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最美最舒服的季節就是夏季,滿目蔥綠的樹木和五顏六色的鮮花交織而成一副和諧美麗的圖畫,而那綠,不是單一的綠,而是綠的很有層次,碧綠、草綠、黛綠、豆綠、青綠、褐綠、墨綠、橄欖綠,美不勝收;溫暖溼潤的空氣,讓人那麼的舒爽,絕沒有大陸氣候的燥熱;偶爾仍然會下雨,但那隻會讓天空變得更蘭更透澈,讓街道變得更清爽更潔淨。
在這樣的天氣裡,很多客人都選擇坐在室外的椅子上用餐,整個大街的兩側都擺滿了各式各樣方桌圓桌,人們或飲瓶啤酒,或來杯咖啡,享受着夏日的陽光。
乙非正在外邊的桌子上收拾杯盤,老闆在室內隔着窗戶喊,“Faye,請你把咱們的牌子放到路邊好不好,那樣可以讓更多人看到。”
“好的!”乙非拎起放在地上的餐廳的招牌,往路邊走,一個沒注意,‘砰’地撞上一個路人,“對不起,對不起”乙非趕緊道歉,擡頭一看,驚喜地叫道:“喬瓦尼!”然後高興地伸出手去,熱情的喬瓦尼纔不管那套,毫不猶豫地給了乙非一個大大的擁抱。“Faye, 你怎麼在這裡?”
乙非說:“我在這裡打工。我還要問你呢,怎麼你還在這裡,放假不回家麼?”
“你忘了,我們八月份要參加雷丁音樂節呢,沒幾天了,演出之後我就回米蘭了。”喬瓦尼答道。
“哦,那就是說你們樂隊的人都還在這兒?”乙非突然感覺有點兒小緊張。
“都在。。。可是我們下個學期就要解散了。”喬瓦尼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陰鬱。
“該不是Uta他又。。。”乙非着急地問。
“不是,不是!”喬瓦尼趕緊擺手。“他好的很。我們順利錄製了單曲,反響很好,對於新人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了。”
乙非喘出一口大氣,“既然這樣,爲什麼要解散?”
“是這樣,”喬瓦尼解釋道,“坎布爾先生很喜歡Uta,覺得他非常有潛力。但是他發現了兩個問題,阻礙着Uta的發展。”
“哦?什麼問題?”乙非趕緊問。
“坎布爾先生認爲Uta的語言和外型會影響他在英國的發展。現代搖滾一般都是創作型歌手,Uta作曲沒問題,可是他的英文不足以寫歌詞,別人寫的又往往表達不出他心底裡的東西。”
“這確實是個問題,而且Uta的英語發音還特別不標準。”乙非點點頭,“可是外型又是怎麼回事,他那麼英俊!”
“不是說他長的不夠好看,而是因爲他東方人的臉,在這裡很難迅速得到認同感。他需要極端出衆纔可以在這西方世界脫穎而出,可是他現在還需要磨練,需要一個能給與他更好的認同感的環境,否則的話新人很難出頭 。所以坎布爾先生建議他回日本發展,成名之後再回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乙非聽着,覺得坎布爾先生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喬瓦尼接着說:“坎布爾先生已經給他聯繫好了在日本的經理人,是他的一個好朋友,所以Uta在雷丁音樂節之後就會回日本,短期內不會再回來了。我們沒有了主唱還算什麼樂隊,下個學期只好解散了。”
“真的是很可惜!”乙非說,“但是,我們都要爲Uta高興纔對,他就要成爲專業的音樂人了!”
喬瓦尼笑了,“是,我們也很爲他驕傲。” 乙非接着說:“再說,你們還可以招新的歌手啊,也許又是一個Uta呢!”“說的也對!”喬瓦尼點點頭。
“哦,對了,Faye,你的工作問題解決了麼?”喬瓦尼想起來問道。
乙非高興地告訴他,“解決了!我可以留下了。而且就在大學裡的一個生物工程的實驗室做文員。”之前,乙非還有點兒擔心,會在學校附近碰到哲野,雖然不在同一個校園區,畢竟也不是太遠,現在知道哲野已經要回國了,頓時放鬆下來。
喬瓦尼可惜地說:“唉,好不容易你能留下,Uta卻要走了。”乙非不語。
乙非和喬瓦尼聊了半天了,她已經感覺到老闆的兩道目光,如小刀般的射向她的後背,當下不敢再耽擱,和喬瓦尼道了別。
見過喬瓦尼之後,乙非有點兒忐忑,喬瓦尼肯定會告訴哲野自己在這裡工作,哲野會不會來找她呢?不知爲何再見哲野這件事讓乙非覺得有點兒尷尬,她寧可不再見。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乙非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某處看着自己,她無數次四下尋找,並沒有發現什麼熟人。想必又是自己神經過敏了,乙非放下心來,不再去注意這件事。
每日裡爲客人端茶倒水,中午和雲軒神聊胡侃,日子倒也過得愜意。雲軒看了乙非的小說,覺得還不錯,但還是直爽地提了不少意見,而云軒也終於沒有讓慕容飛死掉,即使是假死,而是掛在了懸崖的樹杈上,後來被酒香公救走。乙非對雲軒說:“我還以爲你有多高明的點子呢!”
