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跌月湖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白霧,湖水被冷風吹的波盪着,水面上路燈的影子形成了波浪。
楊警官謹慎的打量了一下背影,我們幾人閒步走過去,突然同時發力扣住了他的雙臂,將其雙手反剪被楊警官用手銬銬住了。
我仔細一看,原來這東西沒有面孔,只有一張白慘慘的大餅臉,竟然是一個紙人。姬爺掐指一算說:“不好,中計了!那妖人是使用的是調虎離山計,將我們調離了西瓦村。”我看到紙人上突然飄出了一個影子,忽悠忽悠的飄轉兩下消失在了湖水裡。白紙人嘭的一下着火了,本來模糊的大餅臉竟然出現了五官,嘴角帶着詭異的笑容。
不由分說,我們在路上打了車風風火火的往西瓦村走,生怕麻雀會在村裡鬧出亂子。麪包車起伏着,到了西瓦村已經後半夜,半個月亮掛着東山頂上,將西瓦村籠罩在一片白霧裡。
村子裡安靜的出奇,村口被一團黑氣籠罩着,陰風颼颼的讓打冷子。
這時,村口的大柳樹背後傳出了嗷嗷的豬叫聲,一頭大肥豬大搖大擺的向我們走來。我知道,黑豬在解夢裡代表妖,白豬代表鬼。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大白豬身上白髮泛着淡淡的白光,露出了兇惡的目光。我一看白豬就知道不好,這是代表鬼。眼前的白豬有兩顆斜向上呲出的獠牙,身上的毛全部是倒立的,就像刺蝟身上的刺。兩隻手掌大的耳朵沖天翹着,尾巴來回的甩動,顯得焦躁不安。
西瓦村靠近野狐嶺,周邊被原始森林覆蓋,野狐嶺上的生態保護的相對完好,前幾年還能見到餓狼,野豬更是不少。但嶺上的野豬大多是黑色或者棕色的,很少有這種雪白雪白的。而且野豬最大的也不過是山羊大小,但是眼前這白豬,和小牛犢似的,就差頭上兩直角了。
就在我愣神的瞬間,又出現了一隻大白豬,我暗暗驚歎:這他孃的是買一贈一啊!突然看到遠處閃着無數的白影,腿肚子一下轉筋了,這他媽那是買一贈一,簡直就是跳樓大甩賣,起碼有十多隻一般大小的。
野豬嗷嗷大叫着向我們衝來,嗒嗒的蹄聲震天,一時間煙塵滾滾。姬爺急忙讓我和楊警官咬破中指,然後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點了陰陽雙魚。在太極圖上撒了血,我們三人鑽進了圈裡。
白豬看到我們消失了,暴躁的嗬嗬大叫,雙目充血變得血紅,身上涌出了一股股黑氣,慢慢的變成了十幾條扭曲的白影,淒厲的叫聲在月色裡迴盪着。
扭曲的白影圍着圈子打轉,不時地用鼻子嗅一下。陰風吹的人生寒,我大氣也不敢出,靜靜地呆在圈子了,心裡非常害怕。沒有準備降陰符等物,也沒有五色砂等驅鬼,看到那扭曲的東西背脊發涼。
這時,一條流浪狗從巷道里跑出來,嘴裡叼着半截溼噠噠的東西,晃盪着嘀嗒着水珠。白影刷的一閃出現在了流浪狗的跟前,一聲狗叫之後,那裡只有一具白森森的骨頭,接着就是啪啦碎響,骨頭化爲了粉末。楊警官雖然年紀不輕,但是哪見過這種陣勢,緊張的豆大的汗珠啪啦啪啦滾落。褲腿像鼓風機吹似的,啪啪的顫個着不停。
姬爺不斷掐着法訣,一時間臉色蒼白,顯然是耗費了不少的精力,用來維持陰陽陣的法力。地上血逐漸變幹,東方露出了魚肚白,慢慢的帶上了一抹咖啡色,一聲雞叫,所有的白豬向霧氣一樣飄散了。
“哎呦!嚇死我了,活了大半輩子,哪見過這麼可怕的陣勢。若果不是有姬爺在,晚上的那些怪物還不將我分屍了……”楊警官擦着額頭的汗珠,心有餘悸的說着。
俗話說,夜半月,白霧迷,白豬邪來黑豬險。說的就是這種半夜遇見邪氣,一不小心就是着了道。輕則渾渾噩噩迷糊了,也就是鬼打牆,鬼遮眼等。
人的身上有三盞燈,分別是頭頂和雙肩。頭頂的是天火,雙肩分別爲陰陽明火,人的陽氣旺盛的時候,三盞燈也旺,反之則暗淡,容易被邪物侵害。但是昨晚這種邪物,就算你三盞燈再亮,也能給你鬼吹燈,然後就是鬼剃頭,小命不保。
我們趕忙進了村子,還好有姬爺事先畫好的鬼符,每家門上都被降陰符壓着,鬼物進不去。走到了一戶人家的大門上,我看到降陰符被什麼東西啃食的豁豁牙牙,那家人的門大張着,一股莫名的邪氣從裡面衝了出來。
姬爺臉上大變,我們急忙進了大門,看到院子裡放着一個黑色的案几,上面插着幾把菜刀,擺着五六個黑罈子,香爐上的三炷香還在冒煙。
“糟糕!這是斖煞攝魂術,出大事了!”隨着姬爺的震驚,我們發現屋裡的幾個人全部斷了氣躺在牀上,臉上分別爬着一隻烏黑的甲蟲。楊警官打算撥開甲蟲,姬爺拉住他的手說:“千萬不要動這些甲蟲,甲蟲吸食了人的七魄,一旦剝離人體,被吸食的人就活不成了,即使能補救也會變成活死人。”
我們挨家挨戶看了一遍,幾乎所有的人都像中了邪似的,全部斷了氣躺在牀上,進入了假死狀態。姬爺用土豆剜了一個坑,用香捲了棉花製作了一個大油燈,在裡面倒入油點燃安放在了村長家的院子中央。並用九把菜刀組成了一個九宮鎮煞定魂鎮,點了陰陽雙眼,紮了鬼眼開了沙門。
姬爺說那些被斖煞攝魂的人,必須在三天內還魂,不然會全部橫死。楊警官給局裡打了電話,法醫來一看愣住了,半死不活鑑定不出結果,只好作罷!
