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非在週五已經順利向意大利使館交上了申根簽證的準備材料,過幾天就會有消息了。
轉眼又到週一了,乙非往辦公室走着,猜測着不知道公司會不會這周動手。這種等待的滋味也不好受,感覺就好像刀架在脖子上,卻一直不知什麼時候會往下砍,乙非都恨不得暴風雨早點來算了。
一上午公司也沒什麼動靜,本來以爲這周又過去了,結果該來的還是來了。乙非中午打開公司羣發的電子郵件,發現是來自於大老闆的信,和已經知道的內容沒有什麼大的差別,說是經營困難、沒有可運行項目,希望大家體諒公司的困難,歡迎大家自願辭職,對於自願辭職者公司將給與優惠的待遇等等。這一切終於還是發生了,她的心好像也踏實了。
同事們各種反應都有,有人沒說什麼暗自焦慮,有人馬上和周圍的人交頭接耳,也有人提議立即結成一股力量和公司抗爭。。。總之,公司裡暗流涌動。
乙非保持着沉默,用中文給明俊發短信問:何時辭職好?明俊回信:“不用太早,週三即可。”
週三早上,乙非拿好頭天晚上寫好的簡短的自願辭職的信,輕輕放入揹包中。剛坐上車,明俊就關心地問:“準備好了?”乙非做了一個深呼吸,“嗯!”明俊又揉揉乙非的頭髮,說:“要有信心,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下一個工作,更好的工作!”乙非點頭,“嗯!”
他們開車緩緩駛出院門,突然,乙非一眼看到院門口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她心裡“倏”地一驚,是哲野?!
沒錯,正是已經過了兩個週一,整整10天沒有見到乙非人影的哲野。對於正在熱戀中(即使是單戀)最水深火熱的時候的人來說,不管他多麼驕傲,多麼逞強,十天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也已經瀕臨所能忍受的極限了。
哲野說過沒事不會給乙非打電話,所以他一直做到了。但是剛剛和乙非經歷過布萊克浦的同歡樂共患難,哲野幾乎無法抑制地想要再次看到她、接近她,思念已經把他折磨得寢食不安,居然兩次在演唱的時候出了錯。
埃瑞克他們看着哲野這麼難過,都想幫他一把。他們知道哲野比較傲驕,越想見就越否認,所以週一的時候,他們幾個哥們兒乾脆悄悄跟着他來到語言班樓前,準備一起替他邀請乙非看他們表演、跟他們一起出去玩兒。可是並沒有等到乙非。
晚上演出後,埃瑞克他們一起坐在他和哲野的宿舍裡聊天,克里奧斯對着垂頭喪氣的哲野說:“Uta, 你要想她,就給她打個電話貝!”“不打!我說過沒事兒不會打電話!”哲野煩躁地說。
喬瓦尼突然腦子裡靈光崩現:“Uta, 你說過不打電話,但沒說過不去看她啊!我知道你們冰球隊的大衛和她是室友,你找大衛不就知道她地址了?!”
“那好麼?”哲野嘴上這麼問,心裡卻已經打定了主意。
轉天,哲野在學校找到大衛,向他打聽乙非的住址。大衛猜到定是哲野想追求乙非,雖然他和哲野不算好友,但是哲野的爲人他是信得過的,但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想告訴他,因爲在他心裡當然更偏向明俊一些,眼看這些天明俊和乙非有些進展,大衛很擔心哲野的介入會影響到明俊。
看着猶豫的大衛,哲野拿出殺手鐗,從兜裡掏出兩張票:“大衛,下個月蘇格蘭高校搖滾樂隊匯演的票,兩張?怎麼樣?”
大衛頓時兩眼放出光彩,這票多少錢並不是問題,問題是買不到啊!他的詹妮弗是個搖滾謎,蘇格蘭高校的搖滾樂基本就是當下市面上最好水平,如果搞到這樣兩張票,詹妮弗得多開心啊!於是羅大衛同學就義無返顧地叛變了。
話說乙非看到哲野的同時,哲野也看到坐在明俊車上的乙非,心裡不禁一沉:又是和那個美男子在一起。頓時一股怒氣涌上來,忘了自己幹什麼來的,衝動地轉身便走。
乙非在車上,沒動聲色,用餘光看着明俊,看他並沒有什麼反應,‘他可能沒看到哲野。’乙非心想,暗暗鬆一口氣。
忽然,明俊把車靠邊,平靜地對乙非說:“下去打個招呼吧,有事的話,就說清楚,我在這兒等你。”
乙非看了明俊片刻,點點頭說:“嗯!”。然後下車,朝哲野跑去。
“Uta, 等等!”乙非喊道。
哲野還是停住腳步,冷冷地看着乙非。
“你是來找我的吧?”乙非氣喘吁吁地問。哲野聽了她的這句問話氣得瞪了她一眼,沒說話。
“Uta, ”乙非柔聲說:“經濟形勢不好,我們公司要裁員了。我們部門會整個被裁掉。我如果找不到下個工作,很快就要回國了。所以,我最近不會再去上語言課了。”
哲野大吃一驚,頓時忘了賭氣,抓住乙非肩膀,着急地問:“那找不到下個工作的話,你還能呆多久?”
