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佑手臂環過她肩膀,帶着她往屋內走。
“成佑,你真的同意解除婚約?她……”
“媽,我們回屋。”他用力摟緊李韻苓,這纔將她半拖進客廳。
別說傅頌庭不肯幫,哪怕肯幫,也不一定能敵得過羅家,這盤棋至今成爲定局,誰還能有這本事令它涅槃重生?
傅染打開燈,抽出溼巾捂向臉,突來的冰冷使痛覺再度恢復成靈敏。
她車開得很慢,透過後視鏡突然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緊隨其後,傅染加快速度,後面的車顯然也提速,她轉彎,對方也轉彎,傅染刻意放慢,待距離稍微拉近些才認出是明錚的車。
她並沒有停下,反而提了速。
車子一路跟着她來到傅家,明錚把車停在不遠處,也沒有下車,他看着傅染按響門鈴,然後從後備箱取出行李。
陳媽去通知範嫺和傅頌庭,傅染站在逐漸敞開的鐵門前,二樓主臥的燈很快點亮,沒多久,她看到二人相繼從客廳出來。
“小染,”範嫺從她手裡接過行李後交給陳媽,“怎麼現在回來?晚上外面冷。”
“媽,”傅染站在門口未立即跟進去,“我想和明家解除婚約,我的意思已經跟明成佑說了,你們如果執意不同意的話我可以先去朋友那住一段時間。”
“什麼?解除婚約?”範嫺吃驚不小,“你……”
“先進來再說,外面冷,”傅頌庭示意陳媽將行李拿進去,“小染這是你自己的事,考慮清楚就好。”
她的房間果然如範嫺所說每天都有收拾,擺設也跟她離開時一樣,範嫺有意要和傅染說會話,她找個藉口讓傅頌庭先回房,趁着給女兒整理行李,她試探性開口,“小染,是不是在那不開心?還是有什麼爲難的事?”
“沒有,”傅染取出電腦開機,“我和明成佑合不來,不如趁這個機會分開。”
“可你也知道,現在是明家最敏感的時候,明雲峰屍骨未寒家裡就已經遍佈硝煙味,再加上你在這時離開,外面的人會怎麼看?”
“媽,我不會管別人怎樣看我,在這一點上我問心無愧。”
“你這孩子,”範嫺搖頭,“倔脾氣跟你爸一樣。”
李韻苓說的話明成佑幾乎半個字沒聽進去,蕭管家見李韻苓面容憔悴彷彿隨時都有昏厥的可能,她小心翼翼上前,“夫人,今晚在這歇息吧?保重身體要緊。”
“媽,我扶您去房間。”明成佑握住李韻苓的手拉她起身,李韻苓環顧四側,這座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別墅如今卻只落得個空落落的殼子,“成佑,早知有今天,我肯定不會逼你和傅染訂婚,你應該找個真心實意對你好的女孩子。”
“媽,別說了。”
送完李韻苓回房,明成佑叮囑蕭管家讓她晚上找幾個人輪番值夜,李韻苓精神不好,蕭管家本來也不敢睡得太沉。
他手掌扶着擦得蹬亮的樓梯把手一路走上去,每一步都能聽到重複的腳步聲,明成佑轉身望向空寂的客廳、餐廳以及廚房,靜謐而清淨得彷彿傅染方纔在這忙碌的場景壓根沒出現過。
推開臥室門,他給傅染買的灰太狼氫氣球由於氣癟後這會被拴在窗口,大大的腦袋無精打采垂到地面。
明成佑倚在落地窗前,蕭瑟身影被拉成一道寥落,肩頭擔了一肩的月光。
傅染關掉燈,房間由於窗簾拉起而看不到一點光亮,她輾轉難眠,壓在頸後的手抽出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
凌晨三點。
她揉了揉眼角,眼睛刺痛,卻怎麼都睡不着。
她以前似乎並沒有發現她有認牀的習慣。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傅頌庭在餐桌前翻看手裡的報紙,他頭也不擡道,“塹堃現在是明家大兒子掌權了?”
傅染咬口麪包片,含糊其辭,“嗯。”
“這怎麼可能?”傅頌庭搖頭,“明雲峰是不是病糊塗了?”
“唉,管它誰跟誰呢,反正小染都要和成佑解除婚約了,對了,這件事還得登報,得找個好點的理由。”範嫺冥思苦想,“我們得先發制人。”
“媽,”傅染口氣無奈,“我不介意報紙把我寫成怎樣,況且要解除婚約的是我。”
“好了,他們的事你別瞎操心。”傅頌庭放下報紙,示意範嫺適可而止。
傅染想過出去有可能會遇到記者,但沒想到他們會‘伏擊’在家門口,幾個人相繼將她的車圍住,更有人拿起話筒敲她緊閉的車窗,“請問您爲什麼沒有住在依雲首府,難道跟明三少有何嫌隙嗎?”
