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哲野伸腿擋住了去路,乙非習慣性地用手搓了搓腦門,然後作恍然大悟狀,臉上浮起一個親切的笑容,“Hi ~~, 這麼巧啊,你也在這兒?”哲野嘴角牽起一個冷笑,沒有言語。
乙非不惱,繼續保持着笑意,用手摩挲着牆面說,“嘖嘖,你看看人家乾淨漂亮的牆面,都被你踩髒了。”哲野輕蔑地看了乙非一眼,繼續不吭氣。
“我說,”乙非懶得再打哈哈,“勞駕借個光兒,讓我過去。”哲野紋絲不動。
乙非用手指指廳裡,仍舊和顏悅色地說:“我的朋友們還等着我呢,快點兒讓我過去。”
“朋友?什麼朋友啊?”哲野終於開腔,陰陽怪氣地說。
“朋友就是朋友,快躲開!”乙非也沒好氣地說。
“Fei, 你要和那個大帥哥交朋友,我也沒有話說,但是剛剛那個人,不行!”哲野霸道地說。
乙非聽了不氣反笑起來,真是一個自大狂,以爲自己是誰啊?當下再沒有耐心和他糾纏,用力朝前走去,“嘭”,撞在哲野腿上被彈了回來。乙非後退兩步,更加大力地往哲野腿上撞去。哲野心裡暗笑,腿上加勁兒,又把乙非彈了回去。
有點兒惱羞成怒的乙非乾脆往後退了幾大步,一邊準備助跑一邊對哲野大聲說:“我告訴你,這事兒和你沒關係,而且,你別瞧不起人,我對那個大帥哥沒有興趣,恰恰想找剛纔那個人做男朋友!”邊說邊奮力向哲野的腿衝去。
哲野對乙非話裡其他部分沒有興趣,卻注意到她說對那個大帥哥沒有興趣,心中頓時高興起來,下意識收回腿,站直了問道:“真的?!”
這邊乙非正全力以赴準備撞開哲野攔路的腿,結果哲野突然把腿放下來,乙非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撲通”一聲臉朝下摔倒在地。哲野嚇了一跳,這一跤摔得可不輕,他趕緊蹲下身子去扶乙非。乙非擡起臉,恨恨地瞪了哲野一眼,雙手一推,沒有思想準備的哲野被推得仰面倒地。
乙非從地上氣憤地爬起來,擡腿便走。哲野趕緊也從地上站起身,緊走兩步衝過去拉住她的手,乙非奮力掙脫,哲野一着急乾脆一伸手攔腰把她抱住拉進懷裡,乙非更是全力掙扎。
他們兩個人正在無聲地奮戰着,有一位先生來上洗手間,看到人高馬大的哲野挾着一個姑娘,不免產生了一點兒不好的聯想,皺着眉頭看着他們。哲野立即把手從乙非腰間挪到肩膀上,又用另一隻手揉了揉乙非的短髮,對那先生笑笑說:“我女朋友!”
同樣,乙非也是太瞭解熱心仗義的蘇格蘭人了,這個先生如果真地去報警的話,麻煩可就大了。於是乙非也趕緊甜甜的一笑,並順手摟住了哲野的腰間。
那先生是個豪爽之人,看到他們這樣,不禁大笑起來,說:“你們繼續打吧,不過要輕一點兒,別真受傷了!”
哲野和乙非訕訕地笑着,目送着那位先生走進了洗手間。一看那人進去了,乙非立即把哲野推開,轉身就走。可是剛剛乙非那甜美的笑容和攏過來的手臂,早讓哲野激動不已,怎麼會捨得讓她就這麼離開。哲野忙雙手抓住乙非肩頭,一把將她按在牆上。
乙非怒目輕喝:“放開!”哲野鬆開乙非肩頭,卻把手掌撐到牆上,就像給乙非的左右各加了一個圍欄,把她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哲野看到乙非的腦門上蹭破了一點兒皮,嘴脣也摔破了,嘴上的血跡已幹,卻像一朵小紅花一般凝在乙非脣上,哲野心中一蕩,俯身向那朵小紅花吻去。
“你要是敢,”傳來乙非冷靜的聲音,“你就死定了!”
