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怡人,天地銀白,皓然一體,夜色誘人。
驛館裡,一幫奸賊,被殷有招訓令一通,個個氣得渾身發抖。
“不管如何,陳圓圓美不勝收,應獻與皇上。爾等想想法子,一定要替本官宰了石劍,免得此事泄漏出去。”田畹道出一番讓人驚心動魄的話來。
原來,他一直私藏着陳圓圓,根本沒將她獻與崇禎爲妃。
他既怕石劍發現此事,又怕石劍往後舉報他。
石劍,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奶奶的,少爺上當受騙了。”吳三桂聞言,喃喃自語,暗道:自己既沒福享受陳圓圓,又何必淌這趟濁水?
“若起內訌,憑天平上人等的武功,是可拿下石劍。可無人能護送趙率教出城啊?”孟廣寧左右爲難,倒怕影響遼東戰事。
他雖欲置石劍於死地,可他也是朱由檢身邊的人,熟知輕重,知道大明江山要緊。
田畹想想侯賽因白天出戰,個個人仰馬翻的情景,立時語塞。
“嗯,老納單打獨鬥可以,行軍打仗不行。”天平上人摸摸光頭,平生第一次謙虛。
田畹腦海掠陳圓圓美色,咽咽口水,心猿意馬,通體難受。
“先穩石劍之心,待他護送趙率教出城,咱們然後緊閉城門,不讓石劍回城,命他去破敵便可。這樣既無損聖上英名,也可得到陳圓圓,還可讓石劍戰死疆場,解寧遠之圍。最後請皇上下一道聖旨,判石劍一個裡通外國之罪,讓他萬死不劫。”孟廣寧拈鬚踱步,拔下幾根鬍子,想出一條毒計。
“妙!啪啪……”田畹登時拍掌叫絕,興奮異常。
“哈哈哈……”滿堂皆歡。
“唉……”吳三桂黯然而去。
“吳三桂走了,不知是否泄密?”侯賽因看到吳三桂溜走,急提醒田畹。
“奶奶的……啪……”田畹氣得直拍桌子。
“放棄前計,告訴石劍,按剛纔殷有招之言,趁他夜端敵營之機,我等奔南門而出,回京覆命。”孟廣寧嚇出一身冷汗,卻又情急智生。
“不行,不殺石劍,本官不回京。”田畹拍案而起,心思盡露,雙目血紅。
“國丈息怒。”孟廣寧又嚇了一跳,急忙躬身拱手,附耳道:“我等回京覆命,待寧遠解圍,收復錦州……”
“也只能如此了。”田畹聞言,點了點頭,無奈而去。
雪花飄舞,夜色如晝。
“妹子,你此計不行啊!寧遠城中可沒動靜,我大軍十萬,久呆於此,恐糧草接濟不上啊。”吉布提拿見寧遠沒動靜,便找來龐美玲商議。
龐美玲臉色蒼白如雪,臥躺病榻,蠕動嘴脣,沒有說出聲來。
“格格到底患何病?”吉布提拿大吼一聲。
“貝勒爺,格格患心病。”龍潭虎急拉開他,低聲相告。
“奶奶的,今夜強行攻城。”吉布提拿明白龐美玲因與石劍之事而病,不由氣急敗壞,罵罵咧咧地轉身而去。
“兄長,現今中土武林中人追隨石劍甚多,爲防不測,今夜炮轟寧遠之時,你悄然到南門陣營去,北門中軍帳佯樹大汗的旗號,選將扮你模樣,指揮炮擊,且派悍將埋伏於中軍帳內。”龐美玲忽睜雙眼,咬咬嘴脣,獻上一策。
她愛石劍,也愛大明江山。
她也不是一般女子,此時此刻,也只能置石劍性命於不顧。她之所以病重,便是因爲心裡矛盾交織,愛情交織,日夜費心。
心病難治,她常心疼如絞,常常氣血翻涌,半夜咯血。
她既想寸土必爭,又怕傷害石劍。
她謀思的每一步,都難下決心!
