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那個約翰怎麼樣了?”君寶剛回到觀裡就見到師傅從西配殿裡出來,忙上前問道 。
“已經醒過來了,現在看起來他的身體暫時沒什麼大礙,等休息幾天應該就會恢復了。”
“太好了師傅!”君寶沒等青雲道長把話說完便一溜煙似的跑進了西配殿,他很想看看這個外國人醒了後是個什麼樣子。由於從小到大幾乎一直生活在大山裡,這是他見過的第一個真正的外國人,這着實讓他興奮。
“你好…小朋友。”約翰見君寶進屋,斜靠在牀上微笑着用生硬地中文問候道。他知道這個小孩是和白鬍子老頭一起的,看樣子是老頭的徒弟,因爲下午他曾聽到在院子裡這個孩子叫老頭“師傅”。“師傅”這個中文他也知道,好像是指老師人意思,他記得這個詞最早是在一些有關中國功夫的電影中學到的。“看來今後要想辦法讓這個小徒弟幫幫自己的忙。”所以約翰討好似地跟君寶打了個招呼。
聽到約翰用中國話跟自己打招呼,君寶又被嚇了一楞,幾秒鐘之後他纔像有重大發現似的,衝着門外大聲喊道:“師傅,這個外國人他會說中國話!”這也難怪,在君寶的潛意識裡,外國人應該只會說外國話纔對。因爲從小沒上幾天學,他不知道一般學校裡都是會教外文的,這在外國也一樣,所以外國人會講中文的不稀奇。
“君寶,不要吵吵。”青雲道長在院子裡回了一句。君寶只好悻悻地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在臨出門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約翰一眼,不過他看到那個約翰已經閉上眼睛重新躺在牀上,好像就要睡着了。
約翰的確是累了。這些天的昏睡其實非常消耗他的精力,剛纔醒來後又和老頭青雲“說”了半天的中文,弄得他頭痛不已,再加上剛剛吃飽喝足之後,這時真正的睡意便上來了。跟君寶打完招呼,他就覺得兩個眼皮像是灌了鉛似的,本想和這個小孩再多聊幾句,但見他被師傅叫了出去,因此索性倒頭就睡了。
君寶這纔想起還沒跟師傅說下山的事呢,不過他帶回的消息頗讓人失望。
今天下午君寶到李三娃家時,李三娃並不在家,家裡只有李三娃的老父親一個人,他告訴君寶李三娃上午就已進山去了,說是要趁農閒時進山採點好的藥材。
“三娃說要明天才能回來,他今晚就住在小河村他舅家了,嗨,這山裡人可不比城裡人,要養家不容易啊,只有靠山吃山囉。”李三娃的父親嘆了口氣對君寶說道。
“那爺爺你能叫李美仙出來一下嗎?”君寶知道李三娃的女兒叫李美仙,那個電子詞典就是她的,只要借到電子詞典那今天這趟路就不算白跑了。
“君寶啊,真不巧了,今天是星期六,美仙今天一早就和她娘一起到她姑姑家去了,說要和她表姐一起到鎮上買些東西,也要明天下午纔回來,你找美仙有什麼急事嗎?”