“最多3個月。”乙非說。“啊?! 這麼短!”哲野焦慮地說。
乙非從肩膀上拿下哲野的手,溫柔地握着那修長而有力的手指,熱烈地說:“Uta, 你有一雙多麼漂亮的藝術家的手!從這雙手下,應該流淌出更多美妙的音樂!”乙非又擡眼看着哲野輕輕地說:“不要浪費你那得天獨厚的手,也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我不是你該等待的人!你的前面一定會有更大的舞臺、更絢麗多彩的人生在等着你。”
說完,乙非又拍拍哲野的手,轉身嚮明俊的車跑去。哲野立即反手想抓住乙非的手,但是隻抓住了空空的失落。
乙非回到車上,繫好安全帶,對明俊說:“走吧。”明俊問:“說完了?”“說完了。”“真地說完了?”“真地說完了。”“該說得都說了?”“卓明俊!是不是我跟着他走了,你才安心啊?!”明俊笑了,發動引擎向公司駛去。
哲野課也沒上,直接回了宿舍,矇頭大睡。哲野從少年到青年的這些年裡,打冰球、彈吉他、打架鬧事,基本整天混在男孩子堆裡,好像就沒有正經八百地和女孩子接觸過。而且他由於體育和音樂上的專長,加上說話算話又講義氣,一直朋友衆多,大家總是衆星捧月一般圍在他周圍,所以他不乏談天說地的對象和志同道合的玩伴兒,從而也沒有強烈的願望去結交女朋友,更有甚者,有個凱瑟琳從小就纏着她,讓他更是覺得女孩子很麻煩。
可是自從遇到乙非,那個一次又一次和他短兵相接的女孩,那個毫不退縮每次都與他針鋒相對的女孩,哲野的愛情之花便不知不覺漸漸地萌發了,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個精靈可愛的姑娘。但是正當他的愛情花蕾長勢良好的時候,卻遭遇這番狂風暴雨的摧殘,頓時一蹶不振。
哲野一直以來自視甚高, 女孩子們從來都是對他愛慕不已的,只要他對誰笑一下,有時候甚至會到引來尖叫的程度。現在遭到乙非的拒絕,實在是不能平衡心態。另一方面,他也非常憂慮乙非找不到下個工作,就會回國,那樣他連見到她的可能也沒有了。想到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乙非那可愛生動的臉,哲野頓時心如刀絞。
埃瑞克、本等人回來,看到躺在牀上枕着手臂、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的哲野,就知道他和乙非的事情進展不順利。大家也不敢多問細節,只是連忙說着各種寬慰的話,搜腸刮肚地想着各種笑話,勸解着哲野。
可是多日下來,哲野仍是一幅萎靡不振的樣子。對乙非的思念像揮之不去的影子,時刻跟隨在他的左右;雖然看不到她、聽不到她,但是乙非的音容笑貌就那樣佔據着他的腦海,怎麼想忘也忘不掉。他多麼想再握住她的手,再擁她入懷;他多麼想在她的脣上印上他火熱的吻;他又多麼想再次充當她的騎士,在黑暗中保護她、給她力量、讓她依靠。。。但是,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不讓他等,她跟着那個美男走了。
高大威武的哲野一下子被打倒了,身體裡的力量像被什麼抽走了一樣,每天輕飄飄的,飯也沒心思吃,歌兒也不好好唱。。。這時,大家就都有點兒急了。“Uta! ”埃瑞克先忍不住說:“誰還沒有失戀過?你這樣能有什麼補救?再說,世界上的好女孩多的是呢,也不是隻有Faye一個人! ”
“就是!”本也說,“你也不要一棵樹上吊死,喜歡你的女孩多的是呢!”
“我看,你就和凱瑟琳好算了,她多愛你!”克里奧斯一直都很替凱瑟琳鳴不平。哲野一聽差點兒一拳揮過去。
奧裡弗趕緊把哲野拉到一邊,說:“克里奧斯你真是的,這個世界你只知道兩個女孩麼!不是這個就該是那個麼?!”又拍拍哲野肩膀說:“哥們兒,我明天就給你介紹一個好女孩認識,保你喜歡。”
戀愛大師喬瓦尼也趕忙說:“Uta, 愛情也是一場競賽,如果你遭遇拒絕就這樣消沉,你就輸了。你得活得更好,讓她看看她沒選你是多大的損失!”哲野聽了,醍醐灌頂般地看了看喬瓦尼,然後對奧裡弗說:“好,就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