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的小侍忙碌着將玉盤珍饈的美食放在早已擺滿的楠木小桌上,菜餚倒是一道比一道豐盛,松子黃魚、油辣肥鵝、軟燒魚翅、九味金錢貝、酥卷鳳尾蝦……
“魚,你嚐嚐這個!”雨辰猶如變魔術般從身後拿出了同樣樣式的寶石酒壺,聲音低沉:“這水是未經煮沸的山泉水,水質清澈,甘醇潤喉可比酒好喝多了!”
小魚一怔,子夜般的眸凝視着他。
一直注視小魚的殤,眼底幽暗的光一點點蔓延開來,起身,修長的手指,舀過一小碗精緻的芙蓉魚羹,悉心的爲她剔除魚刺,飽滿粉紅的指甲,玉箸與手指交錯間也帶着說不清的魅惑。
“來嚐嚐!”殤眯起眼,將魚羹送到小魚的脣前。
一聲尖銳刺耳聲音吼道:“南宮楓羽……納你個傻子爲侍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你以爲你是誰?我可是宰相之女,身份尊貴……”
“你……你是個傻子,一輩子也都會是個傻子。”女子輕蔑的冷哼一聲,壓根不信一個傻子有何能耐和她作對。
順着女子的視線。
那裡坐着一身貴氣卻異常俊美的男子,臉部的線條利落而深刻,飽滿的額間依舊勒着額環,名貴的湛藍色寶石在燭光下發出細碎的光芒!
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似乎和上次有些不太一樣,小魚皺眉。
原在門口佇立的秀麗少女,抿緊薄脣,面色微慍的回以冷峭,聲音溫柔卻帶着讓人冷到心底的幽靜:“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人若無知便形同於無腦,有時還不如癡者可愛,畢竟癡傻之人絕對不會惡意的中傷別人!”
秀麗少女不卑不亢的,背脊挺的極直,擡眸輕語:“楓羽宅心仁厚,自是不與自詡爲身份尊貴之人爭執!”
聽的心火狂燒的女子,粗鄙的容貌更加不堪入目,嘶聲吼道:“你是在罵我無腦嗎?我自是身份尊貴,我娘只要奏書一上,他……”
指着那裡異常俊美的男子。
“他也會貶成庶民!”血紅的臉龐,表情猙獰。
衆人搖頭,滿是不太在意回位置坐下,果真是無知無腦,在麟海公主的面前也敢如此的叫囂,先不說公主身份尊貴,女皇豈會聽臣子的話,斷送母子的親情。
長公主——南宮萱,自小體弱多病,清雅淡然,很少在公衆場合出現,更是女皇捧在手心中的寶貝,這是三國間衆所周知的,但卻有很少人親眼見過她本人。
有人說她亦是個謎……
“好……很好!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做膽大無腦,這尊貴混淆的大罪還是有人搶着,你是仗着誰的勢,當衆搶皇室男子爲侍,難道這天下還成了你家?”字字珠璣,句句嚴厲,皇者之氣盡顯。
那女子看着眼前的秀麗少女心下膽顫,剛要服軟……
九天而降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的響起:“麟森宰相之女,目無尊貴,從即日起扁爲庶人!”
囂張的女子看着面前手中的深海中的血色珊瑚,面色煞白,只覺得腦袋中響起一聲悶雷,耳膜嗡嗡的作響,巨大的身體直直的向後倒去。
幾名錦衣侍衛將她帶了出去,不久……盛宴依舊,宛如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會兒,一位俊俏的男子笑吟吟大步走到大殿的中央,雙眸猶如一泓清水,卻透露了一股威嚴,鼻樑挺直,面色如玉,嘴角帶着一抹淺笑在衆人的臉上轉了幾轉,眉目間隱然帶着一股書卷的清氣。
不知怎地,此男子讓小魚情不自禁的想到現代電視劇裡江南河畔上的柔弱書生。
“拍賣盛宴現在開始,第一件物品,無色的琉璃杯!”鑲着寶石的托盤,上面放着穩穩的透明的琉璃杯,和小魚店中帶着湛藍色的杯子不同的是這杯子沒有任何的雜質,仿若天成。
晶瑩剔透……
琉璃杯雖不算是什麼天價的物品,但是透明的琉璃杯勝在很有新意,做工也精緻,最後以一百兩黃金被麟森國的一位男子拍下送給自己的妻主。
“珊瑚寶樹……”
說實在這種拍賣無聊的很,小魚對於珍寶來說還真是不太感冒,吃着珍饈美食坐在那裡,小魚開始止不住的“點頭”。
殤笑的一臉無奈,溺寵溫柔的移過她的腦袋,讓她躺在他的胸膛前或許會舒服些。
面若瑩玉的少女,睡的一臉香甜,偶然“吧唧”嘟着粉脣,有着說不出的誘人可愛。
皇甫雨辰伸了伸胳膊,坐在一旁,俊帥的側着臉,凝視着殤懷中的人兒。
她的呼吸那麼輕,輕的仿若羽毛,長而卷的睫毛下有着淡淡的陰影……好美……他的心開始不規則的跳動起來,手指摸着額角,那裡被她彈過的地方。
皇甫雨辰怔怔的出神:似乎小魚對他的態度開始改變了,他可以向他們一樣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身旁,保護她嗎?
