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進入7月份,乙非已經沒日沒夜的艱苦努力了近兩個月,簡歷發出了無數,但還沒有得到哪怕一個面試機會。開始時,明俊和她只是找些程序員的工作,隨後尺度越放越大,後來連什麼測試的、分析的、甚至是客戶服務的,方方面面和IT沾邊的都在嘗試着。但是仍然沒有什麼迴應。
要說乙非一個面試也沒拿到,也是不準確的。雲軒很遵守幫乙非打聽工作機會的諾言。上個月乙非曾欣喜地接到雲軒的電話,說他們那個研究中風的實驗室確實需要一個能夠管理、編輯網頁,中英文都流利的人,而且需要有很強的寫作和翻譯能力。
雲軒因爲了解實驗室內情,所以幫着把乙非的簡歷又調整了一些,重新安排了側重點,又附上了乙非寫過的東西,發表過的、沒發表過的統統湊數上交。居然沒幾天就得到面試通知。明俊和乙非、雲軒都大喜過望。
面試回來後,乙非感覺挺好的,但是很長時間沒有下文。又過了些天,雲軒萬分抱歉地打來電話說,他們那個新建的實驗室,資金突然出了些重大問題,招聘工作都停止了,至於還繼續不繼續誰也不知道。這樣,就成了空歡喜一場。看來,還得把注意力集中在本專業上啊。
眼看離最後期限越來越近, 乙非也有點兒着急,每天下班都會跑到明俊房裡問問:“快看看,有什麼好消息麼?”明俊都會說:“還沒有,你要知道,現在應聘的人多着呢,人家HR的人忙也忙不過來,不會那麼快有迴音的。”
如果論簡歷和應聘信的文字而言,由於是明俊捉刀的,當然是又好又切中要害,而且肯定是沒有語法錯誤的。但是關鍵是乙非的實際工作經驗實在是有點兒微不足道,就算是上帝他老人家親自爲她執筆,恐怕也美化不到哪兒去。
乙非學的知識越來越多,但隨之信心卻越來越少。人總是讀書多了,才知道自己的無知。但是乙非咬牙堅持着,每天仍然按着明俊給她定的計劃進行着學習。
乙非早就順利拿到3個月有效期的申根簽證,公司也早已經同意了乙非的自願辭職,當時她心裡一片茫然,又好像也不是很難過。而且就如明俊所說的,公司很快就進入了下一個階段的裁員,乙非部門除了科林以外全部“犧牲”;其他部門除了最掙錢的明俊的組,也都傷亡慘重。這個時候,同事們也只能是各顯其能,忙着給自己張羅下一家的僱主,再沒有人去花心思組織大家和公司抗爭。 所以,雖然人心惶惶了很多天,倒也沒有發生什麼騷亂,大家畢竟只是一盤散沙。
7月底就要正式離開公司了,現在乙非在公司也就是耗時間而已。今天二老闆找乙非談話說,如果她願意的話,也可以從今天起就不來坐班了,只要每個週一上午來看看有沒有什麼事就行了,一切待遇還按協議上寫的進行。
從公司的角度說,現在乙非每天的到來除了浪費電力、物力資源外,也創造不出什麼價值了,她不來對公司已經沒有任何損失。而乙非也樂得從命,可以更全力以赴的備戰,所以乾脆簡單收拾了東西,和明俊打了招呼,就回家了。
剛坐下準備開始做題,手機就響了起來,拿起一看,是個不認識的號碼。“Hello?”乙非問道。
“Hi, Faye, 我是凱瑟琳。我是從喬瓦尼那裡得知的你的電話號碼。 ”裡面傳來凱瑟琳猶猶豫豫的聲音。乙非在哲野的這幾個朋友裡和喬瓦尼最親近,所以互相留了電話。
“哦,是凱瑟琳啊,”乙非高興地說。“找我有事麼?”
“我。。。有點兒事。。。”凱瑟琳說:“你什麼時候有空能來哥大附近的星巴克咖啡廳一趟麼?我有事想和你說。”
乙非想既然是凱瑟琳的電話,一定是和哲野鬧彆扭了,估計是有病瞎投醫,想找她打聽點兒如何俘獲哲野的心之類的。乙非蠻喜歡這個小姑娘的,那麼多年癡心不改,挺讓人敬佩的,所以乙非痛快地說:“行,我從現在起都有空。中午就可以過去,12點半行麼?”
“那太好了!”凱瑟琳的聲音一下子開朗起來。“謝謝,我等你!”
乙非準時趕到星巴克,推門進去,一望之下,不禁嚇了一跳,不但凱瑟琳在,喬瓦尼,埃瑞克,本,奧裡弗和克里奧斯也都在。走到近處,看到他們幾個人憂心忡忡的神色,乙非就更擔心起來,不安地坐下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Faye, ”凱瑟琳焦急地說,“大家都認爲只要我打電話你就會來,所以我就。。。Faye, 我們所有的人,在這裡求你了,你救救Uta吧!我們說什麼都不管用了,只剩下你可以求助了,你幫幫他吧!”
乙非的心忽然怦怦怦地跳了起來,緊張地問:“他,他出了什麼事?不會是出了交通事故吧?”
