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三天……
自從尉衣醒來,已經三天了。
每天他總會在大殿中,披着火紅的毛皮斗篷怔怔的看着外面的雪,灰白色的瞳孔沒有一絲的起伏。
他靜靜的坐在那裡,蒼白的肌膚,有些發青的脣,漸漸的他的身體也仿若雪花般透明。
他似乎總能察覺到她的動靜,知道她在哪裡?
他看見了她,給她一個柔和的微笑。
對她伸出手。
陽光中,他的手指蒼白而屏息。
“你來了!”
小魚輕輕的走到他的面前,咬緊脣,帶着疑惑淡淡出聲:“金針封穴真的是你做的嗎?”
尉衣僵住。
發青的嘴脣猛烈的顫抖了一下,緩緩的放下手,嘆息般的說道:
“你……知道了!”
“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的眼底忽然閃出溼潤的光芒。
良久……
他閉上眼睛。
身子輕輕的顫抖。
“爲了保護你啊……如果你也像她一樣忽然消失在這個世界裡,沒有關於你的記憶,或許……他們就不會那麼難過……你說是嗎?”
小魚的腦袋轟轟作響,眼前一片白霧:他是什麼意思?
他怔怔的望着她出神。
似乎望着她,可以回味到記憶深處的某種感覺,良久的望着她發怔,然後,慢慢的,他的目光開始黯淡,即使如此的像她卻不是她……
他的笑容依舊溫和,睫毛在他俊雅的面容映下淡淡的陰影:“言和殤,想來沒有幾日就會到達這裡了,等他們來了……你就離開吧!”
不知道怎的,看着這樣的尉衣,她的身子開始僵硬起來,那種對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的神色,更是讓她覺得無明的懊惱。
“好!”
小魚氣沖沖的離開……
白色的椅子,白色的紗簾,宛如冰雪透明的城堡裡:
一個猶如冰雪般的少女,佇立在白色石牆的後面,她孤獨的背影沁出懾人的冷漠,燦爛的陽光將她的背影投在地上,冷漠斜長的背影……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她走了幾步,然後,在他的面前停住。
看着那俊雅的面容,心仿若被揪緊般有着窒息的疼痛。
忽然……
她抱住了他,看着他幾日裡消瘦的臉龐,她的眼中突然有着燃燒生命的燭光,幽亮幽亮的……
“我永遠都陪着你好不好?”
……
接下來的幾天,小魚總會陪着尉衣在透明的城堡裡曬着太陽,但是每次都會被他氣走,然後第二天依舊又回到了那裡。
而尉衣變得越來越虛弱,止不住的咳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大多數的時間裡他都是在昏睡中……
第七天,尉言、殤、睿、冷風澗……他們都來了,殤更是氣壞了,怒氣衝衝的猛力一拳直直的打在尉衣的臉頰上,尉衣的臉被打的側過去,又開始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尉沐雪扶起他,終於忍不住的喊道:“你這是做什麼?”
殤的眸中有着嗜殺的怒氣,黑紫色的長髮在空中飛舞:“我做什麼?我沒殺他已經算他好運,你說呢!把我們困在雪山中整整七天,我不相信除了他還有誰有這個能耐?”
蒼白的面孔,血紅色的單衣,佇立在不遠處,手中的白玉劍有着懾人的劍芒。
“好了,住手!”小魚心痛的低喊。
衆人詫異的望向她……
許久……
“不要打了,我們明天就離開這裡!”小魚的眼神幽黑幽黑,睫毛輕輕的顫抖,她輕輕的說。
夜——十分的冰涼。
窗檐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魚,你在生氣嗎?”殤神色黯淡的問道。
“沒有!”她輕輕的回答。
“可是,你從剛纔到現在就一直沒有理我,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你變得好奇怪!”他說出的話帶着無名的悲傷。
小魚沒有回答,依舊望着檐上的風鈴怔怔出神。
感覺到寒冷般瑟縮起身體。
尉言體貼的將披風披上,他的眼神是柔和的,似乎沒有過多的疑問,他好像知道些什麼。
“魚,你想不想在這裡在多待上幾日,我們都可以在這裡陪你!”
她咬住了脣,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們明天就走吧!”
“好!”尉言嘆息般的說着,準備轉頭走開。
突然,他的身體猛然的僵住,透過透明的城堡,那最高處……
冷風澗皺起眉,看着異樣的尉言,冷漠的問:“你怎麼了?”
他臉色蒼白,驚慄的喃喃道:“他……在做什麼?”