宴會依舊火熱……
“下一個,想必大家也都聽說過,鈴蘭會上,一位絕色美人用一弦之聲引來仙鶴齊鳴,小子我也有幸親眼看見,而這次拍賣的物件就是紅玉鳳尾琴上斷了七根弦!”男子的話聲剛落。
衆人錯愕,不禁交頭接耳。
難道這斷了的弦也可以拍賣?貴胄世家穿着華貴衣物的少女,面露嫉妒,那猶如野獸般炙熱的視線同一時間轉向一個方向。
驚愕……
巴掌大的小臉,如美玉般光華流轉,狐肷褶子大氅蓋着她嬌小的身體,酣甜的睡顏,讓在座的人呼吸都放輕幾分。
絕色猶如妖精般的少年,輕輕的摟着她,彷彿她是最脆弱的琉璃娃娃,只要手臂稍稍一用力她就會破碎掉,幽紫色的雙眸帶着繾綣的愛意……
沒有人發出聲音……
因爲他們美麗的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沒有刻意的張揚,然而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想移卻移不開……
南宮萱的身子漸漸僵冷,心臟開始抽痛起來,針扎般的疼痛慢慢擴散到全身。
她的脣開始漸漸白的發紫。
看着妖精般的少年雙眸中透漏出的情感,讓她嫉妒的想要殺人。
指節泛白……
那一日,她也在那裡,她坐在臺下隱在人羣中看着小魚:
那抹麗影,清幽淡雅、站在白玉臺前,背脊挺得極直,帶着一抹固執的倔強。
她知道那是有人動了手腳,但是沒有想到……當美妙的聲音從她的手中流出,世界似乎變得安靜下來了。
自從那天開始,她猶如烈焰般燃燒的美麗永遠印烙在自己的心中。
“五百兩黃金!”聲音低沉柔雅,穿過空氣,響在殿中!
衆人驚醒……
不斷的有人叫價。
“八百兩黃金……一千兩黃金……”
……
人們爭得面紅耳赤,而那絕色的少女卻依舊睡的香甜。
斷了七根弦居然賣出了五千兩黃金的天價,對於買的人,衆人也有些驚愕,那人竟然是麟海國的公主南宮萱。
小魚香甜的睡着,忽而感覺到鬧哄哄的聲音不斷的傳來,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
伸伸胳膊,揉了揉臉頰,睡眼朦朧,拿起楠木桌上的酒樽一飲而盡。
一陣吸氣聲。
看着衆人投過來的視線,小魚的身體有些僵直,緩緩的拿着酒樽,轉過頭來輕啓朱脣,看着身後的殤:“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沒有,睡好了嗎?吧唧着嘴是夢見什麼好吃的了嗎?”他輕刮她的鼻尖,一副我懂你的模樣。
小魚的臉紅紅的,帶着微窘,低着頭回道:“嘿……還真被你猜對了,我夢見了東坊的桂花捲,漣漪閣的梅子燒麥還有……”
殤和雨辰在一旁笑的一臉無奈。
殿中央男子那眉目間原本書卷的清氣,恍若變的妖異而邪美,帶着奇特的嗓音:“下面是最後一件拍賣品,或許可以說那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一個生物,鮫人!”
衆人帶着震驚,目不轉睛望向門口……
十數名錦衣侍衛推着一巨型的被錦布蓋住的神秘緩緩前行,推動的滑輪,依稀可以聽見裡面水花濺起的聲音,無疑那裡是存在某種生物的!
