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蕩山上羣峰崢嶸,怪石嶙峋,洞壁幽深,泉瀑雄奇,古木參天。雄櫻會好漢及東南武林中人,借怪石掩護,躲閃箭雨,不時推巨石而落,砸死義軍不少將士。
時隔月餘,公孫文傷勢早好,一手抱心兒飛掠而下,一手持銀鉤凌空劃下。
“哎呀……”龔冷月猝不及防,左耳被割,疼得他滾倒在地。
公孫文一鉤得手,又已飛躍至一塊大石上。
“雄櫻會的人施暗算……殺光他們……哎呀……”龔冷星想爲兄長報仇,卻追不上公孫文,只好高喊。
不防宋子青又從另一塊石頭後飛出,橫劍一揮,一劍掃掉了他的劍。楊尚明抽刀舞棍齊出,一棍指着龔冷月腹部,一刀橫在龔冷星的脖子上。
“住手!”廖培大吼一聲,有人質在手,底氣也足。
陸氏雙雄盾劍齊施,與石飛紅、戚娟瞬間迫退唐朝元。
其他諸人也因人質急跳出戰圈。
“敝會不想與江湖任何門派、幫會廝殺。飛紅既尋得親侄下落,愛郎歸來,與長嫂重逢,只想安度餘生,既無意爭雄,也無意再作雄櫻會總舵主。今日,飛紅就此歸隱,傳位廖培,盼各路英雄不要再來騷擾石家。”石飛紅由下而上,朗聲說話,託寒玉寶劍遞與廖培。
這柄寒玉寶劍是雄櫻會掌權者的象徵。
只是石飛揚當年心疼親妹,讓她帶入“躡雲劍”門下學藝。
“紅娃子……”廖培顫聲喊道,激動萬分,但是不接。
他並無志要作雄櫻會總舵主。
“石飛紅,你想歸隱也不行,除非交出寇振海,讓他償還石馬莊的血債。”唐朝元生怕亂不起來,聲嘶力竭地道。
“交出寇振海,宮某可以不管石家的事情。”宮長樂揚劍緊跟,氣勢洶洶,又是“不不不”地連放數屁。
“宮長樂,沒有石將軍捨生救你,你恐怕還在快活林裡受苦,你狂什麼?”宋子青大聲嘶喝,怒目而視,舉例駁斥。
宮長樂一時語塞。
“無論如何,寇振海須奉還石馬莊的血債。”金若鳳絲毫不讓,執意要爲石馬莊死難者復仇。
“飛紅兄長石飛揚、親侄石劍具對武林有恩。寇振海昔日爲官,抓賊是他分內事,如有過錯也是朝廷之錯,與他無關,他當時位卑職低,只能聽上峰驅使,只能按聖旨辦差。”石飛紅將寒玉劍塞進廖培手中,又高談過去。
各路人馬心頭一震。
“飛紅退隱,乃是不想武林內訌,相互殘殺,並非懼怕諸位。憑飛紅一班人馬,憑親侄蓋世武功,爾等動不了石家根基,動不了雄櫻會根基。何必硬要撕拼了?到頭來誰受益呢?”石飛紅有理有節有據,不亢不卑,臨危不亂。
衆人聞言,目光唰地望向唐朝元,皆感他今天此舉有異樣。
“天下英雄,衆所周知,唐某向來支持雄櫻會,向來與石家交好,向來感恩二十餘年前石大俠救命之恩。唐某今天此舉,乃是隻針對奸賊寇振海,並不與雄櫻會交惡,更不與石家交惡。寇賊昔日屠殺石馬莊三百條人命,通虜議和,引起皮島官兵譁變,導致金兵逼近山海關,其入獄後又將罪孽推向袁大人、慕容勝,他自己潛逃,意藏江湖,做第二個鍾萬強。此賊罪大惡極,如不誅之,實難平民憤。”唐朝元外號“八面光”,是武林九大派之一的雪山派掌門,振振有詞,擅抓重心,矛盾只指寇振海。
“唐掌門說得好,不能放過寇振海。”
“雄櫻會是雄櫻會,寇振海是寇振海,具別對待。”
各路人馬不少人登時振臂高呼,又欲圍向寇振海。
寇振海虎目含淚,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顫聲高叫:“只要天下英雄放過石家,放過雄櫻會,讓他們全身而退,寇某就從此崖跳下,以死證明自己清白。”
“寇振海,你先跳崖,咱們就放雄櫻會的人走。”南宮抓住把柄,聲嘶力竭,吼聲如雷。
“雄櫻會的人,何須你來放?咱們想走就走,想打就打,鹿死誰手?謝某想來你們也是心中無數。”謝佳一手緊緊扣住寇振海,一手舉漿,慷慨激昂陳詞,也防止寇振海捨身跳崖,再給石飛紅造成心靈創傷。
“要寇振海跳崖也可以。但是,劉榮融、雲中燕、宮長樂是禍害武林數十年的鐘萬強、雲劍清之後,這三人昔日助紂爲虐,罪孽深重,須先跳崖。”戚娟出言,又尖銳又辛辣。
