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師師領導經過緊張的討論,決定利用敵人結合部的間隙,乘夜暗出敵不意,實施大膽勇猛穿插,以師主力兩個團攻佔夏日、鶴谷裡公路兩側有利地形。控制要點,斷敵退路,務期必克,以一個團保障師側翼安全和牽制橫城、原州之敵。決定以三團爲前衛,負責擊退沿途阻擊之敵,攻佔夏日公路兩側要點和下加雲以北高地,協同六十六軍形成戰役對內合圍正面;一團團負責攻佔鶴谷裡公路西側有利地形,協同三團切斷敵人退路,並以一部兵力控制蟾江北岸之大谷、陵谷、303.2高地等要點,阻擊由橫城出援之敵;二團擔任打援併爲師預備隊,前出至才三裡,監視和牽制橫城、原州之敵,特別注意空降一八七團,保障師右翼安全,並準備支援師主力作戰,留一個營在琴垡裡佔領陣地防敵南逃,同時保障師後勤的安全。
朝鮮的冬天,太陽落得早,才下午四點鐘天就黑了。部隊白天睡足了覺,下午天還沒黑,王勇就叫起戰士們提早吃了晚飯,整理裝備,帶足子彈、藥品和領取了五天的乾糧,左臂繫上白毛巾,天剛黑下來就按照命令出發了,來到穿插出發地——龍頭裡以東約三公里的兒柴裡。
龍頭裡是個公路樞紐,地理位置很重要,已被我志願軍佔領。這裡距敵人前沿豐水院約十餘公路,敵人爲了破壞我兵力調動和後勤供給,在這裡的公路設置了一道空中封鎖線。敵機不分晝夜轟炸掃射。師首長果斷地決定:縱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全師也必須抓緊在天亮以前的有限時間裡通過這道封鎖線!
夜空佈滿了濃雲,天似乎低矮了許多,空間變得更黑了。唰!唰!唰……急促的腳步聲說明,部隊正在神速地悄悄地通過這條封鎖線。幹部戰士一律反穿着棉衣,頭上戴着用枯草編成的防空帽,從駐地向開進的主幹道上彙集。當部隊來到一個公路交叉點附近時,突然,前面傳來了飛機聲,王勇擡頭望去,敵機已在部隊上空投下了一串串照明彈,隱蔽的號聲響起,部隊立即就地臥倒,隱藏在公路溝,稻田裡。王勇指揮一排的戰士們拉開距離撲到在一片雪地裡。
敵機此時俯衝下來,在公路上掃射,拇指大的航空機槍子彈像暴雨似的散在公路上,隱蔽在公路上的數名戰士立即被擊中,身上都是碗大的血洞,人神經似的抽搐了幾下,轉眼沒了聲息。
“排長,我中彈了!”王勇突然聽到身邊的機槍手大聲喊道,王勇趁着敵人飛過的瞬間,向前躍進了兩步,來到他身邊。
“哪受傷了?”王勇伏着身子翻看着他的身體,沒有發現什麼血跡。
“排長,我的機槍中彈了···”機槍手哭喪着臉回答道,王勇一看他身邊放着的機槍槍身被子彈打的粉碎,成了兩截。
“沒事兒,人沒受傷就好,不要動!”王勇趕緊安慰他。他話音未落,炸彈又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在封鎖線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殘肢,武器的零件飛的到處都是。三排長被飛濺的彈片擊中了後背,血流如注,可他咬牙趴在地上不動,看着血流如注的戰友,王勇心如刀絞。三排長看到王勇向他爬來時,衝他使勁的擺擺手,讓他不要動,被鮮血染紅的臉上還掛着微笑。
這波敵機在空中轟炸了十多分鐘後飛走了,趁着下波轟炸的間隙,部隊快速通過,醫護人員將傷員帶離了戰場,雪地上到處是斑駁的血跡。
