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謙的刀,如同深秋狂風,帶着森然殺意,雖然范姜婉兒剛纔說,擂臺之鬥,點到爲止。然而修者爭鬥,力道把握極爲不易,玄功勁氣,易放不易收。
擂臺兩人,甫一交鋒,便把點到爲止四字拋之腦後,若同生死搏鬥一般,稍加不慎,便會血濺四地。
嵐兒的情況,實際上比說起來更加危險。
幾乎,下一刻,她倘若不躍下擂臺,便會被孟謙那一把明晃晃的長刀,一分爲二,劈成左右兩半血淋淋的屍體,任誰都可以想象到這個悽慘的場景。
范姜敬野眼力最差,心性也差,此刻竟然嚇得閉上了眼鏡。
他實在不想看到如同嵐兒這般,嬌滴滴的小美人,被一把長刀活生生的劈死,還劈的那麼血淋淋的。
但是,嵐兒並沒有被劈成兩半,分成兩半的長刀,孟謙的長刀。
嵐兒在退無可退的時候,單腳一彈,炮彈般由擂臺邊上彈出,翻身往孟謙身後躍去,剛好避過了那猶如毒蛇版緊追不捨的長刀,甚至在與刀背擦身而過的時候,她還有空暇,伸出一隻潔白的小手,扣指在刀背上輕輕一彈。
這看似如同撫摸一般的扣指一彈,卻讓孟謙猶如觸電般後退,同時他手中的長刀斷成兩半,一般掉到地上,一般被孟謙握在手中,顫抖不停。
嵐兒一聲嬌笑,落地後,雙掌翻飛,化作一圈又一圈的掌影,像鮮花般盛放着,往孟謙周身套去。
孟謙實在想不到嵐兒的反擊如此強烈,更想不到手中的百鍊鋼刀竟然被彈成兩段,兵器已斷,他本該先放棄強攻,暫作避讓,但是嵐兒可能被他剛纔的壓迫而感到惱怒,出手極速而猛烈,連後撤的時間都不給他。
他暗歎一聲,這出自相思閣的女子,修爲自然比他高超,最可怕的還是像相思閣這樣的豪門大宗,藏書萬卷,各種武功層出不窮,現在他都不曾知道這女子擅長什麼。
從現在的交鋒看來,此女子好像是擅長掌法,但是倘若不是,那屆時將會讓他更加忙手亂腳。
想歸想,他的手腳卻沒有慢下來,這次他已學乖了,既然強攻不行,那邊死守,隨後索性放鬆心態,不在乎滿錢如同鮮花瓣飛揚的掌影,將精神集中在皮膚的感覺上,立時感到一點尖銳的勁氣,直點胸前大穴,心中暗笑,斷刀在手,看也不看,往下劈落。
“叮!”
斷刀劈進掌影,竟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金屬交擊聲。
漫天的掌影,是嵐兒雙手揮舞出來的額。一雙肉掌,怎麼能與鋼刀相抗?
這一着大出嵐兒的意料之外,斷刀的重量配合着孟謙全力施爲,打得她雙手微顫,悶哼一聲,往後退去,整條手臂麻發痛,錯愕的張開小嘴,竟然暫時忘了進攻。
她實在想不清,孟謙是如何看出這一招虛實的。
孟謙深吸一口氣,正欲乘勝追擊,卻又愕然而至,因爲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斷刀的刃口上出現一個顯露的缺口。
一雙肉掌,就算玄功在深厚,也不能將刀刃碰出一個缺口。
這是一個超出常人認知的問題,以至於孟謙也停了下攻擊,他不由往嵐兒的雙手望去,此時才發現自己的對手,左手中正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漆黑如墨,如同一條小蛇般,詭異彎曲着。
“靈蛇吻!”
孟謙心中暗驚,這把匕首,不是一般的出名,據說被這靈蛇吻親吻上的人,那把只有一個針眼大的傷口,也會必死無疑,因爲這匕首帶着沒有解藥的毒,劇毒無比。他認出了這把匕首,臺下的人,也認出了這把匕首。
司馬星宇低聲喝了一句,道:“好一把靈蛇吻,果真是神兵利器!”
說話間,握着墨劍無鋒的手,忍不住稍微用力了些,忍不住想,同樣是兩把漆黑如墨的劍,如果碰到一起的話,會是哪一把更加厲害呢?他不由這樣胡思亂想到。
孟謙可沒有閒情胡思亂想,本來想要堅壁清野,可是看到嵐兒手中的靈蛇吻後,他便將這個糟糕的想法拋之腦後,然後低喝一聲,身形一閃,斷刀一揮,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閃電,往嵐兒擲去,他的身影緊跟其後。
嵐兒吃了一驚,心中卻不慌亂,靈蛇吻化成一條毒蛇,從洞穴中探首而出,往斷刀叼去。
“砰!”
