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奕,放過她,當年的事情她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老淚縱橫,莫母終於明白劫數難逃,想起當年她們所探聽到的消息,她突然又良心發現,擔心起了莫小桐的安危。她是怨她,也恨她的不爭氣,可再氣再怒,她也不願意看着親生女兒深陷火坑無法自救。
到底是骨肉親情,她再恨,也不至於要她去死。
“不知道嗎?呵!你覺得我會相信?”
捂着還發疼的心口,莫母終還是忍不住衝了過來,死死扯住他的手:“你相信我,她真的不知道。”
聞言,肖奕只是清冷一笑,而後,狠狠甩開莫母的手,大步離去。
出了大門,肖奕不容分說,拉着莫小桐便走。她掙扎着,淚眼迷離:“你放開我,我要進去看看我媽。”
紅着眼,他控制不住情緒地衝她大吼:“她能照顧好自己,用不着你看。”
他要離開這裡,馬上離開,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這個地方多麼像他家以前住的地方啊,要是突然起了一把火,不知會不會像當年一般慘烈!
拼命地掙扎着,莫小桐急得眼淚直掉:“你到底跟我媽說了什麼?我聽到她在哭,我聽到………”
“你聽到她在哭?她呢?她一直在讓你哭,不是嗎?”
將她拖近,將她狠狠按在牆上,他用一種近乎扭曲的聲音在質疑着她的行爲,他看不得她受委屈,也看不她這麼作賤自己,怎麼她就是聽不懂呢?
“就算是這樣,她也是我媽。”
淚,倏然而落!
其實,她也委屈,在被母親責罵的時候,在被母親驅趕的時候,她的心,也像在滴血。可是,母親畢竟已經是快要60歲的人了,就這麼扔下她,她真的不放心。
就當是對待自己心愛的寵物好了,他再給她一個機會,最後的,唯一的機會:“莫小桐,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就是馬上跟我走,一條就是回去,不過,當你回頭,就別再來找我,我不養喂不熟的貓。”
從他的眼底,她讀懂了他的失落,想安撫,但又害怕自己淪陷,終於,她哽咽着將他的手扯下:“對不起肖奕”
她軟弱了許多年,因爲自己的不爭取,纔會導致局面越來越惡劣。如今,她只剩這最後的親人,就算她再愛他,現縱容他,也絕不可以拿母親的安危來做賭注。如果,連自己的母親也不管不顧,那她還算是個人嗎?
聞聲,他眸間的火焰,瞬間熄滅,他就那樣瞅着她,神情冷戾。
“這是你自己選的,不要後悔。”
聲落,無視於她潸然而落的淚滴,他就那樣滿眼是傷的離開,絕然的腳步,每一步都似踩在她的心頭,沉重而悶痛,似碎掉了一切幻想的泡沫。
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可他,卻再也不願回頭。
“肖奕,肖奕………”
倚門而立,莫小桐靜靜地望着母親沉睡的側顏發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肖奕離開後,母親對自己的態度似乎緩和了許多。至少,不再像以前那般,一看到自己就吼着要自己離開,要自己走。
母親始終沒有對自己坦白,肖奕和她談了什麼,她心口不舒服,是鬱氣所堵,休息一會兒後,也便沒那麼難受了。因爲不放心母親的身體,莫小桐一直留到了傍晚,陪母親吃過晚飯,這才安排她早早睡下休息。
這中間,她也常常會想到肖奕失落的雙眼,同樣地,也會想到他臨走前摞下的狠話,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生氣了。擡頭看了看客廳上的鐘,還有半個小時就八點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晚飯?重嘆一口氣,莫小桐的內心很是煩燥,雖然,直到現在,她依然覺得自己應該留下來。
上前幾步,幫母親掖了掖被角,莫小桐終還是決定,先回去看看。
“媽,我得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本以爲母親已睡着,可話一出口,莫母便倏然睜開了眼,緊拉着她的手不話:“小桐,你要去他那兒嗎?”
猛然一驚,莫小桐驚道:“媽,我以爲您睡着了。”
“哪裡睡得着啊,小桐,別回去了,就在這兒陪陪媽吧。”
私心也好,霸道也罷,一想到肖奕那惡劣的口吻,莫母的心頭,便始終無法平靜。這個女兒,也許是讓自己失望了,可是,肖奕接近她一定不懷好意,與其讓她沉陷後無法自撥,還不如早早掐斷這孽緣。
“媽,您,您真的要我陪啊?”
