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默手裡拿着剛摘下的幾個野果子,穿過深深的草叢,來到一個衣冠冢前。
這衣冠冢還是他揹着首領偷偷立下的。
樑默輕輕地將果子放在了地上,擦了擦無字碑上的灰。
可憐,他至死都沒有屬於自己的姓名。
當初那些對戰敗了丟掉性命的孩子,他們的屍體都被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
彷彿他們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一樣,不留下一絲痕跡。
爲何他是個例外?
當初樑默還是小白的時候,他同他住在一起,二人衣物都是換着穿。
那被銷燬的部分東西,實則是樑默的。
樑默對着無字碑喃喃道:“我回來了,回來看你了。”
樑默此次來磨山除了祭拜兒時好友外,還打算瞧一瞧他們生活過的地方。
可惜整個磨山已被土匪佔了,樑默爲了不生事端,索性不去原來的住處了。
他祭拜完兒時好友後,便趁着天黑從小路走下了磨山。
由於來之前碰上磨山和鷹山兩幫土匪,避免被認出來,樑默下山前換了衣衫摘了斗笠。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省了不少麻煩。
這不,他剛到前幾天歇腳的小鎮,便瞧見到處張貼着他的畫像,竟是土匪的懸賞告示。
他何時成了土匪了?
樑默猜測定是山上的土匪跟官府勾結,假借官府之名來逮他。
古代可沒有現代的高科技,那畫像可跟本人相差甚遠。
樑默看着自個的畫像,竟罕見的笑了。
他在鎮上找了家客棧,打算買一匹馬,住一晚。
樑默剛坐下點了菜,便聽到領桌的客人議論起磨山與鷹山結親之事。
“聽說了沒,這兩山土匪要結親!”
“我聽說這磨山大當家花無爲的女兒長得貌若天仙,那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這磨山大當家的究竟是怎麼想的,怎麼會把女兒嫁給鷹山大當家?”
“不知道,你小聲點,你小心被那土匪聽見了,要了你的命!”
“……”
千萬別在人多之處扯是非,不然被有心之人告發了可不得了。
領桌這幾人剛坐下飯沒吃幾口,就被一羣蠻橫之人帶走了。
土匪的眼線沒兩天已遍佈小鎮。
樑默快速吃完,便同客棧掌櫃打聽起買馬的事。
掌櫃的給樑默指了個地,讓他去明日一早去馬市瞧瞧。
樑默打算今日買好馬,明日一早出發回竹林。
掌櫃的見他急需用馬,便提議將自己馬廄的馬以高一倍的價錢賣一匹給他。
這掌櫃的存心想訛人錢,偏偏樑默對錢財沒有概念。
既然有人出價賣,那他就買下了。
掌櫃的收下了銀子,還在心裡直呼樑默是個傻子。
看着人長得挺俊的,可惜腦瓜子不好使。
翌日,天矇矇亮,樑默騎着馬便離開了小鎮。
這幾日沒有樑默的丁點消息,衛十四他們擔憂不已。
“白玉,你十五哥怎麼還不回來?他不會是路上出什麼事了吧?”
“十四哥,興許他是有事耽擱了。我估摸着這兩天應該快回來了。”
“希望如此。白玉,你別天天去山上了,危險。”
前兩日樑默走後,衛十四心不在焉去河裡捕魚不小心滑了一跤,閃到了腰。
這幾天他在家休養,而白玉則去山上採野菜,捉山雞做飯。
自從那次崴腳,白玉去上山格外小心。
家裡已經傷了一個,倘若再傷一個,那可不行。
白玉拍着胸脯,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十四哥,放心,我長大了。”
“我呸,你在我面前永遠是小孩一個。哥說別去,就別去。再說了,我這腰快好了。”
爲了顯示他腰差不多好了,衛十四強忍着動了動,結果疼得他冷汗直冒,直抽氣。
白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打趣道:“十四哥,逞強呢?”
“你……你小子,曉得笑話你哥啦!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說完,衛十四佯裝着要揍白玉。
這時院門“咯吱”一聲響,被人從外面輕輕地推開了,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白玉仔細一瞧來人是樑默,頓時喜笑顏開奔向了他。
“十五哥,你回來了?”
“嗯。十四呢?”
“十四哥,閃了腰,在裡屋休息。”
白玉接過樑默手上的馬繩,將馬牽到了馬廄綁好。
樑默進了屋,瞧見牀榻上躺着的衛十四。
他將一小酒罈子扔給了衛十四,衛十四單手穩穩地接住了酒罈,並輕嗅了一下。
“你小子,算你還有點心!”
“你腰是怎麼回事?”
“捕魚閃着了,沒大礙。十五,你的事情辦妥了嗎?”