斷刀被毒蛇一吻,便如狂風吹起的落葉,往擂臺外遠遠拋去,重重摔落在牆邊的暗影中。
孟謙早有準備,猛提一口玄勁,身法加速,倏忽間已迫至嵐兒六尺之內,單手四指合併,化掌爲刀,往嵐兒腰身削去,掌刀顫震間,封死了敵人的逃路。
嵐兒想不到孟謙如此大膽,在明知她手持帶劇毒的靈蛇吻情況下,依舊敢做近身搏鬥,冷哼一聲,使出了一下精妙絕倫的手法,匕首如靈蛇般顫動,軌跡隱約間,迎往有力壓千軍之勢的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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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謙眼中神色不變,就似乎面對的不是靈蛇吻一般,掌刀帶着慘烈氣勢,橫削而來。
嵐兒見狀,心中發狠,想到:這可是你自己迎上來的,死了的話,可別怪我。玄勁吞吐,靈蛇吻速度更加上幾分,其劃出的軌跡肉眼已經無可琢磨。
眼看了着孟謙的手掌,即將被堅硬的靈蛇吻啄上一個血洞,可就在雙方碰到的剎那,孟謙掌刀一頓,於千鈞一髮間,化刀爲掌,狠狠的拍在嵐兒的腰眼處。
招式用老,嵐兒不及躲閃,硬扛了一掌,全身一震,踉蹌跌退。
孟謙搶佔先手,得理不要人,雙掌交錯,繼續往倒退的嵐兒周身拍來。
不小心吃了一個暗虧,本是抱着戲耍的嵐兒,終於眉眼煩怒,嬌喝一聲,靈蛇吻便有圖穿花蝴蝶般,在身前翩躚飛轉,空間中驟然間,全是飄揚的鮮花,以及飛舞的蝴蝶,看不見人影,找不到匕首。
孟謙臉色大變,這一次,他感覺猶如萬針罩體一般,周身皮膚,無一處不刺痛,竟然連體表的感覺,也分不出嵐兒這奇幻般的一招,虛幻之間的存在。
錯愣一下,只能硬着頭皮,雙掌化成天羅地網,包裹全身,迎頭衝入鮮花與蝴蝶的世界中。
乍撲入夢幻般的世界中,他便後悔了,因爲這看似絢爛多彩的世界中,根本不想看起來那般美麗,也不想皮膚感覺起來那麼兇險,鮮花與蝴蝶的舞蹈中,既沒有鮮花,也沒有蝴蝶。
有的只是一把漆黑的匕首,和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指。
匕首,帶着淒厲的風聲,擦着他臉頰而過,削斷幾根髮絲,他忍不住鬆口氣的功夫,手指便輕悄悄的點在他準備後撤而轉身的背心處。
孟謙渾身一震,倉促間厚背一弓一彈,想要將手指帶的玄勁化去,豈知潔白如玉的手指輕柔地拂拭背上,像是一點力道也沒有。
孟謙心中大奇。
若非嵐兒真是如此不濟,便是她在手下留情。
這時已不暇多想,他已經被嵐兒的靈蛇吻在臉頰的一劍嚇破了膽,正要繼續後撤,剛跨出一步,一絲奇寒無比的勁氣,由背後的筋脈逆衝上頭,越過頭頂的氣竅,順着筋脈直衝往心臟。
孟謙大叫不妙,若給這絲寒氣攻入心脈,保不定立時一命嗚呼。到這時他才知道嵐兒不但招數詭異莫測,連玄功內勁也別走蹊徑,陰柔之極,而起先那種被他逼的無可還手的狀況,實在是因爲她一時之間的輕敵罷了,不過這時知道已太遲了。
他已顧不得會不會丟掉面子,或者暴漏實力。大叫一聲,激起全身玄勁,護着心脈。
“篷!”
心頭一陣巨震,體內兩股玄勁相交,到第三波玄勁從丹田涌出後,才勉強止住了那絲陰寒。
孟謙立足不穩,翻倒地上。
嵐兒見狀,知道勝券在握,便收起靈蛇吻,雙掌翻飛,重組攻勢,再次撲了回來。
這時孟謙全身冰冷,一口玄勁怎樣也提不起來,散而不聚,幸好他不需顧及面子,就地翻滾,避往一旁,那情景有多狼狽便多狼狽。
嵐兒的雙掌,猶如呼嘯中水銀瀉地般往他攻去,招招奪命。
孟謙臉色再無血色,借那點緩衝,玄勁回順,彈了起來,慌忙下連擋蓄勢而來的嵐兒雙掌十多擊。
嵐兒見他在如此劣勢下,仍能不露敗象,心中暗驚,看來這范姜府的總管家,也不是草包一樣的慫貨,能在在她手下堅持如此之久,也是有些真材實料的,但是她可知道剛纔自己那一指的威力必然會讓孟謙吃盡苦頭。
在她眼中,此時孟謙的所作所爲,不過是徒勞掙扎罷了。
眼看勝利就在眼前,嵐兒便如同貓戲耗子般,不曾急躁冒進,將掌法的威力發揮至極限,若長江大河,綿綿不絕地攻向孟謙,務求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只要孟謙一個錯失,便是落敗身亡之局。
孟謙的雙掌忽地窒了一窒。
此消彼長下,嵐兒的雙掌更加急驟,掌影暴漲,狂風掃落葉般向孟謙捲去。
孟謙連聲怒吼,可是這種高手過招,敗勢一成,便非常難以逆轉,更何況他筋脈的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不重,若有半竈香光景調息,便可復原,偏是沒那個機會。
“砰!”
孟謙一聲慘哼,踉蹌跌退,嘴角涌出一道血痕,口中頹然道:“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