雲軒笑笑不以爲忤,說:“雖然沒有想出特別有創意的點子,但總算沒讓主角死去嘛。要不下一章,你幫我好好想個妙點子?” “早說啊,真是!”乙非拿了雞毛當令箭,還挺高興。
一天下午,乙非正在工作,手機震動,她一看是子馨,趕緊躲到洗手間,“子馨,什麼事?”電話裡立即傳來子鑫興高采烈的聲音:“乙非,承恩的椅子,尤其是那把草綠色的,在展覽會上大獲成功,今天正式接到第一筆訂單,是一個大酒店訂的!多虧了你呢,晚上請你吃飯!”
“哇,那太好了!”乙非不忘又加上一句,“吃飯我可要好料哦!”“沒問題。”
乙非剛轉出洗手間,就碰到茹比,她好心提醒道:“Faye, 今天該你倒垃圾,你又忘了吧?都好幾大袋了,再不倒,就該被經理髮現了!”
“呀!我真的又忘了!謝謝你!”乙非趕緊跑到後院,把四五袋大大的垃圾袋一起拿起來往街上的垃圾箱走去。
咦,今天怎麼換成大垃圾箱了?看來是這兩天垃圾太多,市府幹脆拖來一個大的。乙非拿起垃圾袋,垃圾箱有點兒高、手裡的袋子有點兒沉,扔不進去;一個一個來吧,好象還差一點點夠不着,而且每袋垃圾怎麼都這麼重?!乙非叉着腰,心想:這市府的人到底長不長腦子啊,這種工業用的大垃圾箱誰夠得着啊?是不是**新規定,長不到一米八都不許倒垃圾了?
乙非只好後退幾步,拎起一個垃圾袋,悠了兩下,一甩手,“啪!”還真扔進去了!乙非高興地跳了一下,然**拳往下一貫,給自己加油道,“Yes!!”接着就又拿起一袋,還沒等再次出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伸手按住她的頭頂,從她手裡奪過垃圾袋,又低身撿起所有的垃圾袋,一齊扔到垃圾箱裡,然後把手拍打幹淨,說:“玩兒得真夠高興的啊!”
“Uta!”乙非看着哲野微笑的臉,不知說什麼好。多日不見,哲野好象變得更清瘦了一點兒,但是渾身上下仍然洋溢着掩不住的青春和朝氣,那麼年輕那麼俊朗。半天,乙非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幹嘛戴眼鏡啊?” 哲野笑道:“我需要寫東西,當然要戴眼鏡啊!”
“你是不是。。。。。。這幾天都在附近?”乙非忍不住問道。
“這個。。。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哲野模凌兩可。
乙非心裡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繼續下面的談話。哲野看看她的樣子,笑了,“我還有事呢,得馬上走了。”“哦。”乙非下意識地應了一句。
哲野不再多說什麼,轉身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說:“我只是想說,我們在雷丁音樂節上的表演時間是8月5號,是週六,如果有空,就來看看吧,以後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你真的要回日本了麼?”乙非問。
“是。”哲野看了乙非一眼,眯了鳳眼笑說:“你該不會捨不得我走吧?”
乙非不理他的問話,“那你的學業呢?”哲野笑了,“你能想象我穿着西裝坐在辦公室裡的樣子麼?”
乙非一聽也笑了,但又爲難地說:“Uta, 我知道雷丁音樂節對你意味着什麼,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去。。。而且也沒有票啊。。。”
哲野一揮手,“你來找我不用票的,不過來不了也不要緊的,我以後還會有更好的表演,將來在電視上看我吧。Fei,我不想和你道別,所以就別走什麼形式了,搞得怪難過的。我。。。走了。”
說完,哲野大踏步地走了。接下來的日子,乙非再也沒有感覺到那雙追隨她的目光。
其實,乙非一直很想去雷丁音樂節,當然不僅是爲了去看哲野,而是非常想感受那種萬衆歡騰的盛大場面。英國生活平時簡潔單調,那麼火熱的日子可不是總能出現的。可是,乙非知道明俊雖很有涵養,可獨獨對哲野心懷芥蒂。所以,只能忍了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