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缺奇怪的瞅了秋蟬一眼,便往前走了一步,哈哈一笑道:“蕭兄長劍一出,竟讓傅某目瞪口呆,包保天下沒有人會認不出來。‘醉劍游龍’打大名我一向仰慕的很,卻沒能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與蕭兄相見,實爲可惜,哼!”
他說罷冷哼一聲,接着語氣轉冷道:“既知蕭兄在此,我不能不向蕭兄先行打個招呼,若蕭兄立即放手,不再理孤桐的事,我們躬身送客;但若蕭兄蓄意和我狼神閣過不去,待會動起手來,我們將會不講武林規矩,不擇手段地將你殺死,以你的眼光,定可看出我所說非是恫嚇之語。”
蕭玉龍瞳孔收縮,送出兩道精電般的眼芒,忽然笑道:“就你殘狼和紅狼,在加上這兩個不入流的人物,敢在我蕭玉龍面前說殺死我?莫要笑掉大牙。”
他抓起掛在腰間的酒壺,猛灌一口,嘴中噴着酒氣,冷冷道:“應該是我將你們兩個留下的可能性更大,你們對我的劍來看,不夠看!”
傅缺心中一寒,知蕭玉龍亦確有本領做到這點,他之所以相信自己等人,能夠拿下蕭玉龍,是因爲己方的人還未到齊,如果集合此次執行萬里追殺令的全部力量,拿下蕭玉龍卻是沒有問題,但是問題在,己方的人,太過分散,自己與秋蟬兩人卻是不夠看。
他沉吟一番,點頭道:“若我們的實力只止於此,你這些話對我確有心理上的威脅,但是,你錯了。”
接着,一聲傲氣凜然,帶着無窮自信的聲音由遠而近的道:“是的,蕭兄錯了。”
古廟外薄霧動盪翻滾,人影一閃,高挑秀雅的“狂神”洪浩瀚巳立在傅缺身旁,微笑道:“再加上我一個,我相信小傅剛纔說的話便沒有任何誇大的成分,蕭兄你說是嗎?”
他一身墨綠長袍,無風鼓盪,在薄霧的清晨裡,迎着朝暉,輕輕飄揚,顯得格外體磐身健。
蕭玉龍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洪兄,你我江湖相遇,已經有多年不見了吧?說罷,他輕嘆一聲,擡起頭,掃過風姿颯爽的洪浩瀚,眼光未停,落到遙遠的蒼茫草原的天邊,想到猶如白駒過隙的時間,一時間想來豁達的心胸內,竟然有些哀傷滋生。
朋友又很多種,而成爲朋友的原因也有很多種。
有些朋友,是那種酒肉朋友;有些朋友,卻是那種交心的朋友;更有一些朋友,不過是利益關係的朋友。而人與人,成爲朋友可能是一時間兩人看順了眼,也可能是兩人共患難,共生死,更有可能只是因爲一個相同的愛好,所以走在了一起,成爲朋友。
有時候,朋友並不一定非要兩人是相同的陣營。亙古而來,正邪之間也是有許多可歌可泣的朋友傳說。
蕭玉龍和洪浩瀚,一個離歌樓的得意弟子,一個狼神閣的三神之一。
他們本是站在不同的境界,走着不同的路,可是命運卻偏偏讓他們相遇了,一個酒館,一壺酒,最爲普通的酒館,最爲平凡的酒,卻讓兩人成爲了朋友。
不得不說,蕭玉龍和洪浩瀚,都是愛酒的人。
聽到蕭玉龍的話,洪浩瀚眼神微微波動,隨着他的眼光,落在草原的遙遠天際,油然說道:“應該有七年了吧……,具體我也記不清楚了。”
蕭玉龍收回遠眺的目光,再次落到一身墨綠衣袍的洪浩瀚身上,淡淡說道:“原來已經七年了,沒想到男女夫妻之間有七年之癢的說法,你我朋友之間,似乎也要有一個七年的說法。”
洪浩瀚低下頭,輕輕說了一句:“是!”