“茂茂,我和楊警官在這裡看守九宮鎮煞定魂鎮,你給陰司打電話,你們倆一起去找麻雀,務必找到一個上面畫着鬼頭的黑罈子!”
姬爺說完給了我一個小銅鈴,還有一盞烏黑的銅燈。他告訴我,一旦遇到邪物黑罈子,小銅鈴就會發出脆響,然後點燃青烏燈,看到火焰變成了青色,火焰往哪個方向吹就往哪個方向走。姬爺照着青烏燈打了幾個法訣。我感到手裡的銅燈一輕,透着一股涼氣。
姬爺打了一卦,說麻雀進入了野狐嶺,讓我們兩個一路小心。
我找的了陰司道,兩人搭了順路的牛車往野狐嶺的方向走去。
野狐嶺,又名陰魂嶺,後來因爲山上常常出現野狐,人們覺得叫陰魂嶺怪不吉利的,慢慢的就變成了野狐嶺。每到農曆四月初四,人們就會上野狐嶺,到狐仙祠祭拜狐仙,祈求一年家裡順順當當,家人平安,發財升官。
關於狐仙的傳說,我想起八年前的一次怪事。那時候我剛剛四年級,和陰司道幾人前往野狐嶺,因爲每當四月初七,狐仙祠就會分發貢品,吃了貢品求個平安。小孩子嘴饞,由於長得瘦小,我們可以從狐仙祠下面的小洞鑽進去,然後偷食貢品。
我和陰司道尕司令剛從小洞鑽進去,就聽到裡面咔擦咔擦的吃蘋果的聲音,心裡暗想那個小賊兒這麼快,竟然先一步偷食供果。
狐仙祠有三間,兩間暗室用來放一些香燭木香等物,中間一間則是狐仙祠的正堂,兩壁上畫着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花鳥花卉人物均有,至今也沒搞清楚是哪路神仙。正堂上這是一尊一人高的塑像,但是平時祭拜,那塑像上到罩着一塊紅布,就像紅蓋頭似的壓着不讓人見狐仙的真面目。
據說是狐仙太美,怕人褻瀆。當年紂王褻瀆了女媧像,落得個國破人亡,一般人見了狐仙的真面目,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我悄悄拉開了暗室的門簾,看到正堂裡的壁畫很是嚇人,再一看香案前一個白影,像是一個女子的模樣,在咔擦咔嚓的吃供果。陰司道驚得大張着嘴差點喊了出來。
這時,白影慢慢的轉過了頭,一張美麗的臉很是精緻,一點朱脣粉面含春,臉上帶着微笑。我當是愣了一下,撓頭嘿嘿一笑。尕司令叫了一聲鬼啊!掉頭鑽出了小洞,我看到狐仙臉上突然起了變化。當下心裡咯噔一下,小心臟突突亂跳,登時嚇的魂飛魄散,轉身就往小洞外鑽。
身後一股冷風襲來,我頭皮發麻,估計當時臉都嚇成青菜了。我回頭看到門簾嘩啦一下揭起,扭曲的白影向我撲來,急忙連滾帶爬的往小洞裡面鑽。結果出去了一隻腳一隻手,頭雖然出去了,但是雙腿岔吧着騎在了洞裡,急的我直冒冷汗。
熱乎乎的氣息在我的褲腿裡往進鑽,我哇哇叫着說:“陰司陰司趕緊救我,鬼咬我的腳趾頭了。”陰司道雖然年紀和我相差無幾,但是比高高兩個頭,而且身體結實。他猛力一下將我拽出了小洞,當時差點裂胯了,雙腿間劇痛難當,一隻鞋子也丟了。
我顧不得腳下的碎石玻璃,跟着陰司幾人往山下跑,到家裡的時候,腳起了血泡,扎破了許多口子,沙子都鑽進肉裡去了,痛的流下來眼淚。姬爺打了我一頓,之後就不允許我再到狐仙祠去了。
牛車緩慢的行進着,黑牛脖子上的鋼鈴噹啷噹啷響着,陰司道嘴裡叼着半截草稈,哼着山謠。車輪咕嚕咕嚕響着,沿着崎嶇的小路向野狐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