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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臉問我?”萊尼用手中的碎布條利索的抹着一張椅子,臉上的神色已變得很不好看。“帶人將我這兒搞的一團糟,卻又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你們這些長不大的孩子這輩子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而不是學人扮成熟的滿銀河的亂轉!”
“瞧你這話說的。”史蒂文對萊尼的話不是很明白,但對‘長不大的孩子’這句話從全基地他唯一看得上眼的女人口裡說出來,還是充滿牴觸。
“萊尼寶貝,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是誰讓你那嬌豔的小臉氣的通紅?”他一如既往的調戲道,而萊尼卻理也不理他並轉身走開。
史蒂文無奈下只好坐上圓凳,瞧着那個將臉埋在臂彎裡的飛行員,伸手輕輕的推了推。
“喂,馬爾文,醒醒。”他道。
瞧見對方咕嚕了一聲並沒有反應,史蒂文又使勁推了推他,湊過腦袋在他耳邊大喊道:“太陽曬屁股了,喝酒時間到了!”
他的此舉顯然奏效,那人一個猛子擡起頭來,耷拉着眼皮,砸着嘴。
“有酒?喝酒!”他說完這話臉上似乎有了點生氣。
“咦?你是誰?”史蒂文奇怪的看着眼前的這名年輕飛行員,雖然惺忪的睡眼和邋遢的鬍鬚使他看上去像基地裡典型的礦工,但英俊的臉頰和飛挑的劍眉依舊使人注意他不俗的相貌。
“我?我是誰?”年輕飛行員嘴裡嘟囔着,眼皮正在上下打架。
“你是史蒂文。”他認出了眼前叫醒他的人。“我……我是馬爾文。”他突然打了一個酒嗝,酒氣熏人欲醉,史蒂文緊皺着眉,他卻閉着眼睛嘴中蠕動,似乎在慢慢品味。
“你是馬爾文?那才真是活見了鬼!”史蒂文驚訝道,他雖與補給艦飛行員接觸不多,但畢竟也見過幾次。
“馬爾文外號叫‘大鬍子’,是開發署卡德摩斯基地補給艦的船長!”他怒道。
“我……我就是那個‘大鬍子’”年輕人撐着眼皮砸着嘴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鬍鬚,然後又擡起來點了點鼻尖。“我就是船長。”
“胡說八道,馬爾文哪兒有你這麼年輕?馬爾文長的可是……”史蒂文說道這裡突然停住,因爲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記得馬爾文的長相。
“反正你不是馬爾文。”他只好道。
“那……那我是誰?”宿醉未醒的飛行員偏着腦袋問他,他眼神鬆弛,似乎又要睡過去了。
“我哪知道你是誰?”史蒂文一臉費解的道。
“笨蛋,他不是馬爾文是誰?你們昨晚有說有笑手挽手的進來,喝了不少黃湯,說了不少瘋話,然後又是哭又是笑的,攪得我這兒雞犬不寧。”萊尼此時已經擺完椅子回到吧檯裡,她顯然聽到了兩人的對話,看着史蒂文煞有介事的嘴臉,就終於忍不住插話。
“昨晚?我昨晚在工廠裡睡大覺,根本就沒出門!我看你是見了鬼了吧?”史蒂文莫名其妙,不知怎麼心中一陣發緊。
“懶得理你。”萊尼背過身去,用那塊骯髒的碎布開始擦拭酒杯。
“老闆娘,再給我一瓶酒!”睡眼惺忪的馬爾文突然撐起身子放聲大叫起來。
……
363年9月27日金曜日?
泰瑞所說的那些低語聲我終於聽到了,我們得罪了地下的神靈,或者是遠古的陰魂。
從頭到尾湯米都是對的!
現在整個基地但凡去過地下洞穴的人都開始產生幻覺,失眠和腦袋裡的聲音簡直要了我的命!
黛西.博伊爾醫生的小診療室前門庭若市,排隊就診的傢伙們互相不懷好意的對視,稍有不慎就會引發一場流血之爭。
事件已經驚擾到基地高層,滿臉包着繃帶的傑瑞德.霍蘭正在帶人封閉洞穴,沒有人去阻止他,大家都覺得這麼做沒錯。
但願完全封閉後,一切都能恢復正常。
我已經整整四天沒睡了。
……
屋內一片狼藉,吃剩下的蛋白棒和從自助餐廳私自夾帶的餐盆丟的到處倒是,損壞已久的全景窗簾不停的在一面牆壁上躍動着,早已失去了它應有的使人心神放鬆的功能。
凌亂的被褥上放着一枚被隨意丟棄的柔性光束髮生器,枕邊放着男用慰籍裝置,髒衣服和襪子則扔的滿牀都是。史蒂文坐在牆角的地板上,全身蜷縮着,眼鏡眨也不眨的看着房間里正在投放的全息畫面。
在畫面的正中,一身藍白隊服的喬尼.肯特正在敏捷的持球奔跑,他晃過了前方數名的對手,以無可挑剔的腳步優勢騙過了最後一名防守隊員,並最終衝進對方的達陣區。
閃爍的全息畫面中央,劍齒虎隊隊員們正在撲向他們的英雄,早把這一切看得爛熟於胸的史蒂文顯得無動於衷。他長久的保持着同一個姿勢,面色呆滯,心緒卻一直在不停飛速的翻轉。
這個地方……有什麼事看起來明顯不對……他在心中開始打着一個大大的問號。
似是而非的人和物,與記憶中的完全不同。而那些記憶的細節,卻又在腦海中顯得模糊不清。他此時就像沉沒在卡德摩斯那股漆黑如墨汁一般的夜中,伸手不見五指,睜眼望不到前路,而能夠被他雙眼聚焦到的,也只有頭頂上那片顯得無比黯淡的星空。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史蒂文非常努力的試着去回憶,但一切的嘗試都不禁令他平添失望。
他開始不能追憶過往歲月的種種細節,而只是模模糊糊的只能想起一個大概。
這難道就是殖民心理疾病的徵兆麼?他不禁在想。
爲了找到病因,他還在中午時分專門去了一趟礦業大樓,找基地醫生潘文謙諮詢了一番。這名有着一定臨牀經驗的醫務專家,既然能被‘明日更佳’公司高薪聘請前來卡德摩斯,針對殖民者心理疾病就畢竟也懂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