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桐當然明白,無論是落弦知音還是誰,只要爬到他們那個位置,都忍不住會嚮往玄道的最後一步。
破碎虛空!
這是所有修士的終極目標,越是天賦卓越的人物,越是期盼着最終的破碎。雖然世間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步太難太難,難於上青天,可是隻要有那麼一絲機會,誰也不願放過。
落弦知音不願放過,秋憶寒不願放過,黛煙不願放過,輕舞也不願放過。
因爲他們都是天資極高的人物,未來很有可能踏上這超凡古今的一步。就連封江城的一霸,汪大善人,也不願放過這個機會。雖然他自身天資不成,可是這個機會卻能夠給他帶來更多的可能。
或許是財富,或許是地盤,或許其他一些令他更上一步的東西。
這樣的結果便導致,趙無狄在封江城中,實際上被三頭兇狼惡狠狠的盯着,現在又來了一爲秋憶寒,三頭狼加上一隻獨行的老虎,形式不容樂觀。
黛煙一眼就已看出,秋憶寒在得知孤桐身份之後,凌若實質的殺意便暗淡了幾分。
此刻依舊不曾退步,不過是擔心無法對趙無狄方面交代而讓藍劍鳴淵落空,所以若有另外一個方法,在不傷害孤桐性命的情況下,奪得藍劍鳴淵,她必然無法在反駁。
“姐姐現在擔心的不過是害怕藍劍鳴淵有失而已,其實妹妹覺得姐姐根本不用如此麻煩。”
黛煙輕聲笑道。
秋憶寒波瀾不動,她可不會因爲黛煙的三言兩語而意動,很平靜的說:“哦,看來妹妹心中早有打算不成,若真有什麼好主意,放過孤桐又如何,他畢竟是風見塵的弟子,我也不希望他因爲此時對我恨上加恨!”
現在黛煙不但已明白她的意思,而且已經對自己這位大姐愈發佩服起來。
“原來大姐心中竟然還抱着與他重逢的希望?”輕舞忽然插入問道。
“沒有。”秋憶寒斷然回答,接着又搖搖頭,嘆息道:“可惜江湖很大,未來的事情,誰又知道呢?”
是的,未來終究是未來,誰又有未卜先知的逆天本領呢?而且江湖真的很大,可也很小,大到一眼望不到便,叢莽廣袤,可是緣分兩個字,卻讓江湖顯得很小很小。
就像孤桐第一次下山試煉,便能夠碰到與師尊關係複雜的三女,這實在讓人不得不感嘆緣分的奇妙。
“其實我的方法很簡單,不過就是用一計偷樑換柱而已!”
黛煙怕她倆吵起來,匆忙轉移話題,吸引兩人的注意力。
“偷樑換柱?具體怎樣做,小煙兒快說來聽聽 。”聽黛煙有稀奇古怪的方法,秋憶寒自然樂意參考一下,看看能夠達到她此行的目標,在她心中,若能留得孤桐的性命,又能平安得到藍劍鳴淵,便是最互贏的局面!
“哼!”
輕舞不屑的瞥了黛煙一眼,冷哼一聲說道:“小煙兒果真是咱們姐妹間智囊,如此爲難的局面都想想到破局的方法,那麼不知小煙兒的偷樑換柱是怎樣一個換法呢?”
“這偷樑換柱當然得有道具,只要道具沒有問題,事情便成了大半。”黛煙不急不緩,不惱不怒的徐徐說道。
“那到底需要什麼道具?”輕舞緊緊問道。
“當然需要一個很特殊的道具。”黛煙說話間眼光奇怪的望着孤桐,笑嘻嘻的說道:“只不過要借孤桐小弟的頭顱一用而已。”
孤桐駭然一驚,大叫道:“這個殺我有什麼區別?”
黛煙臉上笑意不減,泛着古怪的表情,望着孤桐,說道:“只是借你頭顱一用而已,我又沒說這頭顱一定要是你脖子上這一顆?”
“這怎麼可能,我就這麼一顆頭哇?”孤桐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反而是秋憶寒,此刻竟然默默頷首,狹長的眼眸間閃過一絲欣然神情,竟像是明白了黛煙的意圖似得。
黛煙又猶豫片刻,才下定決心,徐徐解釋道:“我記得你身邊跟着一個小丫頭,好像叫秋嵐。”她說道:“這小丫頭可不簡單,若我感覺沒錯的話,她的來歷極其隱秘,似乎跟東方春澤有些關係。”
她立即就問孤桐,道:“聽說你從狼神閣三大神手下,逃離開山關,全靠這小丫頭的幫忙,那你告訴我,這小丫頭是不是精通一種名叫《塑形鬼面術》的奇功?”
“是。”
孤桐承認,他感覺黛煙實在太恐怖,這樣機密的事情,她都能知道,讓他心寒後怕,幸好自己並不是她的敵人,不然攤上這麼一個精明詭秘的敵人,實在寢食難安!
“那秋嵐在這份奇功上的能力如何?”黛煙又問。
孤桐脫口而出,毫不猶豫道:“出神造化。”
黛煙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將一顆死人頭,塑化成你的模樣應該毫無問題了,起碼騙過趙無狄半個時辰應該沒有問題了!”
