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歡一直憋着的眼淚,猛然間流了下來。
“爸……爸爸……嗚嗚……我沒有……我沒有勾引他……是他強迫我……爸爸……”如果顧鬆白罵她,她還能忍着,可,那溫和的聲音裡掩藏不住的疼惜,讓顧晨歡崩潰一般哭喊出聲。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覺得像是過了萬年那麼久,心底的壓力逼得她難過到不行,卻有沒法子排解,還得費勁心力與那個魔鬼周旋,她好累……
好想有個懷抱,可以讓她依靠,讓她傷心時候放肆流淚……
顧鬆白的聲音低低的,很是溫和慈愛:“嗯,爸爸知道歡歡是個好女孩,別哭,告訴爸爸你住在哪兒,好不好?”
聽顧鬆白說願意相信她,顧晨歡更是哭得難以抑制,那邊,顧鬆白一直聽着她哭,哄着她,最後,顧晨歡慢慢收住了哭聲,只剩下輕聲哽咽。
“歡歡……今天回來住好不好?”
顧晨歡搖了搖頭,抿脣:“不用了爸爸,好晚了,我沒事,您先休息吧。”
回去做什麼?聽顧佳柔和李華奚落她麼?她不願意,她本來最擔心的是爸爸會因此責怪她,但是爸爸沒有,她心裡最大的負擔一下子去掉了。
最不希望的,就是讓爸爸失望。
顧晨歡不肯,顧鬆白也沒有強迫她,只是問:“那爸爸明天接你回來住,好不好?”
顧晨歡沉默了一下,“嗯”了一聲,說:“爸,我自己過去,您不用來接我。”
“好,那早點過來,陪爸爸喝茶。”
顧晨歡咬着脣,答應下來。
第二天,站在別墅的門口,顧晨歡忐忑不安,她不想進去,可最後,只能鼓足勇氣,敲開門。
“你回來幹什麼?丟人現眼,真不要臉。”顧佳柔坐在沙發上,看顧晨歡進來,立即毫不客氣嘲諷。
顧晨歡抿脣,沒有理她,直接去了顧鬆白的書房。
上午的時間,如果休息,顧鬆白經常會坐在書房裡看書喝茶,顧晨歡深知他的習慣,果然,進去,就看到顧鬆白穿着寬鬆的家居服,正在一邊泡茶。
“來,歡歡,過來坐。”兩張藤木椅,一方根雕茶桌,嫋嫋茶香瀰漫,顧晨歡坐下,沉默接過茶杯。
紫砂壺常年累月泡好茶,經年之後,即便是不放茶葉,泡出來的水也是帶着清新茶香的,這一次,顧鬆白同樣沒放茶葉,所以,茶水清淡明雅。
“歡歡,我是你爸爸,有什麼困難,你不能和爸爸說呢?”喝完一杯茶,顧晨歡和顧鬆白都把茶杯放在了茶桌上,顧鬆白也不再倒茶,反而是輕嘆一口氣,看着顧晨歡,眼底的疼惜那麼明顯。
顧晨歡抿緊了脣,怎麼說?她能怎麼說?
她能說,顧佳柔爲了搶走邵宇軒,竟然不擇手段麼?說出來,除了讓爸爸把顧佳柔責怪一頓,鬧得家裡不安生之外,還有什麼用?
她和邵宇軒,已經回不去了。
她能說,她傷心之下,不小心和寒少親密了麼?那爸爸非失望到底不可,她最不願意的就是讓爸爸失望。
她能說,爲了逼她就範,那個混蛋不惜陷害爸爸麼?若知道真相,爸爸怕是寧願自己坐牢,也不會讓她去求那個混蛋的。
可,她能眼睜睜看着爸爸因爲她受苦
麼?
不能,什麼都不能!
“爸,您別問了好麼?”顧晨歡忍着淚,擡眼看着顧鬆白:“爸,你要相信,您的歡歡,是個自律自愛的女孩,只是,人活在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
“有什麼不得已呢?你才這麼大,說出來,爸爸替你解決。”顧鬆白皺眉,看着顧晨歡流淚,他心底真的不好受,這個孩子,他真的虧欠太多,太多,看着昨天的帖子,別人在責罵她,他心底卻在疼,這個孩子,到底經受了什麼苦?
又隱瞞了多少的艱難?
顧晨歡不語,怎麼說?怎麼都不能說,一切,她自己揹着就好了。
見她不語,顧鬆白蹙眉:“歡歡?”
“爸,有些事,您也解決不了,例如,您無法讓媽媽疼我,也無法讓二姐喜歡我,不是麼?”
顧鬆白聞言,神色黯然:“對不起,是爸爸不好,是爸爸無能……”不能保護你媽媽,也不能保護你……
“爸,我不是怪您,您很好,真的很好。”顧晨歡一滯,她只是不想再被逼問了,所以才衝口說出了那些話,可,真沒有怪罪的意思。
爸爸對她已經夠好了。
顧鬆白苦笑,不怪他?怎麼能不怪他……長嘆一口氣,顧鬆白再次開口:“上次古畫被盜,是慕奕寒做的手腳,對不對?你去找他,是爲了爸爸是不是?”
顧晨歡猛然擡頭,爸爸怎麼知道的?
“歡歡,爸爸不是傻瓜,佳佳說你在爸爸被關着的時候去找了慕奕寒,還和他糾纏不清;別人會說你貪慕虛榮,可爸爸知道,爸爸愛你,你也愛爸爸,那個時候,你除了擔心爸爸,不會再有別的心思,這樣,爸爸還能猜不出來麼?”
