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再次見到劉建平,是在北京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而通知她去見劉建平的,正是永遠只會對她搖頭說不清楚的張鎮宇教授。
“不見!他想見我就見我,不想見我就玩消失,他以爲自己是誰呢?”韓冰一聽劉建平三個字就來氣,礙於張鎮宇教授現在是她的直接領導,所以她才忍住沒罵人。
“小韓,你好歹也是個部門的領導,怎麼還是這麼小孩子氣,小劉同志是因公參加培訓,所以纔沒來單位報到,這你要理解。”
“張所,那你之前不會是一直騙我的吧,爲什麼我問了你那麼多次,你總對我說不知道他的去向,爲什麼現在你卻突然知道了?”韓冰坐在張鎮宇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不依不饒地問道。
“小韓,你怎麼不相信領導呢,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劉同志的去向。你的心情我知道,可你也是國安出身,應該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打聽就能打聽到的,況且小劉又不在我分管的部門,我也沒有資格去打聽他的下落,對此你要理解。”張鎮宇只能耐心解釋,其實他說得也是實情。
韓冰仔細觀察着張鎮宇教授的神情,這纔信了。但馬上又問道:“張所,那你說說,現在這個劉建平爲什麼要見我?而我爲什麼又要見去他”
“小韓,你的事我聽說了,所以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同時也非常理解小劉同志的心情。這麼說吧,他要見你,可能是因爲你們今後幾十年都見不到彼此了,所以他的心情你一定要理解。”
韓冰再問張鎮宇教授,他卻推脫具體情況並不知情。這次,韓冰一看就知道這個老頭沒說實話,但也沒再追問。
單位安排了專機送韓冰去的北京。一路上她心裡亂得不行,不知道等見到了那個讓她魂牽夢繞愛恨交加的男人後應該說些什麼。
三個月不見,劉建平瘦了很多,雖然人依然很精神,但看上去比之前又老了一些,真有點像是四十歲出頭的中年大叔了,其實劉建平也就剛過三十六歲生日沒幾天。韓冰記得他的生日,本來她早就打算等劉建平過生日的當天主動捅破這層紙,讓他永遠記住他們開始的日子,可劉建平玩失蹤後這個想法也就成了她心裡的痛了。
“你爲什麼要見我?而且是在這個地方?”韓冰輕輕呷了一口意大利咖啡,看着玻璃窗外大草坪上追逐嬉戲的一羣孩子,輕聲細語地問道。按照她的脾氣,本來準備上來就給劉建平一頓罵的,但一看這是個格調高雅的意大利餐廳,所以只能先裝一回淑女了。
“韓冰。不,小韓。我就要出發離開地球了,這一去可能要幾十年時間,還不一定能活着回來,所以想着和你告個別。但我時間實在有限,只有三天的假。昨天,我特意回了西安一次,向父母告了個別,住了一晚,但沒敢說要去這麼長時間,怕他們接受不了,所以拜託你以後有時間代我去向他們說明真相。但我父親是軍人,他一看就明白了我肯定是去執行艱鉅的任務,所以只對我說了句自古忠孝難以兩全,讓我安心去執行任務。而明天我就要正式出發了,除了父母親,在這個星球上只有你是我牽掛過的人,所以想來和你也告個別,我不想給自己留下太多的遺憾。”
“爲什麼是你去執行任務?”
“組織徵詢了我的意見,最關鍵的是,組織上認爲我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爲我是單身,除了父母,不會拖累家庭和子女。”
“那我算什麼?你爲什麼不覺得會拖累我?”
劉建平呷了口咖啡,小聲道:“小韓,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僅僅是喜歡?我問你,那你愛過我嗎?我要你說實話!”
