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愛你,你會痛,那麼,我會收回我對你的愛,但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我所有的愛,都裝進包裹,自己好好守護着。”
他沒說,那份愛的包裹,是他的心。
牧晚秋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剛剛把信一鬨睡了,雖然是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但是親眼看着躺在裡面的兒子,聽着她講的睡前故事,緩緩的閉上眼睛,嘴角還勾着淺淺的幸福的笑容,她就心滿意足了。
信一還需要一個很漫長很痛苦的過程,才能離開這個隔離一樣的ICU,身爲媽媽的牧晚秋相信,她的兒子,已經能撐下去的。
牧晚秋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親吻一下兒子酣然入睡的睡顏,嘴角也勾起了淺淺的弧度。
想起了剛剛收到的那條信息,她不滿的撅撅嘴,拿起手機,給睡着的信一拍了張照片,然後,很快的便把照片發給了那個人。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過去了,那個人竟然還沒有任何的動靜,牧晚秋也是聽佩服某人的耐力。
已經一週的時間,他對沒有來看過兒子,更別說來看看她了。
那天,牧晚秋再次醒來的時候,霍子墨和她聊了很久,也把她說明白了,她崩潰下去又能改變什麼呢?信一最需要的就是他們父母的守護和堅強,她倒下了,信一會是第一個傷心難受的。
所有,她活過來了,可在某人知道她‘活過來’的時候,他竟然玩起了消失,還真夠狠心的,要不是擔心他,她真想不理他,要不是每天夜裡都看到他偷偷的來看睡着的兒子,她纔不會主動的原諒他。
他們都經歷了這麼多,就別再虐下去了吧,該好好過日子了,雖然明天的路,會很苦,但一家三口能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簡單的小日子。
三十分鐘過去了,牧晚秋的手機仍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要不是不想離開兒子半步,她的暴脾氣真會選擇直接跑到他家裡去,把他狠狠的暴打一頓,一直打到他清醒爲止。
她忍住暴脾氣撥了過去他的號碼,他接的倒是夠快,一聲都還沒有響完,他就接通了。
“……”電話接通後,又是大概有一分鐘的時間,他那邊都什麼動靜沒有一點兒。
牧晚秋忍無可忍,“你不打算說話嗎?”
皇甫少擎這才猶豫着,要不要開口,又是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話,聲音明顯暗啞的厲害,“信一睡了嗎?”
牧晚秋答非所問,“你生病了?”聲音像是壞掉的音響,啞的讓人聽了心裡都不舒服。
“我沒事。”明明就很有事,卻還在死撐着。
“……”沒事纔怪,好啊,既然他非要死撐着,她有何必多管閒事,牧晚秋咬咬牙,沒有再去關心他是不是生病真的很嚴重。
誰知,她不說話,他也就安靜的保持沉默了。
牧晚秋無可奈何,挑釁的質問他,“你剛纔那條信息幾個意思啊?不準備過了是不是?”
“我沒有。”皇甫少擎想都沒想的直接說出三個字,說完,他又後悔了,他還有和她過下去的資格嗎?
“我是覺得……我們……我……” 皇甫少擎支支吾吾的糾結了好一會兒都沒說出心裡想說的話。
這樣的皇甫少擎,沒有自信,甚至想要把自己躲藏起來的他,他自己都沒有辦法的。
其實有些話,他們之間,真的已經不需要語言的解釋或者其他的表達,他不敢和她見面,不代表不想她,她太瞭解他內心的自責和愧疚,可,她真的不怪他的,整件事情也沒有對與錯。
是命運吧。
但他,都不知道她擔心他,不知道她能懂他,這讓牧晚秋很生氣。
她故意提高聲音的質問他,像個非要討個說話的孩子,“你怎樣?”
“我……”他是真的慫了,竟然還想要解釋。
牧晚秋沒在逼他,現在他們之間,需要的不是誰輸誰贏,誰強誰弱,而是互相的依偎,相互的靠近。
她像個抱怨丈夫的妻子,喋喋不休的嘮叨着,“我沒日沒夜的守在醫院裡,你都跑哪裡去了?不覺得這樣很過分嗎?一點兒都不心疼我啊,你還真是厲害,你是不是不想和我過了,你想新人換舊人是不是?我告訴你奧,沒門,這輩子我生是纏着你的人,死是纏在你身邊的鬼,你休想用幾句煽情的話就把我打發了。”
“……”全都是感動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像是聽到了一場世紀大告白。
他懷揣着一顆爲她瘋狂跳動的心,奔向她……
只要她還要他,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只要她還留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牧晚秋沒聽到他感動的恢復也就算了,竟然接收到的是‘嘟嘟嘟’手機斷線的聲音,她……的暴脾氣啊,“喂,你還敢掛我電話!”