哲野停住,擡眼近距離看向乙非的眼睛,看到的是平靜但堅定的眼神。哲野就維持着這種和乙非眼對眼瞪視的姿勢達十幾秒鐘,終於垂下雙手,站直身子。乙非又把哲野往外推了推,從容地走了。
剛來到大廳,就看到常和哲野在一起的那個好心的金髮小夥子,正心急火燎地滿世界找人。乙非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朝洗手間方向努了努嘴,埃瑞克用手指着那個方向問:“在那裡?”乙非點點頭。“謝謝你,Faye!”埃瑞克轉身要走。乙非忍不住問道:“你們要上臺了麼?”埃瑞克說:“不是,沒這麼早,得十點半呢,是酒館經理找Uta 要商量事情。”“噢!”“我先走了,Faye, 下次再聊! ”“Bye!”埃瑞克趕緊跑去找哲野了。
乙非向朋友們的桌子那裡走去,感到腦門有點兒疼,她一邊把額前的劉海兒重新整理了一下擋了擋蹭破的地方,一邊心裡盤算着如何向他們解釋自己爲什麼去個洗手間去了那麼久。等她重新坐回朋友們中間,才發現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大衛和詹尼弗、子馨和承恩都正在聊得熱火朝天,並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去留。乙非心裡嘆了口氣,“要是卓明俊在這兒,就不會是這樣!”想到這兒,鼻子有點兒酸酸的。
乙非一衆朋友並沒有在酒館逗留很晚,所以也沒有看到哲野他們的演出。而哲野也懊悔沒有把他們能夠參加雷丁音樂節的好消息告訴乙非。
回程的路上,乙非對承恩說:“承恩,你明天要是沒有別的安排,不如就去布坎恩看看那家茶室吧?最好中午時分來,我可以陪你一起轉轉。”
“哦,那太好了!”承恩高興地應道。
轉天中午,承恩如約來到布坎恩大街,撥通了乙非的電話。乙非很快從公司出來和承恩會合,帶他來到著名的麥金託什設計的茶室。
茶室外部是白牆黑框,額上是用麥金託什字體寫的布坎恩茶室幾個大字。進得門去,承恩不禁感嘆那無處不在的麥金託什的氣息,那靠背修長的椅子,方形的桌子,四周的擺設和牆上的各種掛件,都是麥金託什風格的良好體現,甚至連頭頂上的吊燈都是用麥金託什方塊設計製造的。
他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一會兒侍應生過來,給他們拿來了菜單。乙非對承恩笑着說:“好好看看這菜單吧,聽說是麥金託什的妻子馬格利特親自畫的圖案,他們兩位都是極具天賦的藝術家,可惜生前沒有機會看到現下的盛名。”承恩拿起菜單,看着那規矩又別緻的線條組成的圖案,以及著名的玫瑰,心裡讚歎不已。
從茶室喝了茶出來,乙非看還有時間,繼續陪着承恩在大街上走着,說“其實,麥金託什在格拉斯哥設計了4個茶室,其中這個和薩奇豪大街上的兩個茶室最著名,等下次咱們再挑個時間,把這幾個都好好看看。”“好啊!”承恩高興地說。
說話間,他們走到了大街的盡頭,拐角處有一處快餐店,乙非用手指了指那家店,說:“咱們去吃點兒東西吧。”“好。”
進得店裡,承恩對乙非說:“你告訴我想喝什麼想吃什麼,然後就去座位上歇會吧,下午還要上班呢。”乙非想了想,點了點頭。承恩把手裡的草稿本、筆袋和揹包都遞給乙非,自己站在那裡排隊買餐。
乙非找了個座位坐下,看着安靜地站在隊伍中的承恩,心裡感慨:承恩真是體貼,爲別人着想,不驕不躁又踏實,女孩子找丈夫就得找這樣的人!
中午吃飯的人很多,排隊等餐的隊伍很長。乙非無聊中,打開承恩的草稿本,看到幾把漂亮椅子的草圖。乙非聯想到剛剛茶室裡的傢俱,心想:這些椅子雖然漂亮,但是顏色都是黑的,看着很沉重沒有現代感。於是乙非從草稿本里抽出一張紙,又從筆袋裡拿出鉛筆,照着承恩的草圖,也畫了一把椅子,然後又從他的筆袋裡找出一支紅色彩筆,把椅子塗成了紅色的,一眼看去,真是漂亮多了。她又拿了張紙,勾勒出一個椅子的輪廓,然後把它塗成了草綠色,這樣看上更漂亮了。乙非又畫了一把椅子,正準備再塗成天藍色的試試,承恩端着餐盤過來了,看到乙非的草圖,驚訝不已。
“乙非,這都是你畫的?”“嗯,我看茶室和你的椅子顏色都很暗,所以想不知道變成彩色的椅子會怎麼樣。”
“你真是天才!”承恩驚喜地說:“你的畫真得讓我思路大開!看來要想有現代感,除了圖案、形狀之外,顏色也可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乙非,你不該當程序員,你該學藝術!”
聽到承恩的誇獎,乙非心裡也美滋滋的,不好意思地說:“我其實從小喜歡畫畫,但是從來沒有受過專門訓練,都是瞎畫的。”
“所以你纔沒有侷限性,思路很大膽,很有創造性!”承恩興奮地說。
晚上,子馨回來的最晚,剛一進屋,就被承恩拉進來說:“子馨,你快來看看,看乙非的草圖,她把椅子塗了很亮麗的色彩,看着很現代,這樣才能融入現代人的生活。”子馨顧不得吃飯,馬上和承恩看起了乙非的畫兒,以及後來承恩根據乙非的想法新畫的一些草圖。
“這些顏色好大膽啊,太棒了!”子馨也興高采烈起來,“乙非,你真棒!”
被兩個人熱烈稱讚,乙非不禁也有點兒飄飄然了,不好意思地笑着。
“來,承恩,咱們要重新修改咱們的企劃草案”,子馨說着和承恩兩個人鋪開計劃書,研究着。乙非也過去湊熱鬧,一看都是些什麼第一條,第二條的,頓時沒了興趣,再說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回房間寫小說去了。
寫着寫着,乙非突然想:我得做點兒什麼,更接近承恩一些才行啊。從來沒有追過別人的乙非,想要接近承恩,卻不知如何去做,咬着筆桿冥思苦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