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孫蔚打過來的,我急切地從袁澤手裡搶過來手機,用不可置信的口氣重新問了一遍,“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確定是鄭瑩瑩撞的人嗎?”
孫蔚那頭有些亂哄哄的,就略顯煩躁地迴應道,“許可,我這人平時就是再不靠譜,再愛開玩笑,還能拿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開玩笑嗎?我之所以會知道,也是楊子前天因爲一項緊急事情去了方城,臨走前叮囑我派幾個人跟着鄭瑩瑩。”
孫蔚說的這事,我和袁澤也都知道。那次楊子文在景家鬧了一番,回去之後,便掀起了一陣風波。而且,他私自調動資金鼓動持有錦瑟股票的中小股東拋售股票,由他出資補償其中的差價的行爲,也觸怒了楊家人和一些股東。
楊家的大權仍然在楊父的手上,雖然楊子文是他最爲看中的大兒子,也是最有可能繼承這份家業的人。但楊父一直都是個非常嚴苛的人,所以,還是以公司董事會的名義,對於楊子文的行爲給予了處罰和降職。
本來他早就該啓程去方城的,卻因爲一直放心不下鄭瑩瑩,才一拖再拖。直到後來看到她慢慢地跟以前一樣,又整天像打了雞血一樣地投身到她的新事業中,楊子文才動身了。不過,他一直讓人盯着鄭瑩瑩這事,我事先的確不知道,看來他臨走的時候,也還是不放心的。
“既然你都讓人盯着她了,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情,來不及阻止嗎?”聽到孫蔚這麼說,我便反問了一句。
他在那頭哀嚎了一聲,“鄭瑩瑩什麼人,別人不清楚,你們還不清楚嗎?她大概是發現了被人跟了,今天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就把人給甩了。正忙着四處找人的時候,就接到電話了,我就趕緊帶着人直接去了事發現場。我到的時候,鄭瑩瑩已經被人警察給塞到了車裡,我都沒趕得及攔住她。”
“景欣也立刻被送往了醫院,我看着當時兩輛車的車況,地下的血跡分佈和景欣被擡走時的受傷程度,就知道這次的事情鬧大了。果不其然,景欣從送進搶救室,一直到現在,情況都不樂觀,這些女人真他媽的瘋了。”
孫蔚說着就咒罵了幾句,我扶着沙發的扶手就慢慢地坐了下去,雙手捧着自己的臉,用力地搓揉着,不敢去想當時的按個場面。更不敢去深究爲什麼鄭瑩瑩對景欣的反應這麼大,如果她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的話,爲什麼她會痛恨景欣恨到連殺了她的心都有了?
還記得那次去機場接度假回來的鄭瑩瑩的時候,她還笑着說她已經挺長時間沒有到警局去溜達溜達了,想起來還是有些懷念的。這下子是真的又進去了,可是,傷及人命的事情,估計再也聽不到鄭瑩瑩爽朗的笑聲了。
我現在想想鄭瑩瑩怎麼這麼傻,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她爲什麼一直都不吭聲?從來都是扮演着睿智軍
師形象的她,這次怎麼就這麼糊塗和衝動了呢?如果躺在手術檯上的景欣真的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那鄭瑩瑩這就是故意殺人罪!
這麼想着,我的兩隻手都開始哆嗦了,袁澤摁着我的手,把手機拿過去,就開始詢問鄭瑩瑩被帶走之後的情況。
一聽到這話,孫蔚便又煩躁起來了,“老二,這次的事情是真的鬧大了,鄭瑩瑩剛被帶走,我就趕緊聯繫人,想要立刻見她一面,問問具體是什麼情況。可是,我找了好幾個人疏通關係,竟然都被攔了下來,說是上頭不批,這種情況以前可從來都沒有遇到過。”
孫蔚這話裡的意思,我和袁澤都能聽的明白。我們還在沉默着的時候,孫蔚很直接地說了句,“老二,不是哥們我嘴碎啊,這次的事情讓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不好的預感。而且,所有的事情出現的時間又是這麼的巧合,我甚至到現在連楊子都聯繫不上。他難得託我辦件事,我他媽的都沒有把人給照顧好。別說楊子回來要擰斷我的脖子了,我現在都想給自己兩拳。”
“行了,廢話不說了,打電話通知你也是看看你手頭上有沒有什麼能用的關係,趕緊讓我們見鄭瑩瑩一面,問問具體的細節問題。我這邊立刻去安排律師,有消息給我電話,醫院那邊我已經讓人盯着了,景欣要是脫離危險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們的。”
孫蔚匆匆說完就掛了,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夢遊狀態。袁澤坐在沙發上,用手心拍了拍額頭,這段時間他因爲公司的事情也是忙的焦頭爛額的,因爲袁明宇現在以注資的理由,頻繁地干涉鈴蘭的一些運作流程。有一次甚至是在我們召開例會的時候,他帶着人就堂而皇之地進來了。
我朝着袁澤那邊靠了靠,“你趕緊想想辦法,我想見鄭瑩瑩,特別特別地想,她不會在裡面想不開吧?”