好吧,即使她喊的再大聲,對方也已聽不到了。
她黯然神傷的盯着手裡暗了屏幕的手機,喃喃的低吟着,“大傻子,我們經歷了那麼多,我又怎會怪你呢,大笨蛋。”
十分鐘後……
牧晚秋隔着玻璃疼愛的凝望着還在熟睡中的信一,從昨晚開始,睡夢中的他因爲噩夢而驚醒的次數少了很多,而今晚,到目前爲止,已經睡了兩個小時,還沒有突然在驚恐中醒來。
這算是一個越來越好的過程,牧晚秋抿嘴有所欣慰的苦笑着,其實不想自己的笑容裡還夾雜着苦澀,怕孩子一睜開眼,看到自己臉上的苦笑會生氣而不理她,可看着小小的他,躺在那裡,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身爲媽媽的她,又怎能笑的幸福。
腰間突然被一雙有力的雙臂桎梏,身後的他,呼吸沉沉的,可能是因爲跑得太急,太累,還在大大的呼吸着。
他的下巴就窩在她的頸間,他呼出來的氣息都撲在她的頸上,不用看也知道這個人是誰,全部都是他的味道和氣息,就連背後緊貼着的心跳,都是他的頻率。
“不是不肯出現的嗎?現在是怎樣?”牧晚秋賭氣的問她,因爲有燈光,兩人的身影在透明的玻璃上打了一雙暗影。
皇甫少擎深呼吸後,扳過她的身子,低垂着視線,凝着她,“……”
指腹心疼的撫摸着她的臉,她的頸,這個女人,這輩子再也不放手了,就算有一天,她厭倦了他,用腳往外踹他,他都緊緊的抱着她,不放手。
他深深的看着她也不說話,牧晚秋心裡就沒底,沒好氣也沒給好臉色的問他,“看什麼看?”
“……”他依舊沉默,只是脣角似有似無的上翹了一笑。
這若隱若現的一笑,又是幾個意思?
“你不會打算撇下我們娘倆吧?”其實她早知道不是,但她還是要問他。
“沒有。”算你厲害,回答的這麼快,還很篤定。
牧晚秋無理取鬧的逼問他,“那你幾個意思?”誰讓他一個星期多不來關心她的,這是懲罰,不然她心裡憋屈着。
呵呵,兩個都是幼稚鬼,不然也不會一段感情糾結擰巴着虐了這麼久。
“我……對不起,我……”他還是覺得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孩子,他要說無數個對不起,或許她和孩子都能選擇原諒和理解,可他,想要衝過這一關,還是很難的。
她那還容許他支支吾吾,折磨自己的把所有都怪罪在自己身上,她兩隻纖細的藕臂主動的勾在了他的頸項上,嘴角抿着淡淡的微笑,不甜但也不是太苦。
四目相視,她發自內心的對他說着,“別丟下我,好嗎?我一個人承受不來的。”
皇甫少擎擰眉,心疼她的心疼,打心裡暗暗的發誓,再也不要把面前這個女人弄丟了,他早已丟不起,丟了她就等於丟了自己的命啊。
他用力的點了點頭,連帶着眼神都是堅定不移的。
沒有言語,沒有承諾,只有他的點頭和眼神的堅定,就夠了。
她抿嘴淡笑,他們的脣瓣抿成了同一個弧度……
就讓以後的每一天,都成爲他們最美好的時光吧。
季川本是用醫師的身份想要過來看看信一的情況,沒想到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如此深情的讓人心會跟着疼一下,但卻也會祝福他們的一幕。
“咳咳……”手微微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提醒有個多餘的人,應該是在不合適的時間出現在了他們身邊。
皇甫少擎和牧晚秋同時聞聲望去,看到是季川的時候,三人都是心領神會般的微微一笑。
季川看了一會兒信一睡眠狀態後,“今晚他不會有噩夢了。”
“真的嗎?”牧晚秋很驚喜,驚喜的同時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眼眶就情不自禁的被淚水氤氳。
季川用身爲醫生多年的經驗,微微點了點頭,“腦電波明顯比昨晚還要平穩。”
皇甫少擎感到了自己手心裡的那隻小手,用了很大的力氣在攥緊,她是在爲他們的兒子加油。
季川拍了拍皇甫少擎的肩膀,使了個眼色,想要和他進一步的講話。
這一舉動,卻讓牧晚秋一時間有些惶恐,兩人都看的出來牧晚秋的焦慮,季川先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信一很好,我是去訓訓他,這麼多天才來醫院露面。”
雖然季川是這麼說的,牧晚秋心裡還是會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很是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