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時間悄然而過,轉眼間便是週六,我又該去給趙琛上課了。
秉着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原則,我踏上了去他們家的公交車,路上也不去想他會怎麼對付我,而是欣賞起了車窗外的風景。
上海不愧是大都市,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高樓大廈林立,行色匆匆的人遊走在車水馬龍中,想必其中大多數都是在爲生活而奔波勞累吧?
到達趙琛家的時候,時間還很早,我其實也是想着反正有房間讓休息,早點來的話公交車還沒那麼擠,所以故意比以前起的更早的。
此時趙琛在哪裡我不知道,進門之後我並沒有看到他,倒是在上樓的時候遇上了趙子峰,他西裝革履,手裡還拿着公事包,看樣子是要出門。
“早,趙先生。”我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早,莫老師。”趙子峰也客氣的回了一句,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又加了一句,“週一的時候突然有點急事忙着去處理,沒能及時給你打錢過去,很抱歉。”
“沒關係,我也不急在那一時半會兒。”我纔不會告訴他,就因爲他的延遲,害我懷疑了他一天一夜呢。
“對了,今天我要出門辦點事,如果阿琛不聽話的話,你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趙子峰果然是要出門,但他對自己的兒子還挺了解的。
“好的。”我點點頭,打電話這種事,我覺得我應該不會做,那小子很反感告狀啊。
“那再見。”趙子峰繼續下樓,好像挺趕時間的。
“嗯,再見。”我也繼續上樓去,徑自去了我的休息室。
後來我一直沒有出來,躺在牀上舒服的幾近睡着,直到快要上課了才起身去書房,此時趙琛已經在書房等着我了。
“我還以爲你又遲到了。”趙琛不冷不熱的說。
“放心,那種事沒這麼容易發生。”看來他是不知道我早就來了。
“老頭子今天不在家。”他得意洋洋的提醒我。
“我知道,他剛出去沒多久,走之前還跟我打過招呼。”背靠大樹好成乘涼,趙子峰就是我對付趙琛的殺手鐗。
果不其然,我這才說完,趙琛的臉色就變了,皺着眉頭問我:“你到底什麼時候來的?難道你昨晚又在我家睡的嗎?”
“怎麼可能?我明明是今天才來的,只是來的正是時候,他還沒走罷了。”現在搬出趙子峰來鎮他,總好過背地裡告狀。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告狀的人,見了趙子峰這麼多次我也沒說趙琛什麼壞話,甚至連他對我的捉弄都不曾控訴過,因爲我本身就是個討厭背地裡告狀的人。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開始上課吧,要不你大概又該說,你爸爸花錢請我來不是站在這裡看着你的。”我沒有給趙琛太多反駁的時間,很快就準備幹正事。
也許是趙子峰出門之前跟趙琛說過什麼,所以今天即便是趙子峰不在書房,他上課也挺認真的,難得他這麼配合,我心裡也鬆了口氣。
上午下課之後,我們一起下樓去吃飯,結果卻發生了一場意料之外的午餐風雲。
劉芳站在餐桌旁笑看着我們下樓,在我們走到餐桌前已經給我們盛了兩碗飯,擺在了相對的兩個位置,而那正是以前我與趙琛坐的。
當家做主的是趙子峰,首位自然是屬於他,所以即便他不在家,趙琛應該也不會坐那個位置,至少以前我偶爾看到他在吃飯時,都是坐在側邊第一個位置的。
少了趙子峰在場,氣氛就沒有那麼沉悶而嚴肅了,加上我跟劉芳也算得上是熟人了,因此這次吃飯,我放鬆了很多,不但敢擡頭看桌上的菜,還敢看趙琛。
趙琛就坐在我面前,擡頭間我們偶爾會視線相撞,他冷哼一聲便移開,我也假裝沒有看到他。
甚至有好幾次,我們手裡的筷子竟然同時出現在一個盤子裡,這個時候我就會識趣的收回筷子,或者轉個方向去夾別的菜,誰讓他是主人呢?
鑑於趙子峰不在,而趙琛是早就看過我啃饅頭的糗樣,所以我破天荒的裝了第二碗飯,期間還偷偷看了劉芳一眼。
她當時正坐在沙發裡像是在打瞌睡,並沒有往我們這邊看,我暗呼了口氣,總覺得要是被她看到了會很難爲情。
“喂,你是屬豬的吧?”趙琛看着我新裝的一碗白米飯,陰陽怪氣的問道。
“小氣!”我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說我吃的多嗎?可那又怎樣,難得趙子峰肯包吃,我還不能吃飽了?
“撐死你!”趙琛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露出潔白的牙齒,挺好看的。
“撐死也比餓死鬼來的好。”我贊同的點點頭,伸筷子去夾自己喜歡的西紅柿炒蛋。
西紅柿這種東西,我們山裡以前是沒有的,我也是後來進了城裡才認識,當時還以爲它水果,結果它不但是菜,還真的可以當水果吃。
不過,炒熟了我西紅柿我挺喜歡,生的卻不吃,總覺得味道很奇怪,而且潛意識裡還是覺得它是生的菜。
“那是,死刑犯在被砍頭之前還要吃頓好的呢,因爲吃了這頓就沒下頓了,你吃這麼多,難道也要上刑場了嗎?”趙琛一邊吃一邊道。
我繼續點頭:“是啊,殺人不過頭點地,一刀下去也就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可是給你上課,卻比上刑場還要難受百倍,要是不多吃一點,我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既然覺得這麼難受,那你幹嘛還要回來?老頭子到底給了你多少錢?錢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趙琛難得問一個這麼有深度的問題,論金錢對我的重要性。
“有句話你應該聽過吧,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的。”我不會跟他哭訴我有多可憐,多麼需要錢,這種事我自己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我還聽過有錢不但能使鬼推磨,還能使磨推鬼呢,有本事你給我推一個試試。”趙琛陰沉着臉,連語氣都變得陰陽怪調。
“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嘛,那你有沒聽過另外一句話,叫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女呢?”我陰測測的笑了幾聲,想製造點毛骨悚然的氣氛,可惜失敗了。
“守財奴,吝嗇鬼,見錢眼開的死女人!”見我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趙琛識趣的轉移話題,一口氣就給我貼了好幾個標籤。
“咳咳,多謝誇獎。”跟趙琛接觸的久了,我再也不會被他堵得無話可說,這就是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猶記初相識的那些日子裡,我可是經常被他幾句話就堵得啞口無言,那份憋屈後來慢慢都還給了他,現在這些算是利息吧,誰讓我是被古人一句話給毀了的女人呢?
“你腦子沒有問題吧?還有褒貶之分嗎?”趙琛雙目一凜,惡狠狠的瞪着我。
“我覺得這年代能守住自己的財富也是一種手段。”自嘲其實也不失爲一種生活態度,能做守財奴挺好。
就在我一邊低頭喝着鮮美的魚湯,一邊等着聽趙琛能怎麼反駁我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句文縐縐的話:“食不言寢不語。”
“噗……”一口還未來得及嚥下去的魚湯差點就噴了出來,我連忙伸手捂住了嘴,擡頭震驚的看向正在一本正經吃飯的趙琛。
我不敢相信,剛剛那句話真是這小子說出來。他太不厚道了,怎麼可以這樣玩我,這不是成心惹我發笑讓我出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