“有理,愚兄移防南門,既可防山海關這邊的援軍,又可讓明軍難測,殺他一個措手不及。讓若非扮演我的樣子。”吉布提拿點了點頭,隨即吩龍潭虎去辦。
他附身下來時,龐美玲卻又閉上了眼睛。
他只好嘆氣離開,吩咐親兵將她擡到西門去。
龐美玲勞累加情傷,確是心力交瘁。
她躺在擔架上,想起了自己與石劍邂逅臨安的情景;京城短暫的恩愛;石劍爲她而與鐵掌幫撕拼;漢中解圍,兩手交鋒,石劍暗放她一馬的柔情。
往事歷歷在目,而今美好姻緣已逝。
石劍接到她的箭書,無動於衷,既不出城來見,也無迴音。
她淚流不止,視力模糊,心疼如絞,甚是難受。
“報……石劍率精騎出南門端營。”
此時親兵來報。
“什麼?快調鰲氏兄弟過去!”龐美玲嚇了一跳,本能地翻身下牀。
親兵急策馬去北門請調鰲氏兄弟去南門。
龐美玲嚇出冷汗之後,清醒很多,提槍躍馬而出,直奔南門。
月明如鏡,雪光反照。
石劍率三千精騎,並羅中寶、吳襄、呂初生、武威廷、尉遲鬆、陸明、陸亮、宋子青、馬德輝,殺向南門金兵陣營。
殷有招於城頭指揮將士射出一通火箭。
“蓬……”
風送火勢,金兵營寨立時起火。
石劍左盾右劍,領頭殺來,如狼似虎。
金兵人仰馬翻,數將慘死。
侯賽因、天平、孟廣寧等人趁機護送田畹出城,南下回京。
鰲氏兄弟聞訊,策馬奔至南門而來之時。
石劍等人已復殺回城。
“奶奶的……”鰲氏兄弟舉錘,欲追明軍奪城。
“開炮……”殷有招急急下令。
“轟轟轟……”三炮齊發。
“啊啊啊……”
數十金兵被炸上半空。
鰲氏兄弟幸有寶馬逃得快。
“收兵,退五里。”龐美玲急讓親兵高喊。
吉布提拿急率南門金兵退出五里許。
明軍炮火再也夠不上了。
“呆會更靜,由北門炮轟寧遠,以報剛纔之仇。”龐美玲策馬持槍,趕到南門五里許陣營,吩咐衆將。
爾後,她望望寧遠城頭,不見石劍身影,失望迴歸西門陣營。
長夜漫漫,夜靜更深。
石劍卻睡不着,思潮起伏。
白天因爲衆將、侯賽因等人擾亂,所以,他看完龐美玲的箭書後,在處置軍中不穩因素。
而今夜深,無人打擾,他卻難已入眠。
“玲兒還愛我嗎?她的箭書是策略?或是真想見我一面?她是否真到了金兵的中軍帳?唉……我與她是不可能的,兩國交鋒,我們已是仇敵。國事爲重,女兒情輕。唉……”
他淚水流淌,從兩頰滑入枕頭。
“轟……”
“不好了,金兵用炮轟城了。”
忽然中軍堂外一陣腳步聲響,跟着嘈雜聲也響起。
“來人,我去城頭看看……”石劍急披掛而出,朝陸氏兄弟拋下一句話,辨聽炮聲,知是北門,急策馬飛奔北門。
城頭火光獵獵,不時有屍體被炸上半空,跌落慘叫。
“鄉親們,快到城中央去!”朱祥在組織民衆轉移。
“快查點物資、銀糧!”宋子青、馬德輝領所部人馬,看護銀糧。
“賢侄,皇太極忽然炮轟北門,致我軍五百將士傷亡,北門城頭塌陷,老夫已組織炮火應戰,也可能轟死金狗千餘人。”殷有招恰好巡城,已組織應戰。
“格老子的,明兒殺他一個人仰馬翻。”石劍提劍,不顧炮彈往來,左閃右避,奮勇攀上塌陷的城頭。
“叔父,愚兄已分三門炮於其他三個城門守城。”吳三桂因未從田畹那邊得到好處,便又靠向石劍一邊,主動示好。
“金狗的炮筒可能發熱,不敢再轟了。”呂初生勇立石劍左側,指着金兵冒煙的炮筒。
雙方將士均點火把。
火光映紅半空。
兩軍陣營均看得清清楚楚。
“金狗真狠,僅讓千餘人推炮而來,自己營寨卻退後數裡,防我軍炮擊。”羅中寶提槍而至,透過火光,指着推炮而退的金兵。
“咱們出城,將紅衣大炮搶過來,反正推炮而退的金狗沒多少人了。”譚經天急促獻策。
“今夜北門誰當值?爲何沒看到金兵推炮而來?”石劍不答,反問羅中寶。
“是劉放,他兄長劉正被正軍法,所以心情欠佳,多日未睡,剛在城頭上睡着了。”羅中寶應聲而答。
“格老子的,他致五百將士傷亡,宰了他,以正軍紀。”石劍聞言,怒髮衝冠。
“唉……他已被金兵炸死……”羅中寶嘆了口氣,道出詳情。
“你速找朱祥擬告示,儘管劉方戰死,也要拿他作典型,警示衆將士,無論白天黑夜當值,都要盯好金狗,防他炮轟或箭襲。”石劍聞言,吩咐一通,又讓羅中寶去找朱祥。
“石將軍,出戰吧,將金狗的炮搶過來。”譚經天還是念念不忘此事,又過來提議。
“金兵既敢炮轟我城,當有準備,此時搶炮,必爲暗箭所傷。回去安歇吧,三天後出城,護送趙將軍去皮島要緊。”石劍嘆了口氣,轉身而去。
“賢侄,石將軍精明過人,聽他的沒錯。”武威廷見譚經天臉色不佳,連忙相勸。
“楚清小妹又哭暈過去了。”武堅此時匆匆而來。
“奶奶的……唉……”譚經天好不煩躁,感覺什麼事都不順似的。
衆女將急奔向中軍堂側堂的靈堂,勸慰譚楚清,又爲她對袁長河的深情所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