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菲兒傲嬌的瞥了他一眼,纖細的手指挑起他精緻的下巴,一雙好看的貓眼睨着他的嘴脣,“我倒是覺得這個顏色不錯。”
少熙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嘴脣染上了口紅,沒着急擦,反而用舌尖舔了一下,“菲兒……”
菲兒。
這麼一聲喚,足以酥麻唐菲兒全身的血液。
唐菲兒推開他,坐會自己剛纔進來時的位置,想要爲自己倒杯酒,此刻她喉嚨乾澀的離開,但想到他不喜歡她喝,她就沒有去碰那酒杯。
打心裡暗暗的罵自己,真沒出息,他喜歡喝,你就不喝了,他不喜歡你的紅脣,是不是明天你就會換個顏色了。
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脣瓣,然後又遞給唐菲兒一張,唐菲兒盯着那張雪白的紙巾沒有去接。
她說,“我都放下了,你又何必呢?”
她不是傻瓜,看的出來,也能感覺到,他的不同,他的靠近,他的若即若離。
少熙抿嘴笑笑,是啊,她都放下了,聽到她這麼說,心裡還真不是滋味,“我有說,放不下的資格嗎?”
沒有。
她終是沒有去拿那張紙巾,她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唐菲兒,她不會按照他的任何一個要求做事,今晚她會坐在這裡陪他,也不過是因爲金錢的交易,他是她的客戶罷了。
後來,他們一直都沒有再說話,他出去了一次,但很快又回來了,她坐在那裡實在無聊,本來就嚴重睡眠不足的她,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的狀態。
她抱着自己,蜷縮在沙發的最角落,這樣的睡姿,像是待在母體裡的胎兒,是害怕嗎?
他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她都絲毫沒有察覺,依舊酣然入睡中。
那一晚,他的目光一直深深的凝在她酣睡中的臉上,有好幾次都想伸手撫摸一下她的臉蛋,終是沒有鼓起那樣的勇氣,苦苦笑着。
認識很多年,也算是在一起八年,他卻從未這樣認真的定下心來好好的看過她,她的樣子比第一見面的時候,變了一些,臉上的稚氣不見了,以前她身上與生俱有的嬌氣也不見了,大小姐的傲嬌更是一點兒都沒有了。
那些沒有的,到底是真的沒有了,還是都被她嚴嚴的藏了起來?
第二天晚上,他真的又來了,還是那個價,還是什麼都沒多說,今晚的她也理所當然的接受着,她還沒有能力反抗他,現實也好,心也罷。
她很快就睡着了,也不得不承認,這兩晚是她這兩年多來睡得最踏實的兩晚。
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麼,睡夢中的她,哭了,淚水一直都在往下掉,他深邃的眸光凝着她眼角不斷滑落的淚,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
這是上帝對他的懲罰,因爲她的淚水,他的心,痛極了,原來這就是她曾經說的,愛一個人,也會痛不欲生。
第三天,他沒有出現,她等到很晚,一直到凌晨四點,她下班的時候,站在會所門口,她癡癡地望着遠方空蕩的街道,傻傻的笑了。
她在癡心妄想什麼啊,他怎麼會一直出現啊。
她笑了,淚也跟着掉了。
第四天,他來了,而她,卻走了。
服務生對少熙說,“唐唐今天請假了。”
少熙半信半疑,“爲什麼請假?”
服務生如實回答,來到他們這裡的都是上帝一般的客人,“生病了,說是發燒。”
生病?前兩天還好好的,昨晚他沒來,是因爲他去了外地一趟,今天中午才趕回來。
離開的時候,他遇見了那天給他代駕的那個大男孩,大男孩也一眼就認出了他,“您好。”男人有禮貌的頷首。
少熙淡笑,“菲兒她……”他還是不太相信她請假了,或許是不想見他。
“菲姐生病了,今天沒來。”大男孩看上去沒有說謊的樣子。
少熙微微點頭,“奧,我剛纔聽服務生說了,你知道……她住在那裡嗎?”
大男孩搖搖頭,“菲姐沒有住的地方,她晚上在我們這邊上班,白天就直接去電影院工作,我們這裡有空着的包間時,她就在這裡睡覺,沒有的話,她就去電影院裡睡。”
後來,少熙的耳膜一直嗡嗡嗡的響着,明明都已經耳鳴了,可剛纔那個大男孩的話還是在他耳邊清晰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循環着。
唐菲兒,爲什麼你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那麼現在呢?不是生病發燒了嗎?在哪裡啊?