突然而來的感動,是以爲母親終於對自己釋懷,莫小桐委屈地靠在母親的肩窩,淚水,不自覺地又在眼眶閃動。
“是啊,媽想你陪陪我。”
說着說着,不知爲何,莫母的眼淚便突然掉了下來,從前的冤,現在的孽,她已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萬一真相大白,黃泉之下,她又有什麼臉面去見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他們畢竟已經不在了啊,還要在死後,被拉出來千人唾,萬人罵嗎?
她實在不忍心看到那樣的場面,只是,還能有什麼辦法去阻止?難道,真的要再一次利用自己的女兒麼?想到這裡,莫母的手,不自覺又緊了緊,冤孽啊,冤孽…………
午夜夢迴,莫小桐幾度從惡夢中醒來,望着身邊熟睡的母親,她卻再也不敢閉上眼。
撐坐起身子,莫小桐小心翼翼地下了牀,獨自一人坐在陽臺發呆。腦子裡亂糟糟的,除了肖奕還是肖奕,她知道自己着了魔,可還是無法平心靜氣地放下。終於,她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房間,找到紙筆給母親留下一句話後,終還是趁着夜色,急急地出了門。
凌晨三點,她一氣攔了六輛私家車,才終於有一部車的主人願意載她回城,郊區本就僻靜,又有誰願意在深更半夜,搭載一個看上去身無分文的女人呢?她承認,今晚的自己確實有些瘋狂,可是,一想到他那些絕情的話語,她的內心便再難平靜。
她一定要回去,也一定要請他原諒她。
“小姐,你看起來很眼熟。”
從小到大,搭訕她的男人就不計其數,這麼直接,這麼俗套的,其實已是很少見了,不過,人家好心帶自己一程回市區,完全不給面子似乎也不好,想了想,她終於微揚起手指,讓他看到自己食指上的婚戒:“先生對不起!我已經結婚了。”
“你該不會是以爲我這麼說是想勾搭你吧?”
他用了勾搭兩個字,很直接,也很幽默,莫小桐回眸,淡淡一笑:“我可沒這麼說過。”
夜太深,她甚至沒有心情去仔細看他的臉,只知道,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第一眼的感覺不太像壞人,所以,她纔敢壯着膽子搭他的車。
“可你就是這麼想的。”
淺淺一笑,莫小桐低下頭,不再繼續這無謂的爭論,事實上,她確實是這麼想的,可要是當面承認,會不會太傷了別人的面子?畢竟,這個男人,看上去,也像是點有身份的人,人家好心幫了自己,再傷人家的面子可不好。
“其實,我是真的覺得你很眼熟,莫小桐小姐,是嗎?”
“你………”
他聳聳肩,很是自然地微笑:“新聞鬧得那麼大,想不認識你也難了,不過,你怎麼會深更半夜跑來這偏僻的地方?”
雖然提到了最近她很不願意想到的那些八卦新聞,可他給她的感覺,似乎並沒有惡意:“這個問題,我可以不回答嗎?”
“當然可以,不過,認識一下吧美女,我叫馬力,路遙知馬力的馬,路遙知馬力的力。”
年輕男人很是大方的朝自己伸出一隻手,幽暗的空間內,她可以聞言到他袖角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選擇大方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我是莫小桐,謝謝你載我一程。”
“不客氣。”
相視一笑,又各自閃開,莫小桐心內惶惶,而馬力則是一臉玩味地淺笑着,似乎,他的臉上,永遠都只有這一種表情。
黑色的賓士,平穩地行駛在空曠的主幹道上,許是見莫小桐過於沉默,馬力突然扭過頭來問後座的她:“至少還要一個小時才能到市區呢!悶不悶,要不要聽聽歌?”
“你隨意吧,我客隨主便。”
她平時就沒有聽歌的習慣,更何況,她還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車裡,也就更不會主動要求什麼了。
“你好像不太喜歡說話啊?”
“也不是,就是太晚了,有點累。”確實是很累,白天來回奔波,晚上又一直惦記着他睡不好。三更半夜跑出來還要坐長途,她也確實是不太想說話。
看她臉色不好,也確實是沒休息好的感覺,馬力扶了扶金絲邊的眼鏡,體貼地問:“要不你睡一會兒吧,到了市區我再叫醒你?”
“不用了,在車裡我不習慣,睡不着的。”一聽這話,她連忙擺手,她就是再大膽,也不敢在陌生男人的車上睡大覺啊!
“這麼挑?”
“不是挑,只是不習慣而已。”
坐正了身子,莫小桐尷尬地笑,不得不說,這個馬力太熱情,熱情到讓她覺得自己選擇上他的車,是件太過草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