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咳咳。”吳老話說到一半,覺着好似哪裡不對,便趕緊停住話頭:“你說,顧將軍他是怎麼想的?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了,老夫像他這般年級的時候,宮女都不敢多看兩眼,生怕一個沒把持住就對不住了家裡髮妻。可是他倒好,玄薇這樣水靈靈的大姑娘就在手邊上,倒是能忍得住!”
鄭泰本以爲是自己的傷又有哪裡不好了,正憋着氣嚇得表情僵硬,卻不想聽到了這樣一席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着。
“呃……”鄭泰抽了抽嘴角。他現在養傷所住的這個屋子比較偏,今天外面發生的事情,聽得並不清楚。他只知道早上有人來治病,其餘一律不知。鄭泰看着吳老長吁短嘆的模樣,有點兒好奇:“吳老,這種事情估計急不來,或許是將軍與季姑娘兩人都對彼此沒有那個意思呢?”
吳老眼睛一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玄薇哪裡不好了?長得水靈靈白嫩嫩的,看面相就是個好生養的。又有一副好手藝,腦子又聰明……哪裡配不上顧淵那個粗魯混小子了!”
收了玄薇做徒弟還沒倆月呢,這就開始護短了。鄭泰見吳老氣得吹鬍子瞪眼,趕緊哄道:“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我這也沒說季姑娘哪兒不好了不是?就連我這條命,不都是她給救回來的麼!”
吳老砸吧了兩下嘴,臉色微微一變,忽然腦子一轉:“不對,這事怎麼都覺得蹊蹺。小鄭啊,你說顧將軍會不會是……”
“是啥?”
“有什麼隱疾?”
“噗……咳咳咳”鄭泰大窘,被口水嗆到,引得腹部傷口劇痛,他呲牙咧嘴平息氣息,半晌纔敢再開口說話:“我的老天爺,吳老!這話可不能亂說!”
吳老沒理鄭泰,一臉嚴肅:“嘖,老夫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小鄭,這事你得負責給搞清楚,下回將軍來了,你得想法子瞧瞧!”
鄭泰差點要瘋:“吳老!我我我……我這怎麼瞧!總不能直接問將軍‘老大,您有隱疾麼’!我這剛從鬼門關轉悠了一圈,還想多活幾年!”
吳老眼睛一瞪:“老夫管你怎麼瞧,反正這事你得弄清楚!”說罷,他聲音放低,補充了一句:“再說了,你又不用直接問,婉轉點兒,想法子讓他扒了褲子把那玩意掏出來給你瞧瞧,然後記清楚,把那玩意兒啥樣子告訴我聽。比如有沒有什麼紅斑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啊什麼的……你說與我聽,我就大約能知道他是不是那個地方有些事兒了。這總不難吧?”
不難?
不難你怎麼不去扒將軍褲子!
鄭泰欲哭無淚,伸長了手去抓吳老的衣裳,恨不能下牀給吳老跪下。
吳老哪裡管他,只是認真拍了拍鄭泰的肩膀:“小鄭啊,這事交給你,老夫很放心。不過你要是沒辦好這事兒,那老夫會很失望的。老夫一失望,大約你下牀的日子……就得往後延了啊。”
說罷,吳老拍拍衣袖,將自己被鄭泰拽得老緊的衣襬用力給抽出來,然後灑脫地一走了之。鄭泰張着手,一臉要哭不哭地伸向吳老,絕望地將眼神漸漸移向房樑。
此刻的顧淵,在自己的房裡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皺着眉看着手中被自己抓皺了的信紙,繼續往下看。
這封信,算是老王爺千里之外給送來的家書。信裡嘮嘮叨叨寫了不少東西,卻大部分讓顧淵半點都不感興趣。
那什麼許家的嫡女,要是許家真不想把她嫁給他,那也就罷了。不就是個女人,他顧淵還犯不上爲此心裡不痛快。可是他覺得無所謂的事情,老王爺卻爲此很是動着肝火。
許家嫡女自十六歲之後,外人就沒見過她,朝中私下有些傳言,說是這女的應該是得了重病死了,可是許家對此完全避而不談,卻也不讓他家那位嬌滴滴的嫡小姐拉出來見人。老王爺私底下動用了他自己的暗衛,去調查了一番,得出來的結論卻讓人震驚。
這許家的嫡女,真的不在許府內!
要不就是真如外人所言,這許小姐早就在一年前死了,要麼就是被許家藏起來,就爲了不嫁給顧淵。
信裡嘮嘮叨叨反反覆覆罵了許家一通,顧淵看了一半覺得不耐煩,便將信紙一丟,抓起毛筆開始寫回信。
展開紙,他卻又不知道該寫什麼。
要不是父王要死要活地拿“心臟不好”爲要挾,逼他一定要寫家書,否則他纔不幹這些無聊的事情。
但是,這邊疆枯燥,一旦沒有仗打,就真沒啥好寫的了。戰事剛剛平息,顧淵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不曉得要寫些啥。
就……寫寫鄭泰那傢伙吧。他受了傷,卻又命大活了下來,這也算是件有意思的事。顧淵決定好了,便開始寫,寫着寫着,他又想起了玄薇。
“……破其腹,以手探入,止血抽竹,得以救其性命。其名玄薇,乃兒自戈壁撿回,如今被太醫吳老收入門下,爲其第七徒。雖身爲女子,卻性格奇特。膽小,救人性命時卻敢提刀破腹……”
寫到玄薇,顧淵不自覺越寫越多。他洋洋灑灑將玄薇平時的情況給寫了一通,再擡起頭來時,卻驚喜地發現自己已經寫了好多了。
平時總要數着字數寫的家書,如今卻不知不覺寫了兩大頁紙。
夠字數了,顧淵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將信放到一邊,等着幹了塞入信封讓人給送回去。
他將毛筆往旁邊一丟,也懶得洗,濺得硯臺旁邊盡是墨汁。他的書桌上東西亂丟,房間若是一日沒人來收拾,便立刻變成狗窩。這些都是小節,而大丈夫不拘小節,顧淵深以爲然。
他看了看天,想到也有好久沒去看鄭泰了。那小子可別真死了,若是死了,他回京之後,還不好跟鄭家人交代。
當初鄭太傅與其夫人,可是握着他的手,一副泫然欲泣恨不能給他磕頭的模樣,將鄭泰交給他,讓他千萬要幫忙照看的。簡直就是一副要將鄭泰這小子託付終身給他的模樣。要是他沒看好鄭泰,讓這娘們唧唧的小子死在他眼皮底下了……
想到鄭家人話多到讓人耳朵生繭的樣子,顧淵便眉頭大皺。
嗯,去瞧瞧那小子死沒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