,迷惑不解。
“她是天花教主,有的是解藥。無論你暗中下什麼毒,她都能自己施救。她會怕嗎?”張居然悽然一笑,無奈地雙手一攤。
“下面請來大俠談談新婚感受。”證婚人吳光南此時雙掌一拍,待大堂靜下,便拉過來夥添。
來夥添喝得搖搖晃晃,走到主桌前,拱手道:“俗話說,男人四十一枝花。老來今天印證了這句古語啊!”
“哈哈哈……”
沈雪芬笑逐顏開地傍在他身旁,似小鳥依人,溫柔可愛。
“老來上次成親,經驗不足。”來夥添酒氣噴人,攬過沈雪芬的腰肢,打着手勢又胡說開來。
“哈哈哈……”
各路賀客卻喜歡聽他胡說八道,向來如此。
石飛紅、楊櫻花等女的人具是臉紅耳赤。
“老來牀上英雄,牀下好漢。請諸位同道相信,老來今晚一定會一炮打響,不辱師門,不給武林朋友丟臉。不瞞諸位,老來已爲後代取好了名字,若生下男的,叫作來金銀,女的就叫來珠玉。來家一定金玉滿堂!”來夥添說罷,親了沈雪芬一下。
沈雪芬含羞含笑又含嗔,滿臉幸福,媚眼欲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