顧晨歡抿脣,眼淚卻不可遏止地流着,怎麼都止不住,只要爸爸不怪她,她纔不管別人想法呢。
深吸一口氣,顧鬆白摸了摸顧晨歡的頭:“歡歡,你不想說,爸爸也不逼你,但是你要知道,你是爸爸的寶貝,任何時候,爸爸都不希望你爲了爸爸而委屈糟踐自己,爸爸的寶貝,值得最好的男人來疼愛,嗯?”
顧晨歡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嗯?”顧鬆白拉起她的手,把顧晨歡送到她屋裡的浴室門口,說:“早飯還沒吃吧,去洗個臉,然後爸爸帶你去吃飯。”
等顧晨歡洗完臉下去,看到顧佳柔正坐在沙發上看時尚雜誌,李華則皺着眉頭,聽着電話。
“李經理,你先穩住了,查一下那條項鍊是不是我們店裡出售的,我這就過去。”說完,李華就要離開,期間,看都沒看顧晨歡一眼。
顧晨歡也無所謂,她早就習慣了李華的態度。
“媽,怎麼了?什麼假貨?”顧佳柔看李華急急忙忙的,和以前鎮定自若的樣子差太多,急忙問道。
李華皺着眉頭:“不知道怎麼回事,李經理說這次總店售出的珠寶,有三個顧客拿着鑑定書回來,說是假的,要求賠償,現在鬧得不可開交,我要過去看看。”
“媽我和你一起去。”顧佳柔不想和顧晨歡呆在一起,她很生氣,本以爲昨天的事情能讓顧晨歡吃個大虧,但是沒想到僅僅一個小時,無論是她發出的原帖還是轉載的帖子,以及所有評
論,全都被刪除了,一乾二淨,什麼都沒留下,氣死她了。
現在,她可不願意和顧晨歡呆在,看着她就心煩。
李華和顧佳柔很快離開,等顧鬆白下來,客廳裡只剩下顧晨歡一個,他奇怪問道:“你媽和佳佳呢?”
“店裡好像出問題了,她們趕過去處理了。”顧晨歡在發呆,她在想,這事情,是不是慕奕寒做的。
不能怪她多想,實在是慕浩那天的告誡總是在她心頭回旋,讓她心不能安,時時刻刻都在防備着。
雖然,慕奕寒要怎麼做,她防備也無用。
吃完飯,顧鬆白送了顧晨歡回顧家,然後自己出去辦事,而顧晨歡因爲顧鬆白的堅持,只好答應在顧家多住幾天。
下午,顧佳柔回來了,看到顧鬆白和顧晨歡都坐在客廳,嘴裡的譏諷沒敢說出來,她不明白,爲什麼顧晨歡做出這麼丟人的事情,爸爸都沒有罵她,反而還罕見的抽出時間去陪她吃飯。
她可是記得,因爲上次的事情,博物館修復文物的工作停滯了許久,然後爲了防止工作人員監守自盜,所以又重新做了安保工作,以及重新清點鑑定了需要修復的文物,因此,本該結束的修復工作一直拖到了現在,爸爸應該很忙的去博物館纔對,怎麼,這麼悠閒的在家?
她向來不太能藏得住事情,所以就問出口:“爸,博物館那邊不是還沒完麼?您怎麼這麼閒?”
“呵呵……”顧鬆白輕笑一聲:“我把事情推了,以後,這種工作就不會來找我嘍,我要休息,好好享受生活。”
眼底閃過陰霾,昨天晚上猜到了女兒是爲了自己採取找慕奕寒之後,他就決定辭去那份工作,那是他的愛好,但是再大的愛好,也比不上女兒在他心裡的地位。
他的話說完,顧佳柔沒心沒肺地笑了,說:“爸,要我說,您就不該答應去做那些事,真是的,沒幾個錢還又髒又累,何必呢,在家喝喝茶看看書多好。”
顧晨歡卻蹙眉,傷心看着顧鬆白,她不像顧佳柔那麼想,因爲,她知道爸爸有多喜歡那些東西,他去參與那些工作,只是因爲一個文人對自己國家文化傳承的滿腔熱情,而不是爲了錢,畢竟,有李華開的珠寶店,顧家,並不缺博物館那一點點的補助。
“爸……”抿着脣,她也猜得出,爸爸會辭掉博物館的事情,起因,也就是前段時間的那件事。
顧鬆白拍了拍她的手,不讓她再說,顧晨歡只好閉口不言,心底,難過的很,因此,更加痛恨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慕奕寒,混蛋!
等晚上,李華滿臉疲憊地回來了,原來,那些客人拿回來的珠寶,竟然真的是假的,而且,那些假貨和店裡進貨時候的原圖,是一模一樣的。
李華可以肯定,自己進回來的貨,肯定是真的,因爲,她雖然沒有一件一件的檢驗,可,這次來搗亂的其中一個客人手裡的東西,是她自己親自過手的。
“不知道是誰在搗亂?”李華皺着眉頭和顧鬆白說:“如果找不到幕後主使,這次關卡可不好過,損失慘重不說,關鍵是信譽掃地,以後,都不會有客人再上門了。”
顧晨歡上樓,撥通了電話:“是你做的,對不對?”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她語氣卻是肯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