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山上。
山花遍野,溪流清澈。
冰川環繞,白雪皚皚。
“嗚呼……好感人……”程紅蓮見狀,忽地哭出聲來,撲入謝佳懷中。
“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兄弟,來,敬你一杯,祝你好運。”鄭少輝似有所感觸,低吟落淚,舉壺遞與石劍。
“鄭兄,你醒過來了?”石劍不接他的酒壺,搖了搖頭,抹去淚水,反問一句。
“哈哈哈……”羣雄大笑。
易寶華笑中含淚。
“跟着你半月多,愚兄多少有些感悟,感情一事需要兩情相悅,單相思沒有用。唉……不去想了,今朝有酒今朝醉。”鄭少輝也抹拭淚水,仰天飲酒。
他話是這麼說,心頭卻是隱隱作痛。
何芳霞的倩影,在他腦際間,怎麼也揮之不去。
“蓮妹,從今天起,你若不在俺身邊,俺每天在胸口劃一刀。”謝佳輕輕推開程紅蓮。
“去你的……好好的,幹嘛要劃刀痕呢?俺可捨不得……”程紅蓮又羞又甜,擂了他一拳。
“哈哈哈……”
“你爲什麼不學他們那樣?”易寶華含淚擡頭,問石劍。
她心裡也期盼石劍能象羅中寶對待趙敏娜一樣對待自己。
“其實,我比他們苦。我有時與一些姑娘發生了事情,是爲了生存。”石劍幽幽嘆道,腦海中閃過了蔡如意、諸玉鳳、客氏,不由一陣黯然神傷。
“那你當女人是什麼?你好卑鄙無恥!”易寶華聞言大怒,悲憤地斥責石劍。
她的眼神,霎時間灰暗而枯澀。
“不錯!我以前在官場很卑鄙,很骯髒。可我有什麼辦法?否則,我何來高官得做?官場中人,有幾個是正直、兩袖清風的?”石劍沒有憤慨,反而坦然相告,神情甚爲平靜。
他想:找到生父下落,自己此生已經圓滿,從此退出江湖,與家人過平靜的生活,何必在乎你或是江湖中人如何看我?過去的,都過去了。反正不能再惹事,不能再傷害其他美人。
他強忍着心頭的酸楚,將諸多美人的俏臉,壓在心底。
羣雄聞言,驚愕無比。
易寶華雅麗的鵝蛋臉上,眼波盈盈。
“石兄真的很苦。我等雖在江湖上有些恩怨,但可以快意恩仇。而石兄呢?因爲無意得了賀刻舟的寶馬,便承擔了武林十幾年的罵名,武林因此多次行刺石兄,谷香街頭行刺、石府夜襲、臥龍崗伏擊……”羅中寶急爲石劍解圍,一一列舉石劍曾經所受的創傷。他不知道石劍是故意說自己卑鄙無恥的,因爲石劍只盼能讓易寶華死心。
羣雄聞羅中寶之言,皆是心頭一震。
鄭少輝也怔住了,舉着酒壺,竟然不會喝酒。
“但是,石兄沒有怨恨武林,他還做了許多驚天動地的俠事,陝川交界誅殺採花賊古時文、新秀大賽護少林、快活林拼死救義士、京城浴血救天后、京郊捨命保武林中人先逃,石兄哪一次不是徘徊於生死邊緣?哪一次不是重情重義,勇甘斷後?至於在疆場上的英雄事蹟,則就不用提了,世上皆知。”羅中寶扳着手指,一一講述石劍對武林的貢獻。
衆人聽了,心頭顫動,感覺武林只有欠石劍的。
易寶華也是眼神一亮,驀然一笑,甚是燦爛。
“不說了,大夥伐木,做兩張小木板牀,掛上樹梢去。”石劍抹拭眼淚,握劍劈樹。
衆人一起動手,快速做了兩張小木板牀。
石劍躍身上樹,用藤繩把木板牀縛在樹上,然後抱着易寶華,飛身上樹,把她放在木板上,道:“妹子,山上怪獸多,你睡在樹上安全。”
易寶華柔聲道:“那你呢?”
石劍見她好多了,自己精神也振作起來,童心頓起,道:“你想我睡哪?”