小魚驀然回頭,順着他的視線看向那裡,那裡,冷月如鏡,四周白雪皚皚,颶風吹起亂雪,透明的城堡在月光的照耀下美麗的不可思議。
猶如幻境般透明的城堡最高處,一位冰雕玉琢的男子佇立在那裡,緩緩的伸出手來,似乎要接住紛飛的雪花,又似拉住已經逝去卻成爲天使的某個人……
他的身影,在夢幻的城堡和漫天的雪花中,飄然出塵,如同天外飛仙。
紅色的貂裘被吹落的下來……
一位絕色的少女,微微的笑着,從虛空中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着他灰白的眼睛,她的手溫暖的猶如天邊的陽光……然而,尉衣卻笑了。
“小魚說的沒錯,你的確變成了天使!”他輕輕的叫道。
“恩,衣……我們走吧!”她笑着,拉出了他的手。
蒼茫的月色中,漫天的雪花。
一位如冰雪般透明的少女,拉着他,跳下了絕壁的雪山……
如同一個夢幻的流星,瞬間劃過茫茫的夜空,然後……天際仍然飄着雪,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衆人驚愕……
翌日:
整裝待發,他們離開了這裡。
坐落在雪山之間,那裡有一座冰做成的宮殿,美麗的猶如童話故事般的城堡,璀璨透明,依舊折射出萬丈光華。
冷風澗俊雅的面容皺着深深的眉頭,似乎十分困惑,對着赫連明月問道:“爲什麼那女子也會跟着跳下去呢?”
赫連明月笑笑並不回答。
幾個月後,忘憂閣內:
“啊——痛,痛死我了,言、殤……你們都死哪裡去了?”
那裡躺着一位女子,有些蒼白的面孔依舊遮擋不住她的絕色風華,晶瑩的汗珠,順着額角打溼了錦緞的被褥。
纖細的手指不斷的撕扯着,屋子裡迴盪着中氣十足的叫聲:“你們都給老孃出來,再……啊……不出來,我就帶着出生的孩子離家出走,你們看我能不能做到!”
四周都是慌亂成一團的接生婆,燒水的燒水……四胎,是雁麟大陸上的第一次,不得不讓人緊張,幾乎是整個雁夕城在同一時間就知道了她待產的消息。
而這女子又是……
幾乎是話落的瞬間,六名男子齊齊破門而入。
小魚咬住脣,眼睛黑亮黑亮的。
穩婆在一旁不斷的叫她用力。
尉言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我在你身邊,不要怕!”
小魚有些虛弱的衝他笑了笑,似乎得到了什麼,也開始專心起來。
“快了,我看見頭了,快……在使點勁兒!”穩婆倉促的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聲音有些沙啞的喊道。
衆美男齊齊上前,一旁的產婆想出聲制止。
但是看着那冰冷的白玉劍,蒼白的肌膚,還有那猶如羅剎般神情的俊美面容,她可以肯定她的話如果真的說出口,就算不被他那噬骨的眼神所嚇死,也會被他那刺骨的煞氣被凍成冰棍,嘴裡的話便沒有勇氣在說出了!
在他們焦急又期盼的神色中……猛的用力
“哇哇……”孩子終於出生了。
小魚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但是……在接下來漫長的時間裡,看着因爲痛不斷忍不住的暴粗口女子。
俊男的表情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
四名孩子,母女平安,最勁爆的是這四名孩子都是健康漂亮的女嬰。
連穩婆看過那孩子都忍不住的讚歎道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孩子!
粉嫩的肌膚,水盈盈的,小小的鼻子,如櫻花般的脣瓣。
殤的眸中涌起妖嬈的霧氣,如瓷般的肌膚,雙手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
抱着孩子動作有些不太自然,彆扭的,生怕弄痛懷中的小不點兒,如櫻花般的脣,懷裡的孩子真是像極了他:“魚,這是……我們的孩子!”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臉上帶着奇異的笑容。
小魚的面容蒼白,如同透明的般的脣,虛弱道:“把她們都抱來,讓我看看……”
四個小小的小不點兒,那麼可愛,似乎感覺到身旁的是自己的母親,都變得十分安靜起來。
在小魚的左側,第一個孩子乖乖的躺在襁褓中,酣甜的睡姿,可愛的小臉,細絨絨的髮絲帶着幾絲幽藍,要是不仔細看還發覺不到。
小魚微笑着,溫柔的撫摸着。
在她旁邊的那個就是有點淘氣,總是拿嘴吐着泡泡,粉嫩的肌膚,如櫻花般的脣更是像某人的小小翻版,這麼小就漂亮成這樣,都不知道長大會變成什麼樣子。
在她的另一側,那個孩子總是忍不住的蹬踢着,淘氣的不得了,睫毛黑長黑長的,精緻的五官,倒是和漫畫裡走出來的娃娃像極了,想來這應該是和睿的孩子。
她淡淡的笑着。
溫柔的將襁褓仔細包好,輕輕的有節奏的拍了拍她,她很乖,小腦袋在小魚的懷裡蹭了蹭,就在也沒有踢被。
可愛極了。
最後一個孩子,相比之前的三名長的就有些小,纖細的骨骼,吸允着大拇手指,稚嫩的肌膚,頭髮也是幽黑幽黑的,這下兒,小魚有些困惑了。
她似乎誰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