“我……”
“劉建平,你還是個男人嗎?難道回答這個字有這麼難?你不愛我,當初你爲什麼要對上級說想追求我?你不愛我,爲什麼三番五次當衆在我面前獻殷勤?你不愛我,今天又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難道你是想讓我一輩子活在你的陰影裡,這樣你才滿意!” 韓冰說完重重地把咖啡杯放在了桌上,引得鄰桌的幾位紳士淑女紛紛側目。
這時,一個服務生走了過來,很有禮貌地輕聲提醒道:“對不起,這位小姐,先生,公衆場合請你們交談時輕聲一點。”
劉建平苦笑了一聲,和服務生打了個招呼,接着熟練地用咖啡機爲韓冰製作起意式咖啡來。
“幾個月不見,土包子怎麼變成洋包子了?”韓冰嘲弄道,對劉建平的品味突然提升也有些看不懂。
“沒辦法,這三個月時間,盡是和一些洋鬼子一起接受訓練了。對了,這次和我一起去執行任務的人中也有你認識的人,約翰,就是那個美國海軍上尉,當然現在已經是海軍少校了。還有那個馬丁,就是被你們截獲的那個美軍情報軍官。”
“那我們中國去了幾個人?如果可以透露,我對此也很感興趣。”
“沒問題,我們現在是真正的同事,再說你我還不信任嗎?”劉建平一笑,巴不得扯開話題。“這次去亞克人母星系的人中,除阿瑞麗亞斯和金卜沙之外,還有五個人:一個是小君寶,不過他不算地球人類派出的使者,他是去正式拜師學藝的;正式的四個人中,約翰代表美國;我代表中國,我們主要考察亞克人的軍事。還有一個俄國女人,我們叫她卡秋沙,她是莫斯科大學的人類學家。剩下一個是意大利人,他是代表聯合國的,是個物理學家,他們主要考察亞克人的科技。對了,我喝咖啡的習慣就是他教的,他說旅程中如果不能喝上真正的意大利咖啡,那他就不去了,呵呵。”
“你不是說還有那個馬丁嗎?”
“馬丁,對的,再加一個秦軍,還有一個瑞士人Ms.安娜,她是瑞士空軍的女戰鬥機飛行員,他們三人是負責駕駛上次我們逃出月球的小飛碟,送我們去往比鄰星,就是那個最有名的離地球最近的三體恆星系,然後在那裡我們再換乘亞克人的大型飛船去往他們的母星系。送完我們,秦軍三人則依舊駕駛飛碟返回地球,因爲這艘飛碟將爲地球人類研究泰坦人的先進科技發揮重要的作用。”
“那你們要去多少年?真的需要幾十年嗎?”
“確切地說是三十年。”
“建平,我告訴你,你別以爲這樣就可以甩了我,就算你回來的時候我們都老了,我也會等你!”韓冰倔強地說道。
“小韓,能贏得你的芳心,你知道我是多麼的高興和幸福,這一定是我前幾世一直積德行善才把你修來的。但是造化弄人,偏偏讓我這次肩負人類文明的重任。這個任務太重大了,我想任何有責任感的人都會義不容辭。既然我們今生有緣無份,所以我不能太自私,讓你爲我空等三十年。你是個好姑娘,應該有更加美好的人生,你一定會找到比我強上百倍的帥哥,而不是我這種老土的大叔。你應該子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而不是孤身一人在牽腸掛肚中讓歲月老去了紅顏。而且……而且幾十年之後,因爲休眠的關係,我們之間的歲數正好將反過來相差三十年,這會讓我覺得更加有負於你的青春……”
“等等,怎麼叫歲數會反過來?”韓冰打斷道,不解地問。
劉建平於是詳細解釋了這次旅行的方式,因爲採用了亞克人最先進的休眠方法,所以他們在旅途中耗費的幾十年並不會衰老,實際只會在抵達亞克人母星系後增加幾歲而已。
“好啊劉建平,我算是明白了,原來你是怕我到時候“老牛”吃了你這棵“嫩草”啊!”
韓冰聽完劉建平的解釋直接就炸了,呼地一下站起身扭頭就走,把桌上的咖啡杯全都碰落到了地板上。
“小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誤會我了!”劉建平這時也傻了眼,顧不上形象,匆忙甩給服務生幾張百元大鈔,直接追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