袁澤笑了笑,安慰我道,“放心吧,這種事情不適合那個麻煩精幹,我進去打幾個電話看看。”
袁澤說着話,就起身進了書房,跟着就把門關起來了,我追隨着他的背影走了過去。可能他這樣做只是想要一個安靜的談話環境,但是,看到過那晚拿着照片之後,容易多心的女人總會剋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袁澤打完電話出來的時候,我便迫切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衝我擺了擺手,“現在還不確定,說是過一會兒給我消息。”
我有些失落地坐了下去,好在大約兩個小時以後,袁澤便接到電話,說是安排我們晚上可以見鄭瑩瑩一面。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不停地看時間,好像從來都沒有覺得時間走的那麼慢過。
終於見到鄭瑩瑩的時候,明明我們前幾天剛剛纔見的面,我卻覺得我們兩好像有很久都沒有見過似的。以前我說過鄭瑩瑩在我眼裡,是披着麻布袋都有女王風範
的形象。無論是在哪裡,她都能成功地成爲別人關注的焦點。
可是,再看到眼前這個臉色暗沉的她的時候,我覺得這根本就不是我心目中的鄭瑩瑩。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衝着我們笑了笑,眼神搜索了一圈,沒有看到楊子文的身影的時候,我明顯看到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便開口解釋道,“楊子文出差去了,不過,已經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往回趕了。”
鄭瑩瑩點了點頭,“嗯。”
之後,她便沒再主動開口,只是一直低着頭。我喊了她一聲,便問道,“鄭瑩瑩,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嗎?你是真的……想要撞死景欣嗎?”
不知道是不是“死”這個容易讓人敏感的字眼觸動了鄭瑩瑩,她猛地擡起頭來,帶着怔怔的表情看着我,“景欣……真的死了嗎?”
我從鄭瑩瑩的表情中看出來,那並不完全是一種因爲仇恨而幸災樂禍的眼神。所以,我想這裡面可能還有什麼隱情,其實,我心裡也清楚,之所以不想承認鄭瑩瑩是真的想殺了景欣。一方面是因爲我不想她因爲這件事情背上殺人犯的罪名,另外一方面,我也不希望那天的她真的經歷過什麼不爲我們所知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告訴鄭瑩瑩景欣現在還在搶救中。
鄭瑩瑩沉吟了半響,才緩緩地說道,“許可,也許這話聽起來有些蒼白,但我真的沒想殺了她。那一刻,看到景欣上了她的車子之後,我的確是想撞上去,把那個賤人撞的魂飛魄散的。”
“當我的車子快要接近的時候,我就想我鄭瑩瑩這麼聰明瞭一世的人,不能糊塗在這一時啊!就算我要回饋景欣,我也應該學着她的方式,僱一批人以牙還牙,不用自己親自出面,弄不好還有生命危險。可就在我想要踩剎車的時候,我突然踩不住了……
鄭瑩瑩的話讓我想起那次陪着袁澤一起跳車的經歷,明白那種情況下,人因爲本能而產生的恐慌感。
我看着鄭瑩瑩的眼睛說道,“我知道,別人也會知道的,你肯定會沒事的。可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天在碼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提到這個話題,鄭瑩瑩的表情就隨之僵硬了起來,依舊是不願意談及的樣子。從座位上站起來之後,對着我交代道,“許可,我倒騰的公司的事情基本都弄好了,之前一直沒有給你透露消息,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的,是個兼做內衣的服裝公司。想着你哪天要是跟袁澤鬧翻了,還有個可以收留的地方。”
“其實,也是有私心,想綁着一個值得信任的人給我打工,我好繼續當窩在家裡的甩手掌櫃。我這人啊,說不迷信也有點迷信,算好了下個月8號的日子開張,就不想再改了。到時候……我要是還沒有出去的話,這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許可,記得幫我多賺點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