“爺爺,也沒什麼急事,我就是想問她借本電子詞典,她不在家那就算了。”君寶失望地回答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這小丫頭放的東西,我可找不到,要不然我就給你拿去了,我看你還是明天下午再來一趟吧。”李三娃的父親看着君寶一腦門子的汗笑呵呵地說道。
君寶見沒有其它辦法可想,只能匆匆趕回山上。
青雲道長聽完君寶的敘述,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便讓君寶趕緊去吃飯。
天黑了下來後,師徒倆人來到院子裡。此時月上中天,皎潔而輕柔的月光,將遠處的山峰從沉沉的夜色中清晰地勾勒出來,像是一幅意境飄渺的水墨山水畫。而近處那些參差的山林,則被月光的投影刻畫得上下斑駁,顯得格外崢嶸與詭異。
青雲道長和君寶在院子裡開始打坐練功。本來依照慣例,他們每天晚上的打坐功課都是在峰頂之上進行的。按照道家的說法,這打坐吐納的功課主要是爲了吸收天地之精氣補充人體內的原精,用以增強人的內力,因此越是遠離塵囂接近空靈的地方越利於採擷天地之精氣。不過目前青雲道長對於這個約翰還是不放心,自從那天在山頂救下他之後,最讓他擔心的就是那個跟蹤過自己的神秘黑影。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人或是什麼東西,但青雲道長總感覺那個黑影的目標就是這個約翰。這些天來,他和君寶始終沒有離開過約翰的左右,所以連這些天的打坐,他們都是在這院子裡進行。
就在青雲師徒倆人開始打坐後不久,西配殿內的約翰小睡了一覺之後也剛醒來。睜開眼睛後,他發現屋裡比較黑,原先點在牀邊的一支蠟燭已經熄滅,好在月光透過窗格照了進來,才使他不至於看不清屋裡的情況。當今天下午從昏迷中第一次甦醒過來直到現在,他都沒出過這個屋子。下午他曾扶着門框看到過院子裡的情形,讓他感覺這裡好像是一座中國式的寺院。記得從前來中國旅遊時,他就曾在好幾個地方進過這種寺院。雖然那些寺院大都金碧輝煌,與這裡的破敗截然不同,但有一點卻是完全一樣的,那就是凡是寺院,裡裡外外都瀰漫着一種檀香的味道,而他現在所在的這個院子裡同樣有這種香味。
約翰不知道剛纔這一睡又過去了多長時間,但從月光照射進來的角度看,這時的時間應該已是晚上八九點鐘了。藉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連體飛行服,於是悄悄下牀,把飛行服取了下來,他想再次找找那部失事時用的聯絡電臺。
下午他曾把這件飛行服裡裡外外大致翻過一遍,但當時他並沒有仔細察看。從下午和那個叫青雲的白鬍子老頭交談中他感覺到,這個青雲似乎並沒有刻意想要對他隱瞞什麼,甚至還主動示意傘刀和手槍已經被他收了起來,而且連飛行服裡的錢和金條都不要,那麼他應該不會故意拿走或藏起那部小電臺。在不瞭解的人手裡,那個小電臺也就是個普通對講機的樣子,值不了幾個錢也沒什麼用。
“如果真是這樣,那部小電臺會到哪去了呢?”約翰暗暗尋思着。他再次仔細翻看着飛行服,特別是存放電臺的那個口袋。藉着月光,他終於發現了一些線索,存放那部小型救生電臺的口袋一側有個搭扣已經不見了,並且口袋邊緣的布面明顯起毛還有拉扯過的劃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刮到的。
“看來很有可能是在彈射時碰落了,或者是降落傘破裂後摔落撞到樹上時被什麼東西刮掉的,而後一種可能性要更大。”約翰得出了結論。想到這裡他額頭冒汗,如果這部救生電臺找不到,那麼他的處境就不妙了。海軍不知道他的情況,按慣例在例行的搜索後很可能會宣佈他已經失蹤,那麼他就不可能指望有誰會來救他了。
約翰一邊想着一邊拎着飛行服來到窗前,透過窗格他發現青雲和他的小徒弟正在月色下盤起腿,像是在練某種功夫。這讓他想起了從前在紐約唐人街的中國武館裡,那位教授氣功的老師傅好像也是這樣盤腿練功的。
“如果暫時不能離開這裡,那留下來跟白鬍子老頭學學中國功夫也不錯。”
約翰是一個樂觀隨性的人,在他那美國式的思維裡,既然他的任務已經被意外終止,那麼自會有人來收拾殘局。況且現在也不是戰爭期間,中國也不是敵國,倒不如藉此機會在這裡玩上一段時間再說,就當是度了個假。而且按規定執行任務期間如果出了意外,回去之後他的工資和各種津貼一分錢也不會少,這又何樂而不爲呢。
想到這裡,約翰把飛行服往牀邊一扔,重新躺在了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