“比那還糟糕!”埃瑞克說。
“啊?!”乙非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驚慌地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喬瓦尼垂着頭說:“唉,都是我的錯,是我說的愛情是個競賽,誰認真誰就輸了。結果他真的開始競賽了。”
奧裡弗也愁眉不展地說:“也怪我,爲了讓他儘快忘了你,幫他介紹了一個女孩。。。”
“結果那個女孩騙了他?!”乙非等不及奧裡弗說完,就急急地下結論道。
“Faye!!”凱瑟琳氣急敗壞地說,“你在想什麼啊?!那女孩子現在還整日以淚洗面呢。。。”
“哦?。。。這麼說他又認識了一個女孩。。。?”乙非疑惑地再次猜測到。
“不是一個!”凱瑟琳無可奈何地看着乙非,“兩個月裡面,他已經換了6個女朋友了。”
“什麼?!!”乙非聽了當下就驚呆了。
“不止這些,”本憂慮地說:“他開始抽菸、喝酒了。 唉,Faye, 他雖然高大威猛,可是內心很脆弱,他有着藝術家的天分,同時也有着藝術家的弱點,他很易碎啊。”
埃瑞克也說:“Faye, 你知道作爲一個歌手,抽菸喝酒是怎樣的傷害麼?有可能是毀滅性的啊。”
克里奧斯說:“Faye, 我很崇拜Uta,很多人都很崇拜他,他一直被人仰望着,所以你的拒絕可能讓他無法接受。”
“不止這樣,”埃瑞克說:“我從未見過他喜歡過什麼女孩,你是第一個,所以他可能也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種挫折。”
乙非重重地摔坐在座位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埃瑞克接着說:“Faye, 此外,還有一個很重大的打擊,我想也是讓他變成這樣的重要的原因之一。上個月,有一位克萊恩•坎布爾先生,來自一個叫Reef Rock 的搖滾音樂製作室,他看了我們在蘇格蘭高校匯演的演唱後, 找到了Uta,說是以前在街上就看過他的演奏,非常希望和他合作。”
乙非一下子想起了那位買了她兩張芭蕾舞票的紳士,馬上說:“那是好事啊!”
“是好事沒錯,”埃瑞克接着說,“我們被邀請到他的工作室,在真正的錄音間裡試唱,如果唱得好的話,是有可能和我們簽約出個單曲的。本來Uta爲此也很高興。。。”
“後來呢?”乙非着急地問。
“唉,後來,就在我們要進錄音室的時候,坎布爾先生順嘴問了他一句:‘你那位賣芭蕾舞票的女朋友還好吧?她很可愛。’一下子不知觸動了Uta的哪根弦,他頓時就開始情緒低落,精神渙散。結果唱得很不理想,自然就沒被簽約。失掉了這樣一個好機會,他就更加沉淪了。”
“看,”本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名片,“他把坎布爾先生的名片也扔了。”
乙非從本的手裡拿過名片,想了想,說:“我先借來用用,以後還你。”然後乙非站了起來,對大家說:“搞音樂的人本來就情緒化,有天賦的人往往也比較極端,你們不要太過擔心,起起伏伏也是他成長所必需經歷的。你們放心,我會盡全力幫他重新走出來, 而你們,也千萬不要放棄他。”
這裡面數乙非的年齡最大,她的話讓這羣大孩子們放鬆不少,大家好像又看到點兒希望。
接下來,乙非沒有耽誤,直接開車往坎布爾先生的工作室而去。接待員攔住了乙非,問她找誰。乙非鎮定地說:“請你告訴坎布爾先生,我是那位和他有着兩張芭蕾舞票的緣分的女孩,他會見我的。”
接待員疑惑着給坎布爾先生打了電話,然後不太相信似地對她說:“坎布爾先生請你進去,左手第四個房間。”
再次見到這位和氣的先生,乙非還是有點兒緊張。握手之後,乙非說:“對不起,打擾您了坎布爾先生,我是爲了Uta的事情來的。”
“啊,那個天才的青年。。。我也記得你,可愛的小姐。”坎布爾先生微笑着說。
“坎布爾先生,我知道您的時間寶貴,我就簡短節說了。”乙非對坎貝爾先生說,“其實我和Uta之間就是那個最老套的故事:Uta愛上了我,而我心裡已經有了別人。”
“啊。。。”坎布爾先生好像有些恍然大悟。
乙非接着說,“驕傲的Uta以前沒有戀愛過,所以大受打擊,以至最近情緒一直不太正常,從而導致他的演唱也沒有發揮應有的水平。”
“坎布爾先生,”乙非動容地說:“我們都曾年輕過,都從痛苦中走出來過。所以請您就理解他一次,再給他一次試唱的機會吧!到時我會和他一起來,保證他會發揮正常水平。您看過他的表演,應該瞭解他的實力,請您千萬不要放棄他,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再給他個機會吧,他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坎布爾先生沉吟片刻,也真誠地說:“我見過太多有天賦的音樂人才,最後都夭折了,有些人以爲搖滾樂就等於放縱、等於不管不顧,那是不能成氣候的。要想成功,首要的一點還是要能好好做人。”
乙非不斷點頭稱是,並保證似地說:“他是很善良的好青年。”
“好吧,”坎布爾先生笑了笑,說:“其實,我也一直在猶豫這件事,我也捨不得放棄他這種天才的青年。他很幸運有你這樣的好朋友!我樂意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下週一下午3點鐘和他的樂隊再來一趟錄音間吧。 ”
乙非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激動地差點兒給坎布爾先生一個吻,想想還是緊緊握了握他的手:“謝謝!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