易寶華俏臉一紅,道:“不正經。”
她聲如蚊咬。
石劍哈哈一笑,道:“程姑娘,你和易妹子一起睡上面吧,讓趙姑娘與寶弟睡另一張木板牀,他們可是久別重逢。”
他道罷,然後飛身躍下。
“俺與紅蓮也是久別重逢。”謝佳嘀咕道。
“你們沒成親,寶弟成親了,你熬熬吧。”石劍一笑。
“哦……俺還不會洞房……”謝佳迴應一聲,低頭鋪地鋪。
“哈哈哈……”
程紅蓮羞得滿臉通紅,急飛身上樹,護易寶華而睡。
“不許偷聽啊……”羅中寶摟着趙敏娜,飛身躍上另一樹梢上的木板牀。
“哈哈哈……”
此後,石劍等人每天都打來小熊貓、金絲猴、白脣鹿,割開它們的喉嚨,放出新鮮的血和着生核桃肉、‘少還丹’,喂易寶華喝下,然後運功爲她療傷。
過得十來天,易寶華恢復了俏臉,臉色也好多了。
她看着石劍天天打來把小熊貓、金絲猴、白脣鹿,於心不忍,道:“大哥,我內力漸復,你別再打小動物了,它們好可憐。”
石劍也是善良寬厚之人,只是迫不得已才殘殺這些動物的,聞言長嘆一聲,道:“妹子,我也不想的,可是你的內傷一天不恢復過來,我這個‘劊子手’就得做下去。”
他說罷,又運功爲易寶華療傷。
易寶華不忍心看那些動物屍體,閉上了眼睛,只覺一股柔和的內力,由自己的後心傳來,登時四肢百胲,無不舒暢。
過得數日,她已不在吐黑血了,功力慢慢恢復,再次叫石劍別殺動物了。
石劍這才住手,看着美麗善良的易寶華,心想:若能和她終老此山,人生該有多好啊!可是,不行!我不能再犯錯,我已有了婷婷,有了飄飄母子。
真的不可以再犯錯。
易寶華看着石劍怔怔出神,道:“大哥,你在想什麼呢?”
石劍握着她那柔軟滑膩的纖手,道:“妹子,我在想,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
易寶華俏臉立紅,心中既甜又喜,撲在石劍懷中,道:“大哥,我也一樣。”
石劍抱着她那軟綿綿的身子,不知爲什麼,魏秋婷那張俏臉又掠過了他的腦海,不由又長嘆一聲。
易寶華鬆開他,問:“大哥,怎麼啦?”
石劍拉着她坐下,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我大仇沒報,離開姑母好長時間了,挺想她的。”
易寶華臉色立變,心想:你想龍飄飄就直說嘛。
石劍察言觀色,暗歎了一口氣,然後脫下長衫。
他出汗了,索性連護身天蠶寶衣也除下,露出一身堅實肌肉。
易寶華瞧着他的背影,突地“啊”了一聲。
石劍忙又轉過身來,道:“怎麼啦?”
易寶華驚奇地道:“大哥,你背上有幅畫,好像是地圖。你轉過身去,再讓我看看。”
石劍轉過身子。
易寶華近前一看,道:“咦,真是小地圖啊。什麼時候印上去的?”
石劍靈光一閃,陡然想起了吳忠曾提過,雄櫻會也有藏寶圖,當年朱石兩家籌銀籌糧,埋藏起來,以備復國之用。
他此時終於明白過來,原來父親早把地圖印在了自己的背上,把原圖毀了。
他心念一動,心想:父親不僅武功蓋世,且是極精明之人啊。
他到底在哪裡呢?
吳忠說他沒死,爲什麼他總不出現呢?
可惜,我救出孃親時,來不及與她細述父親的事情,也來不及向姑母打聽父親的事情。
唉……
易寶華見石劍身子抽動,卻不言語,忙走到他跟前,見他淚流滿臉,驚道:“大哥,你怎麼啦?”
石劍拭了一下淚水,道:“妹子,你可知我真實身世?”
“知道,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了。”易寶華絲毫不驚奇。
“你們知道的,大體是家父如何成爲一代英俠的事情,但對於石家真實身世,倒沒幾個人知道。其實,我背上那幅圖是藏寶圖,我從出生之日起便是天下首富了。”石劍穿回寶衣,仰天大笑。
他笑聲震林,樹葉簌簌而下,鳥獸紛飛。
笑聲既悲傷又豪邁。
易寶華愕然地道:“你是說你有魏氏藏寶圖?就是這幅?”
石劍驀然清醒,道:“不!這幅圖,曾經風靡武林,也便是江湖一度傳說的龍圖。以前,沒人知道我身世,武林中人常拿這幅圖來說事。現在沒有人提此圖了。如今,武林中人提的是魏氏藏寶圖。唉,別人只知我與魏秋婷一起,是貪戀她家的權力與富貴,其實不然。我與你初相遇後,才與她相遇。”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易寶華可不願石劍在她面前提起別的女子,包括魏秋婷。
她少見地吼了一聲,急急捂住了耳朵,甚是煩躁。
石劍一怔。
她拿着石劍的衣衫,拿到山中泉水池中,搓洗乾淨。
謝佳與程紅蓮手牽手一起漫步山間。
羅中寶與趙敏娜沉浸於愛河中,相擁於不遠處的大樹下。
鄭少輝情傷好些,但酒癮不減。
他下山買酒去了。
程紅蓮被謝佳牽着手,覺得他的手好堅實,不由春心蕩漾,樂陶陶,飄飄然。
兩人走到一棵大對下,謝佳拉着程紅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