部隊走走停停闖過了封鎖線,師裡犧牲了兩位首長,一名團長負傷,戰士傷亡近百人,空中的敵機又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
兒柴裡是個不大的村莊,二三十戶人家,坐落在一個小山坳裡。白天,王勇曾跟着營長來到這裡偵察過,一條鄉村路從村旁掠過,繞過山崗,蜿蜒東去,道路2公尺來寬,凸凹不平,不能通過汽車,只能勉強走牛馬車。昨天剛下了一場大雪,到處一片白茫茫。要不是朝鮮大軲轆牛車壓出來的兩道車轍,真叫人難以辨認哪兒是道路,哪是原野。
敵人的偵察機在天黑前做了最後一次偵察飛行,莽莽的雪野中沒有一絲亮光,周圍的村莊不時傳來幾聲狗吠聲,幾乎聽不到什麼動靜。誰也想不到此時這裡潛伏着七千多志願軍指戰員,在靜靜的等待總攻命令的下達,那時他們將與反突擊部隊同時進行突擊。
等待的時間往往是最難熬的,天空盡頭沒間隔幾分鐘就會有一串照明彈升起,好像黎明就要來臨。王勇接着微弱的亮光一遍又一遍的檢查戰士們的行裝,槍有沒有背好,乾糧袋有沒有綁緊,口杯會不會走起路來叮噹亂響···唯恐到時有什麼疏漏,打起來一根沒繫緊的鞋帶都可能讓人丟了性命。現在一排的戰士都已經參加過第三次戰役的老兵了,沒有了剛參戰時的膽怯,卻多了些上陣殺敵的衝動。
17時整,“隆!隆!隆!”隱隱約約地聽到反突擊集團的炮聲。一排排炮彈閃電般地飛向敵人陣地。穿插序列爲三團(前衛)、師指揮所、一團、二團、機關、後勤分隊。炮聲就是命令,部隊開進了。公路兩旁的房子,昨天還是完整的,今天卻被敵人飛機打着了火,火光沖天。從遠處看好像部隊是在火海中通過的。近處,可以聽到女人和小孩的哭聲。就是這火光,就是這哭聲,給了每個人一種神奇的力量,燃燒的焦木氣味中摻雜着一股火藥味和凝固汽油彈味,濃烈地刺入人們的鼻孔。火光映着指戰員們的身影在刷刷地向前移動。有的戰士站住稍微張望了一下,馬上又跑步跟上···王勇看着熊熊的火光,腦海裡浮現出當年日本鬼子轟炸後的情景,彷彿又置身於當年的戰場,他又瞅了瞅身邊的戰士,看着他們眼裡仇恨的目光,肯定也想起自己過去的苦難,親身的經歷比任何言語上的動員都管用,每個人都不由的加快腳步,想盡快投入戰鬥。
部隊行進在山谷之中,兩側高山峭立,中間夾着一條崎嶇的羊腸小道。午夜,北風開始呼嘯起來,山道上的冰雪凍成了堅硬光滑的冰板,冰板上面又鋪上一層積雪,更加溜滑難走,行列中不斷有人跌倒,可大家都立刻爬起來跟上隊伍,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喊疼,時間不長几乎人人全身都沾滿了冰雪。很久沒有釘掌的馱馬,簡直成了“木馬”,它們的四條腿撐的像木棍似的,艱難地向前移動着,飼養員們好像京戲裡的馬童,不得不叉開兩腿,雙手緊握着繮繩,隨着馬的擺動,做出各種緊張的姿勢,拉着馱馬艱難的行進,反而落在了大家的後頭。
半個小時後,三師全部進入了穿插“走廊”。18時許,部隊從沒雲裡僞八師十六團陣地左翼邊緣穿過,快到上物安裡了,前邊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前衛和敵人接上了火,很快將一個排的敵人殲滅,部隊又開始前進,此後又發生了幾次小的交火,大部隊腳步不停,根本不理會被打散的敵人,快速向敵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