“要跳崖的人不只這三個,唐朝元、南宮皆是昔日鍾萬強的副總盟主,參與武林諸多決定,他們也得爲今天武林的凋零負責,他們也得跳崖向世人謝罪。”戚美珍緊跟愛女身後,抓住唐朝元他們昔日也曾聽從鍾萬強的把柄。
“石飛紅、張良虎也得跳……”南宮又驚又怒,卻無法爲過去辯護,只能拉石飛紅、張良虎墊底。
“衆所周知,石女俠忙於尋侄,張老前輩多年抗金,他們只是掛名的副總盟主,從未參與武林諸多錯誤決定。”戚娟據理力爭,卻有節有據。
“妹子,說得好。你太有才了。”金三角翹指稱讚戚娟。
唐朝元、南宮、宮長樂等人啞口無言,要逼寇振海跳崖,那他們也得自己跳崖,等於爲寇振海陪葬。
“既然石女俠退出江湖,寇振海也隨之從武林消失,諸位同道,算了吧,武林凋零,咱們都是一把年紀了,要培養新人,不能領頭內訌。”無真子想想武林中人有幾個沒過錯,這樣鬧下去等於集體自殺了,整個武林也要完蛋了,急忙出來相勸。
“老夫等東來之前,不幸中了鍾賊父子所下的劇毒,石將軍挾制沈雪芬,迫她提供解藥救人。然而沈雪芬身上解藥有限。石將軍捨己救人,把有限的解藥分給東來諸人,他自己則靠內力逼毒,生命危在旦夕。咱們不看僧臉看佛臉,就放石家一馬吧。”何必多既說石劍好話,又爲石劍打掩護,因爲石劍確實爲武林做了許多好事。
“什麼?雨兒……”長思師太聞言,即時暈倒。
“雨兒……”石飛紅悲號一聲,差點摔倒,天旋地轉。
“好哥哥……”易寶華泣聲落淚,撲入戚美珍懷中,傷痛不已。戚娟緊咬下脣,久久難言。
雁蕩山上只聞哭聲,再也聽不到其他雜音了。
“石女俠歸隱,咱們送一程總該可以吧?”程勇度把握時機,示意羅鳳華、林靜、林潔、程紅蓮等抱女的先走。
廖培寒玉寶劍一舉,領宋子青、楊尚明、陸氏雙雄、金六福、謝佳等橫在兩方之間,掩護戚美珍等送傷痛者下山。
一場風波以石家歸隱山林作代價,暫告平息。
“廖當家,老夫志在抗金,再赴山海關,珍重!”張良虎不想再看到這樣的武林現狀,抱拳向廖培拱手,領關東武師離去。
“廖當家,到東海漁林幫作作客吧?”程勇度拱手相請,實爲廖培提供避難之處。
廖培含淚點了點頭,領人下山。
“櫻妹,重操舊業,押鏢去。”武堅拉着親妹的手,也趁機離去。
“道長,你身上有傷,到崑崙作客吧,咱們都老了,都該將本門絕技傳與後人了。”何必多也拉着愛徒曾幾何,盛情邀請無真子離去。
雁蕩山上只剩下唐朝元、宮長樂等人。
此前在山上修煉的金三角、戚美珍等人反而走了。
夜幕降臨,空山寂寂,風吹樹搖。
殘陽西下,狂風怒號,天地暈暗。
“前面有小山村,咱們去歇會,看看有沒有騾馬,弄輛馬車來。”石劍提着沈雪芬,領着賴得出、來夥添、羅中寶等人由直隸南下,在一處山崗上勒馬,依稀看到前面有村莊了。
衆人急朝村莊奔去。
小村莊只有十餘戶人家,家家很窮,人人衣着破破爛爛。
儘管羅中寶將身上所有的碎銀拿出來,村民還是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吃,但買到了兩匹騾馬。
賴得出領村民做了兩輛騾馬車。
粗淡的晚飯過後,來夥添將身上的毒霧針、天花散毒團交給羅中寶,然後依據承諾,陪沈雪芬上牀去了。
聽着隔壁傳來沈雪芬淫浪的呻吟聲,羣雄心頭一陣沉重。
“大哥,難道明晚真輪到小弟陪沈雪芬上牀呀?”羅中寶可不願意,想起她是陰陽人,感覺甚是噁心。
賴得出沒有酒喝,心頭煩悶,默不作聲。
“兄弟,那些天花教徒無非也是沈雪芬的泄慾工具,咱倆說服天花教徒反了沈雪芬,爭取弄點解藥配方來。”石劍鎮定自若,對處置此事胸有成竹。
他雖感身子不舒服,但不見毒性發作,頗感疑惑,並不明白是之前服用了何芳霞相贈的數顆“回魂丹”的原因。
“大哥說得對……哎呀……肚子好疼……”羅中寶之前只服過一顆“回魂丹”,又不如石劍內力好,一番長途奔波,毒性發作,滿臉焦黃,黑氣罩額,全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