他們雖然是朋友,可是因爲孤桐的原因,不得不站在各自的立場,去用敵對的態度,面對自己曾經的朋友。他們兩人,都是聰明慧潔的人,知道這次雖然刀劍相向,可以日後換一個場景,換一個時間,他們再次相遇,還會碰掌相慶,因爲無論做什麼,都無損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
蕭玉龍望着這個自己爲數不多的朋友,淡淡笑道:“久別重逢,你便給我送上一份大禮,果真好手段。”他並沒有貶低洪浩瀚的意思,而是對自己因洪浩瀚散佈的假消息上當後的自嘲。
不過幸好,孤桐在洪浩瀚等人的手中逃了出來,雖然有傷,卻無甚大礙,甚至還得到了一定的好處,這便是不幸之中萬幸。
洪浩瀚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說道:“我這也是迫不得已,不想跟你在這種場合見面,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們終究要面對着一刻了。”
“該來的終究要來……”蕭玉龍悠悠說道。
站在洪浩瀚身後的紅狼秋蟬,忽然嬌軀一震,一雙美目瞪得老大。蕭玉龍所說的這句話,本是隨意簡單,可是聽在她的耳中,卻莫名的熟悉。就在昨日,洪浩瀚看着逃走的孤桐,也是說出這麼一句話。現在細細想來,竟然隻字不差,這兩個奇怪的朋友,早就預測到今日的相見。
此時,秋蟬不但不佩服洪浩瀚和蕭玉龍,他們這樣驚採絕豔的人物,其高瞻遠矚的目光果真不是她這樣的人物能夠猜想的到,能夠達到的,三神,果真就是三神。
八狼就是從六狼增加到八狼,可三神從始到終便是三神,從未少一人,也不會多一人。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擡眼望向“狂神”洪浩瀚,卻見後者也是輕嘆一聲,低下頭去,再次擡頭,臉上的憂傷消失不見,有的只是堅決與剛毅,說道:“蕭兄,還不站起來,如此是決定坐着和我動手了?”
蕭玉龍無動於衷,依舊盤膝坐在石碑上,淡淡說道:“洪兄,真的不能放過我師弟?”
“不能,萬里追殺令絕不會無功而返!”洪浩瀚搖搖頭,冷冷說道。
蕭玉龍眉頭一皺,思索了片刻,才遲疑道:“可是……”
“沒有可是!”洪浩瀚猛然打斷他的話,臉色轉紅,浮現薄怒,沉聲道:“十年之前,那是你師尊的修爲,超過了閣主的預期,但儘管如此,我們也沒有無功而返,那次萬里追殺令的結果,你我雖然不清楚,可是自那件事後,江湖中便再也沒有逸仙尊者的身影了!”
“唉……”蕭玉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低聲自言自語道:“我知道,可是這是我師弟啊,就算拼上蕭某的一身修爲,也得護他周全。”說完他忽然擡起頭,英俊的臉上勾起一絲微笑,說道:“看來免不了一戰,也好七年未見,洪兄風姿更勝往昔,想來‘凌絕狼禁錄’已經達到新的境界,來吧,我已經有些期待了。”
洪浩瀚朗目一凝,微微一笑道:“如此這般,我對蕭兄的‘醉夢三生畫龍劍’也是極爲期待。”
蕭玉龍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絕不教洪兄失望!”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時,洪浩瀚已出手。一把漆黑的長刀,從他背後的刀鞘彈起,刀式展開,一把漆黑如墨的長刀,映照着半空中的太陽,顯得格外陰沉。
蕭玉龍的長劍亦在無聲間出鞘,劍氣如虹,奔馳在前,劍鋒如眸,閃爍氣候。
忽然,破廟前有酒氣飄起,可是孤桐腰間的葫蘆,塞得嚴嚴的。
在這一瞬間裡,洪浩瀚身一移閃到離蕭玉龍三步許的近處.漆黑的長刀劃過完美無瑕的弧線,以眼光不可及的速度劃過一個小小圈兒,然後一股肆虐的狂風,從刀芒所劃的圈兒鑽了出來,盤旋如錐,以自然界疾風勁草的速度和氣勢往蕭玉龍眉心鑽去。
刀化萬物,凌絕孤狂。
坐在石碑上的蕭玉龍,不動不閃,連站都沒有站起來,出鞘的長劍,隨着晶瑩如冰的劍氣,在他身前猛地一顫,無胸無盡的劍氣糾纏在一起,伴着他手中長劍的緩緩攪動,化成一條騰雲駕霧的劍氣靈性,朝天咆哮一聲,飛速迎上肆虐的狂風。
劍畫游龍,栩栩如生,這便是蕭玉龍“醉夢三生畫龍劍”的獨特所在。
酒香更濃郁,就似天地間的空氣,都被芬芳的酒氣沾染了一般。
傅缺與秋蟬兩人,被迎面而來的隱形玄勁迫的連連後退幾步,張大了嘴,吃驚的望着兩人劍氣刀芒所演化出來的狂風與游龍。他們知道此刻交鋒的兩人,在修行之路上已經遠遠走在他們前面,觀看這樣的高手比鬥,必然能夠見識到更深一層的境界,對於自身修行的成長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儘管撲面的玄勁,猶如利刀割面,可兩人咬牙堅持,目不轉睛的望着場中兩人的一舉一動,儘可能看清楚他倆動作神態的絲毫變化。
“叮!”游龍撞上颶風,竟發出金屬的聲音來,可知洪浩瀚和蕭玉龍的招化外物中,都充裕了多麼強烈的玄勁,竟讓這些招式中演化的生物,塑造的猶如實質一般。
劍氣與刀芒交鋒而相互消融,猶如冰雪遇上太陽一般,無聲的化成無形的蒸汽,同一時間消散於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