樑默頷首,隨後便同衛十四講述了他這幾天去磨山的經歷。
衛十四一聽女土匪一路糾纏樑默,立馬來了興趣。
“十五啊,根據哥多年的經驗,哥可以判斷那女土匪定是喜歡你。”
八卦人人愛聽,連一直住在竹林與世隔絕的白玉也不例外。
衛十四本來好奇樑默遇到的那朵爛桃花,當白玉進來後,衛十四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白玉身上。
白玉有十二歲了,快到說親的年齡了。
白玉一直住在竹林,不曾與外界接觸,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白玉老是跟他們這兩個大老爺們一起也不是長久之計。
衛十四以肚子餓了爲藉口,支開了白玉,同樑默商量起白玉的將來。
“你有問過他的想法嗎?”樑默問。
“問了,他似乎不太願意離開竹林。”衛十四嘆了一口氣道。
樑默沉默了片刻,想到一個主意。
以給衛十四買藥爲由,他帶白玉去鎮上轉一轉。
此法,衛十四表示贊同。
當晚經過衛十四的好說歹說,白玉才勉強同意跟樑默出竹林去鎮上。
次日白玉頂着個腫眼跟着樑默去了鎮上。
一路上白玉緊張不已,坐在馬上整個身體都僵硬無比。
一向沉默寡言的樑默,見白玉神情如此緊張,出言開導起他來。
經過他的開導,白玉這才稍稍有所好轉。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到鎮上了。
一下馬,白玉不知所措起來,他死死地拽着樑默的袖子。
樑默搖了搖頭,將馬綁好後,帶着他進了一家酒樓。
白玉一進酒樓坐下後,環顧了一下四周。
這酒樓一看就很貴,進來吃飯的人滿身綾羅綢緞,那是非富即貴。
白玉內心十分窘迫,使勁地扯了扯身上有些褶皺的粗布衣裳。
他小聲道:“十五哥,我們有銀子嗎?要不換個地吧!”
樑默拍了拍他的頭,安慰道:“有銀子,放心吃。”
那就好,白玉不由鬆了一口氣,他一臉新奇地盯着鄰桌上的一盤菜看。
“想吃?”
白玉重重地點了點頭,兩眼放光。
樑默衝着店小二招招手,示意要點菜。
小二見二人穿着樸素,以爲是沒錢的主,對待二人也不是那麼熱情。
當樑默點了鄰桌的那道菜時,小二忍不住提醒道:“客官,這道菜是本店的招牌菜,你確定要點?”
“怎麼,怕我們付不起銀子嗎?”樑默語氣冰冷道。
“不敢。我只是好心提醒二位罷了。”
區區一個店小二都敢狗眼看人低。
樑默掏出一錠銀子,“啪”地一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這下夠了嗎?”
“夠了,夠了。客官稍等,菜馬上來。”
店小二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忙拾起桌上的銀子。
誰成想,銀子剛放兜裡,胳膊不知被什麼叮了一下,一陣刺疼。
店小二的異常自身沒有逃過樑默的眼睛,他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白玉。
白玉心虛地望向了別處,忙將手上的銀針藏進袖子裡。
樑默淡定地微抿了一口茶,問道:“誰教你的?”
白玉低聲道:“我爺爺。爺爺說過,只要誰欺負我,就用銀針扎他。”
“有毒?”
“嗯,只是致人昏迷一陣,要不了性命。”
“小玉,這銀針對付一般人可還行,對付武藝高強之人無用。”
“十五哥,你能當我師父嗎?教我習武。”
收徒弟?樑默從來沒有想過,此事他需要慎重考慮一番。
二人吃完從酒樓出來後,樑默便帶着白玉去了藥材店替衛十四抓了幾副藥。
抓完藥,他帶着樑默去製衣店轉了一圈,給白玉置辦了幾身新衣服。
白玉抱着包好的新衣服,高興不已。
他一心在新衣服上,完全沒留意腳下的路,一個不小心踩到了一個石子。
他腳下一打滑,撞到了一富家小公子。
小公子捂着屁股指着白玉出言不遜道:“你個黑窮鬼,敢撞小爺,小爺弄死你!”
兩僕人見小公子被撞在地,連忙扶起他,並欲出手揍白玉。
白玉害怕地往後連退了幾步,直到樑默出手穩住了他。
樑默眼神似寒冰,他面無表情地一把扼住了僕人的手腕。
只聽“咔嚓”一聲,僕人的手腕斷了,癱倒在地哀嚎起來。
一旁的小公子被眼前之人給嚇尿了,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樑默牽着白玉,快速地穿過人羣,騎上馬揚長而去。
“十五哥,我是不是惹事啦?”
“沒有。”
“那我們爲什麼這麼快回去啊?”
“怕你十四哥等得腰疼。”
“哦,那我們快點回去。十四哥應該還沒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