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壓壓的,沉沉的,讓人聽着很不舒服。我是清楚的聽清了這一句話,可是其他的同學卻好像沒聽見似的。
就在我又以爲這個不過是我的錯覺時,卻看到數學老師輕輕的推了一下英語老師,隨即用只能隱隱聽見的聲音說道。
“別胡說。”
而在收到數學老師警告後的英語老師,則低下自己的頭。盯着自己腳下的鞋尖,什麼都沒說就那樣直勾勾的盯着。
不管林桂娜是不是我推下去的,當時的確只有我一個人在屋內。爲了‘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數學老師只能質問我。
“許同學,能否說一下,你當時爲什麼會在那裡?”
不是質問,而是在普通不過的詢問。
好在老師還算理智,要不就這樣的事,我鐵定會被冤枉死的。
那個同學,不是我推下去的,這一點我心裡頭清楚。可是要我說出真正的前因後果,我還真遲疑了。
那樣的前因後果,我說出來會有人信嗎?
說自從我進入這個復讀班,就一直看到一個學生。說我是聽到一個詭異的聲音,才走到這兒的。說我是因爲看到那個奇怪的學生將那位‘女’學生扔出去,爲了救她才衝進這個宿舍的。
這樣的話,光是想想我都覺得那是我自己的錯覺,更何況是說出來。
要讓大家相信呢?
這兒沒有別人,只有我一直看到的那個學生,
如此的話,他們絕不可能相信的。
我不想讓自己找麻煩,一點也不想。所以在面對數學老師的詢問,我只能這樣答道:“我看到趙同學站在窗戶那兒不停的伸着頭好像要夠外面的什麼,因爲擔心她摔下去,本來是想進來看看的,誰知道就……”
如果是這樣的話,到也還能解釋得通。
畢竟我是沒有推她下去的理由的,而要是換成她爲了夠住被風吹出外頭的什麼,因爲踮着腳探出身不小心失重掉下去的話。
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的解釋,雖然稱不上十全十美,可也算是合情合理。一件事只要能合情合理,也就沒什麼大礙了。只可惜,卻有人不希望這件事就這樣合情合理的解決。
就在我話剛剛說完後,潘世傑接了一句說道:“你看到趙同學在抓東西,擔心她掉下去所以進來了?這也太巧了吧,這兒可不是靠近樓梯的宿舍,這裡可是離樓梯最遠的宿舍啊。我說許同學,大晚上的你在‘女’孩子住的宿舍外頭的迴廊走來走去,你想幹什麼?”
此話一出,同學們的疑‘惑’又起來了。
我是不知道這位學習委員爲什麼那麼喜歡針對我,好像在第一輪考試之後,他就總是一副看我不順眼的樣子。不過對方看我不順眼,我雖然沒打算反擊,卻也沒興趣讓人家欺負。
“我要是說,我是因爲聽到‘門’一直開開合合‘吱’個不停好奇心起了纔過來看看,你信嗎?”
之前趙同學已經說了,她過來的時候宿舍的‘門’是開着的,而且她是因爲上廁所才離開宿舍的。所以走的時候忘了關宿舍‘門’,我聽到宿舍‘門’開合的聲音好奇的過來看看。
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潘世傑是不是相信,反正什麼都沒做的我,底氣自然是足的。
不過他可沒打算這樣就放棄了,在我回答之後,面‘色’一變的他又繼續說道:“就算真是這樣,那大晚上的,今天又沒有晚自習,大家早就已經回宿舍了,你一個人爲什麼還在外面閒逛。咱們複習班可是有規定的,晚上沒事不可以在外面遊‘蕩’。”
“我只是因爲下課的時候在教室裡呆久了,晚點去吃飯,所以才這麼晚回宿舍的。如果不信的話,你大可以去問婆婆。”
在這一點上,我並沒有說謊。
現在的氣氛已經不能用詢問來解釋了,潘世傑那口‘吻’,顯然已經認定了是我推同學下樓的。
眼看着現場快要剋制不住了,老師也急忙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你們也夠了。事情到底怎麼樣,我們也會找婆婆問一下的,大家不要在這兒隨便猜測。不過就這麼看來,應該像許同學說的那樣。應該是林同學爲了抓住被風吹出去的東西,所以纔會站在窗戶旁邊,自己不小心失重墜樓的。大家都只是學生,根本就沒什麼動機可以讓一個人去傷害另外一個人,就算是你們剛剛說的學業跟壓力,我也不覺得這個理由成立。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在聚在這兒了,這件事‘交’給我們老師處理,你們還是回房繼續自己手頭的事吧。”
死了個人,這麼大的事,可老師卻這樣說。
同學們回去做自己的事情,這件事‘交’給他們處理。
死人的大事,怎麼‘交’給幾名老師處理啊。
人的死,跟我沒有關係,可怎麼說我也是現場的目擊者啊。當即便小步跑過去攔在老師前頭說道:“老師,這麼大的事情,不是應該報警嗎?”