四周窸窸窣窣的聲音開始響起……
“是鮫人,我從來見過活物,人身魚尾,那是真的嗎?”睜着水亮的眸,一位粉雕玉琢的男孩問起一旁的母親。
那女子身材很圓潤,微黑的肌膚上有着點點的笑意:“我也沒有見過,我們一起看看好不好?”
女子溫軟的樣子看起來十分慈祥。
對上小魚投來的目光,微微的頷首。
“鮫人?”小魚怔怔的喃道。
零星的記憶——在懸崖下,湍急的水中,滑膩冰涼的觸感,失去意識前她似乎看見了什麼,海藻般的髮絲,修長晶瑩的手指,還有些什麼……斷斷續續,她一直都以爲那是自己的夢。
殤看出小魚的異樣,解釋的同時,殿中男子拉下了阻擋視線的錦布。
錦布緩緩的落下……
“它們生活在麟海中一望無際的海洋中!”
巨型的湛藍色透明缸中,漂浮着猶如海藻般的髮絲……
“沒有人近距離的見過他們……”
纖細透明的手腕,拷着厚重的鐵鏈。
“傳說他們有着讓人起死回生的力量,但也僅僅只是傳說而已!”
帶着幽黃色鱗片的巨尾,恍若沒有聲息般隨着缸中水的晃動而微微擺動着。
輕輕敲打着透明缸,仿若被人豢養的寵物。
容顏,緩緩的擡起,仿若不屬於這個世界般的美麗。
衆人驚呼:“好美!”
神態寧靜,那一刻衆人彷彿可以從“他”湛藍色的眸中看到那種流淌在骨血裡的悲哀,笑容淡淡的。
目光裡的悲哀,卻在看見殿中那抹較小的身影時,瞬間凝結。
仿若不可置信的用水藍色的眸凝視着少女,幽黃色的巨尾仿若又重新注滿生機。
隨着時間的拉長,衆人發覺到異樣。
“他”的目光太過炙熱了,讓人幾乎忽視不了,帶着刻骨銘心的愛靜靜的凝視的那名少女。
她的脣褪去血色,緩緩的站起,面孔駭人的白卻讓她的面容奇異的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子夜般的眸,眼底帶着光芒。
一步步的走近,喃喃的出聲:“我認識他!”
一聲驚雷投入水中,衆人詫異的張開嘴。
這怎麼可能?
衆人帶着奇異的視線,看向那名絕色少女。
據說鮫人都有着絕色的容顏,能唱出動聽的歌聲,不用學習他們就是天生的音樂嬌兒。
或許……
林曉魚絕色的少女也是……
看着四周的狐疑的視線,殤有些慌了,抓緊小魚的手,嘴角的弧度僵在脣邊:“小魚,你到底在說什麼?”
不給她回答的時間,一把將她抱起,往座位走去……
缸中的鮫人開始奮力的掙扎,厚重的鐵鏈磨着腕間稚嫩的肌膚,滲出血絲,血流的越來越多,觸目驚心……他張着嘴,嘶吼着什麼,滿目的絕望……
衆人看着鮫人如此的反應,眉間的疑慮越來越重。
小魚閉上眼睛,聽着水翻濺出的聲音,睫毛在蒼白的面頰上顫抖,她不能看他,她的心痛的仿若被撕開。
“我認識他!幫我……”低聲喃語,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
小魚咬住嘴脣。
殤用力抱緊她的身體,似乎能感受到她此時的心情。
“好!”
她的笑容很淡。
落座的時候,她的面容平靜,仿若剛剛衆人看見的那些只是幻覺而已。
疑慮猶如驚鴻般一閃而過……
想想也覺得可笑,那明明是白家用“生果”衆目睽睽之下,認下的血緣至親的孩子。又怎麼會和鮫人有什麼共同之處呢?荒唐的是在那一瞬間,他們幾乎就要認定少女也是“鮫人”。
畢竟……
搖了搖頭,使自己的頭腦變得清醒些。
鈴蘭會的榜首美人,一呼百應的人際網,這條夢幻般的鮫人還是被她買了下來。
“生果!”長在生樹上結的果實,粉粉的顏色,這種果實卻可以鑑別出至親的血緣,兩滴血滴在粉粉果實上,如果是至親,果實就會變紅,越是鮮豔,代表血液越是純正。
如果不是至親,果實就會變黑,雁麟大陸的人們都是這樣辨別妻主生下的孩子,哪個是自己的骨肉。
“生果!”的判斷沒有一次出錯過!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