“還是像傳聞所說的那樣,您幫着明錚爭奪家產,然後打算同他雙宿雙飛?”
“請問,您和明三少會解除婚約嗎?會在這個時侯離他而去嗎?”
現在如若開口只能越描越黑,傅染不顧他們阻攔,踩足油門轟出去,這才甩掉這些尾巴。
陳媽給傅頌庭和範嫺碗裡添粥,範嫺見外面的鐵門緩緩合攏,她抽出溼巾擦拭手指,“沒想到小染能看開,現在成佑失勢,她離開他也是對的。”
“你這人啊,”傅頌庭不同意道,“難道女兒是什麼人你真一點都不明白嗎?當初聯姻她就不情願,這會大半跟她叔叔家女兒的事有關。”
範嫺聞言,細細想來也覺傅頌庭所說的可能性比較大。
火鍋店內,當宋織聽說傅染的意思後吃驚地大叫,“你腦袋沒燒壞吧這時候解除婚約,這瘦死的駱駝好歹比馬大,明成佑哪怕只有5,股權,但名下的財產及公司分紅也能讓他穩當個不愁吃穿的富二代。況且,他長得帥基因優良,你以後上哪找又有錢又有臉又有身材的這麼個男人去?靠靠靠!”
傅染拿出紙巾遞向她,“擦擦你的口水。”
“你個死y頭,我在掏心窩子跟你說話。”
坐在旁邊不善言辭的秦暮暮也插嘴說道,“這次我贊成吱吱,小染你這決定是不是太輕率了?”
“這件事在尤柚辦理出國的時候我就想過,我跟他的感情還沒有好到能共患難,你們也知道,在我需要他時他尚且能在我背後推一把,我們以後的生活必將活在不信任中,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太累而已。”傅染撈出兩塊日本豆腐分別放入宋織和秦暮暮碗裡。
“唉,你這話也有道理,”宋織撥弄手裡筷子,“不過這明成佑也夠可憐,恐怕他從來沒被女人甩過吧?也是,憑什麼男人甩完女人後,我們就得自怨自艾啊?小染的例子告訴我們,女人也能雄起!”
塹堃易主,意味着明成佑徹底被架空。
各大報紙的頭條均是明錚那張清冷俊臉,在這場豪門遺產的爭奪戰中,他無異於一匹黑馬。
同一時間,傅家單方面發出和明家解除婚約的聲明。
明錚走馬上任的頭一天便是大規模裁員,以往效忠明成佑的人幾乎無一倖免,公司注入新鮮血液,據說都是跟了明錚幾年的手下。
這足以再次證明,明錚早已胸有成竹,有備而來。
明成佑辦公室的東西被整理打包後由新任秘書親自送上門,美其名曰,他可以在家坐享其成,待到年底還能輕輕鬆鬆分錢。
約莫半個月後,這件事才得已逐漸平復。
這天是週末,傅染刻意起得很晚,不想在同一張餐桌上碰見尤應蕊。
她的房間範嫺仍給她保留,通常每個星期六晚上尤應蕊都會在這過夜,然後第二天陪他們吃早飯。
傅染穿戴整齊走出房門,卻見尤應蕊兩手抱在胸前,左右腿交叉站在她門口,似乎在等她出來。
“有事?”
“傅染,你還真是狠得下心。”尤應蕊似笑非笑盯着她,傅染帶上房門,“這件事與你有何關係?用得着你刻意守在我門口?”
“你以爲我愛管你的事?”尤應蕊傾起身,“媽讓我喊你下去吃早飯,我只是想不通明成佑這樣聰明的人,到底還是栽在了你手裡。”
傅染神色間透出不悅,她自然不喜歡尤應蕊對她的事指手畫腳,“你不是我也不是他,何必人云亦云?”
尤應蕊面色稍有僵硬,她跟在傅染身後,“你也用不着時刻端起架子,在爸媽眼裡我們是一樣的。”
“那你就保持你的姿態,”傅染站定在樓梯口,“下了樓可別說錯話。”
尤應蕊眸光黯淡,她跟傅染到底是不同的,她一句話就能將她擊得潰不成軍、無所遁逃,說到底,還不是因爲她們身份間的懸殊?
她也沒有意識到,如若不是自己的每次蓄意挑釁,傅染也斷不會窮追不捨。
她們被換回後,能裝作欣然接受,但卻毫無例外的都對彼此心存芥蒂,有意比較。
傅染晚歸,在回家的途中經過迷性,她其實不順道,但卻在路口不聽使喚地右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