他去了那個大男孩告訴他的電影院,就連那裡的工作人員都說,她今天請假了,沒去上班,理由是生病發燒。
站在人潮中,他迷了方向,那麼多人裡,沒有一個是她的影子。
是因爲他的靠近,所有她選擇了離開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爲什麼不告訴他,他可以離開的,只要她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他保證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當在別人那裡得知,她過的到底有多不好的時候,他真的很想面對着她,問問她,不是說過得很好嗎?不是說喜歡現在的生活嗎?爲什麼不告訴他,她過得一點兒都不好?
這也是對他的懲罰嗎?如果是,那麼她成功了。
站在皇甫集團大廈的頂樓天台上,俯瞰整個城市的霓虹,夜景很美,卻也很讓人孤獨,寂寞。
凌晨的時候,他去了他們曾經每週日見面的那家酒店,雖然過去了很久,可也就只有那裡,還能找到她留下的一點點兒痕跡,還有他們的……過去。
過去,真的就是過去了嗎?
打開房間的門,裡面的燈竟然是亮着的,每一盞燈都亮着,亮的都有些刺眼。
是他上次來的時候忘記關了嗎?因爲他早已經把這個地方當成了家,這間房是不允許有人進來打掃的。
他沒有太在意的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出廚房的時候,順手關掉了廚房裡的燈。
拿着水杯坐在沙發裡,電視機竟然也是開着的,只是沒有聲音,屏幕上正播放的是憨豆先生,他擰了擰眉,心想,應該是酒店停過電,可腦子又一轉,他從來不看這個頻道的。
放下水杯,鬼使神差的就衝進了臥室,臥室裡得燈比外面的還要亮,一團縮小的身影蜷縮在牀頭最角落,她睡了,還睡得很沉,就連他進來,她都毫無察覺。
這麼大的一張牀,她卻是蜷縮在那裡抱着自己,比一個枕頭佔的空間還小。
心,隱隱作痛。
在會所沙發上睡着的時候,她以爲是他防着她,不願意靠近她,所以才把自己縮的最角落,那麼現在呢?
她這兩年都是這樣睡覺的嗎?所以她才連個家都不需要。
心,開始痛的難以呼吸。
雙腿如灌滿了鉛一樣的沉重,他一步一步的走進她,想要去舒展開她的身體。
站在牀前,腳下的步子一震,牀頭櫃上面放的那是什麼,一個已經用過的針筒,垃圾箱裡還有幾個打碎的玻璃瓶。
鬢角的血管突突的跳着,雙手早已攥成拳頭,大步跨到牀上,一把就把蜷縮在那裡熟睡中的唐菲兒拽下了牀。
睡夢中的唐菲兒感覺自己剛纔經歷了一次大地震,迷迷糊糊的想來,胳膊是被什麼夾住了嗎?好痛。
她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揉揉,結果就碰到了一隻沁涼的大手,她惺忪的睜開眼睛,緩緩擡頭。
房間的燈光太刺眼,即使眼睛睜不太開,她還是看清了站在她面前君臨天下般的男人。
也對,這個房間除了他也進不來其他人。
“唐菲兒,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他暴怒的瞪着她,那雙銳利的黑眸充滿了血絲。
他在生氣,很生氣,非常生氣,就因爲她擅自來到了這裡吧,就因爲她來了這裡,所以是冒着生命危險來的吧。
唐菲兒抿嘴無力的笑笑,她現在頭腦還昏昏沉沉的,根本不想說話,整個人都像是坐在旋轉木馬上,眩暈的厲害,動一下都有想吐的感覺。
少熙更大聲的對她怒吼,“唐菲兒,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就找個我找不到的地方,別死在這裡,別弄髒了這個地方。”
他的話,還真欠扁。
如果她現在多少有點兒力氣,她都想狠狠的揍他一拳。
她是病毒還是細菌,都能弄髒他的地方了。
她就算是有骨氣離開,可身上那有力氣啊,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很極低的,“熙,我現在真的很難受,你就讓我在這裡睡會兒吧,等我睡醒了,我馬上走,我找人把這裡徹底消毒,求你了。”
熙。
很久很久都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在他逼着她必須嫁給皇甫少擎的時候,她就沒再這樣叫過他。
那個時候,她是自願給霍子墨捐獻骨髓的,其實當初就算皇甫少擎不答應娶她,她也是會偷偷捐骨髓給霍子墨的。
“滾出去,我這裡不收留毒,癮者。”他怒不可遏的盯着她,似是要把瘦弱的她看穿。
毒,癮者?!
她會沾上那個東西,難道和他就沒有半點關係嗎?
他現在讓她滾出去,嫌棄她,侮辱她,他是在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這樣對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