“秋嵐此人可否靠譜?”秋憶寒眉頭微微一挑,忽然問道。
“此時牽扯太多,若讓毫不相干的人蔘與其中,不但會給我們帶來諸多隱患,也會給他人帶來飛天橫禍,得不償失,所以選人需要慎重。”
她稍微考慮一番後,繼續說道。
黛煙笑臉轉向孤桐,說道:“人可不可靠,這得問孤桐小弟了!”
“當然可靠!”
經過那纏綿悱惻的一晚後,他對秋嵐有着莫名的信任,似乎覺得她已經成爲自身的禁臠,對她投入全身心的信任。
“好吧。”秋憶寒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此時便如此說定了,現在是否便要速速離去,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說罷已經站起身來,欲要離去。
她心中早就焦躁不已,幕兒的擅自行動,讓她心煩意亂,恨不得立刻回客棧,狠狠教訓她一頓。
“等一下!”輕舞忽然也站起身來,喊住了秋憶寒。
秋憶寒扭頭望過來,問道:“怎麼,二妹還有事情?”
輕舞灑然輕笑,解釋道:“小妹想要說的是,神劍無助,有德者得知,就算明日大姐從趙無狄手中獲得藍劍鳴淵,但那也是暫時的,能夠帶的出封江城便要看大姐的運氣了。”
秋憶寒的臉色微微一變,性感的雙眸射入劍鋒般的光芒,冷冷道:“你還不放棄?”
這一次,她已經動了真怒,對輕舞的胡攪蠻纏極爲不滿,連二妹兩字都懶得稱呼,而換成了直截了當的你,語氣顯得極其不客氣!
輕舞毫不在意,聳聳肩,說道:“憑什麼你一來神劍就歸你所有?若論先來後到之說,我們可是苦心經營多年。”
秋憶寒沒有再問輕舞什麼問題,而是轉過頭,望着依舊端坐的黛煙,沉聲道:“小煙兒也是這個意思?”
“自然。”黛煙昂起俏臉,笑顏如花,微微頷首道:“二姐說話雖然不客氣,可這次卻句句在理,這把神劍畢竟是我們先盯上的,而且主意也是我出的,理當有一份功勞,大姐不能獨貪!”
“好!”
秋憶寒見狀,已知沒有迴旋的餘地,索性答應下來,不過又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帶孤桐卻取劍,然後以封江城爲界限,只要誰能夠安全帶着神劍離開封江城的範圍,那神劍就歸誰如何?”
“可以!”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輕舞與黛煙兩人一前一後,表示贊同。
夜霧迭起,紫竹搖曳。
幽深的林中,風聲蕭瑟,涼亭中不知何時只剩下黛煙和孤桐兩人,前者坐着,後者稍顯拘束的站在一邊。秋憶寒和輕舞的身影已經瑤淼無蹤,不知去向。
關於爲什麼沒有離去,孤桐卻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依着他以往的個性,三女約會塵埃落定之後,本不再有繼續讓他感興趣的話題,應轉身離去,可是看到依舊坐着的黛煙,他的雙腿怎麼也邁不出去,似乎冥冥中感覺她像有話要單獨跟他說。
等了許久,亦不見黛煙發言,他只能問道:“黛煙小姐,可是有話要跟我說?”
黛煙嘆息着擡頭,在他臉上掃過數次,淺淺笑道:“一個人只要活着,是不是總難免要去做一些自己不願做的事,這莫非就是人們常說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的言詞很閃爍,其中顯然還別有隱情,這麼莫名奇妙的感慨,來的實在太過突然,令孤桐更本摸不清她的意圖,所以孤桐索性閉上嘴,並沒有追問下去。
出身殺道,可殺人,但孤桐從不喜歡刺探別人的隱私,他一向認爲後者的行爲遠比殺人更卑賤可恥。
世間所有人,都有無可告人的秘密,一旦秘密泄露,那比殺了他們更恐怖。
而直到秘密的人,也要揹負着無窮無盡的擔憂和害怕,有些秘密所牽連的東西,實在太過沉重,那不是一個人,亦或者一座府邸能夠扛起來的!
“怎麼,你不覺得嗎?”孤桐久久不曾開口,黛煙不由追問道。
孤桐搖搖頭,說道:“我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黛煙小姐的問題。”
黛煙神色黯然,低聲道:“你覺得愛一個會變嗎?我是說,如果愛上一個人,沒有結果,換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的時候,那這份愛到底是以前那一份的延續,還是全新的一份?”
“我不知道!”孤桐坦陳的搖搖頭。
孤桐眉頭已經皺起,眼眸中不自然的掠過緬懷的神色,泛着一絲隱藏不了的傷痛。他沒有經歷過黛煙經歷過的事情,可他卻活過兩世,偏偏上一世,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雖然這一世的戀情還沒有完全展開,可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因爲雨瞳這個人才愛上了雨瞳,還是因爲雨瞳跟神秘的漣裳出奇的相似,才愛上了她?
是這樣嗎?他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