人命關天的大事,自然是要找警察的。只是被我攔下的老師在聽到我的話後,卻只是這樣回道。
“報警,那要等到一星期後了。”
“一星期,這麼大的事,怎麼可以等到一個星期,現在就該馬上報警的。”
“現在?沒辦法報警的。”
“爲什麼?”
老師的回答,太過奇怪了。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愣了。而比起我的奇怪,顯然老師更加奇怪呢,在上下審視一番後,數學老師說道。
“因爲我們的教學是全封閉的,一週只跟外界聯繫一次。老王昨天才剛剛走,想要報警,得等他下一週過來。”
全封閉式的教學,是啊,我怎麼忘了。
一旦進入這個復讀班,除非課程結束,否則我們是不可能跟外界的人溝通的。就像是被人扔進了一座孤島,一座誰也逃不出去的孤島。
報警的事情,只能等到老王下一次來了。而在老師們的分批開導之下,顯然同學們的情緒也差不多平靜下來。
意外的失足,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那個學生自己,太不小心了。
在將學生們都勸回宿舍後,化學老師這纔將林桂娜抱起來。
“老師,你們打算暫時把她放在哪裡?”
所有的同學都回去了,但我可不是那所有的同學之一。而老師們可能也是體諒身爲目擊者的我的心情,倒也沒有急着要我馬上回去。
在抱起林桂娜後,化學老師答道:“放哪兒,當然是先放到冷藏室了。”
就算‘女’學生已經死了,不過重量依舊在呢。
“冷藏室?”
對於這個地點,我有些驚訝。而在我的驚訝後,化學老師回道:“也只能暫時放在冷藏室了,一星期時間也不短,在報警後我們必須確保這個學生的屍體沒有腐敗。現在藏在冷藏室,是唯一的辦法。”
冷藏室,那是儲存學生一週食物的地方。
因爲這兒每一週,那位負責運送食材的老王纔會來一次。所以在這種條件之下,冷藏室是食物儲存唯一的辦法。
將一個死人放在那樣的地方,這要是讓同學們知道了。
八成會‘亂’掉的。
在跟我說了這一番話後,化學老師稍稍的頓了一下,隨後才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許同學記得,這件事別跟任何人說。”
這樣的事情,就算老師沒有叮囑,我也不會跟別人說的。
稍稍的吞了口口水,保證似的衝着老師點了下頭。而在得到我的答覆後,化學老師這才抱着那個‘女’同學準備離開。
看上去‘挺’瘦弱的一個孩子,沒想到現在抱着,卻有點重呢。
稍稍的掂了一下,抱穩這個孩子。因爲化學老師掂了下自己的手,那位已經離世的‘女’同學,腦袋偏向我這邊。
她的容貌,直到現在我才徹底看清。
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因爲這一眼,握緊了。
那個‘女’生,那個在我面前從四樓墜落的‘女’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就是那一天,從自己的‘抽’屜裡頭,‘抽’出玩偶的那個‘女’同學。
一隻玩偶,被刀貫穿。玩偶的背部還貼着一張紙,紙上有着記事本上某個人的名字。
在自己的‘抽’屜裡頭看到這詭異的東西的‘女’學生,現在死了。而那張本應被老師收走的紙張,此時正好好的藏在我的口袋裡。
呼吸逐漸短促,隱約中。
我感到非常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