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裡非常幽暗,鬼嬰的身體帶着淡淡的白光,畸變臉上長着鬍子,她用手扯着自己的臍帶,將一團血淋淋的東西從蠶繭里拉了出來,竟然是一個‘子’宮。
“阿木尼,阿木尼,咿咿呀,咿咿呀……”鬼影的貓嘴微微張着,‘露’出了雪白的牙,猶如鋸齒一般。她彎着腰咧開了嘴,臍帶被尖牙咬的吱吱響。
我大腦木然,感覺時間凝固了,一幅幅恐怖的畫面在我的大腦閃動着。‘胸’口就像壓着一塊大石,雙耳也開始鳴叫,小肚子提不上氣,喉嚨感覺被一隻鬼手扼住了。
就在我渾身發麻的時候,鬼嬰蹣跚地向我走來,看着他扭曲的貓臉,我感到心裡‘毛’茸茸的。
鬼嬰呲着呀,痛苦的表情使她的眼睛變大更大,突然倒在了地上,開始口吐白沫。她‘抽’搐了幾下,身子微微發抖,兩隻灰‘色’的眼珠冒出了血,然後凸了出來,就像蜻蜓的複眼。
鬼嬰的四肢縮到了一起,身子慢慢的變成了一團,皮膚變得的透明,能看到血管裡血液在流動,無數白點正在她體內逐漸的變大了。
鬼嬰渾身青‘色’的靜脈開始膨脹,慢慢變的透明,裡面帶一顆顆的白粒子攢動着。她發出的咿呀的低鳴,皮膚腫脹的像一個半透明的氣球,最後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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噝噝噝的躁動聲在‘洞’窟裡迴響,無數白螞蟻用鬼嬰鼻孔鑽了出來,眼睛、耳朵、嘴巴都有白蟻鑽出……。
白螞蟻向我涌來,我身子動彈不得,急忙用手拍打,粘液沾滿了我的手掌,數只白螞蟻躥上了我的臉,我感到一陣發癢。
我急忙抹掉了耳朵和鼻孔處的螞蟻,防止它們鑽進我的耳朵鼻子。就在我驚恐萬分的時候,白螞蟻卻並沒有注意我,而是爬向了我身旁的黑‘色’大甕,一時間大甕上掛滿了白點。
螞蟻的體形有綠豆大小,長着一對黑‘色’的齧齒,發出嘶嘶的怪聲。鬼嬰慢慢的萎縮了,就像一個跑氣的氣球,她被無數的白螞蟻掏空了,最後只剩下乾癟的皮子。
原來剛剛的那根火‘腿’腸,上面竟然是寄生了蟻卵,柳鈴兒吃了火‘腿’後,蟻卵便在她的體內孵化,變異的蟻卵的分泌物將她包裹了,最後被‘陰’靈侵入變成了鬼嬰。
鬼嬰雖然順利的出生了,但是卻被體內的蟻卵吞食了臟器血‘肉’,最後變成了空殼。
這些怪異的白蟻到底爲什麼會如此嗜血,我的大腦感覺一片空白,似乎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難道是?
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事。
那是在我八歲的時候,跟着姬爺的幹‘女’兒,也就是我姑姑,跟着她到田裡收麥子,小表弟剛剛滿一歲,姑父去外地打工,所以就把小孩也帶到了麥地裡。
微風吹過,金燦燦的麥‘浪’翻滾着,發出了沙沙沙的‘浪’聲,人們穿着背心都在自己的地裡忙活。
我摘了幾顆草莓喂小表弟,但小表弟又哭又鬧,不一會兒便睡着了。姑姑讓我找一處沒有螞蟻‘洞’的地方,把小表弟臥到田壠上。我隨便把小表弟放到了田壠上,姑姑對我說那邊有蟋蟀,你去捉吧!但是千萬別到深草處去,小心裡面有蛇。
我應了一聲,在草叢中抓了幾隻蟋蟀,還被咬了好幾口,但心裡很高興。突然草叢裡一條菜‘花’蛇,我被嚇的跑回了麥地。姑姑依然在割麥子,小表弟安靜的睡在田壠上,我也就沒有注意。
“姑姑,我給你抱麥子吧!”說着,我把姑姑割好的麥子方成了一堆一堆的,等她割完直接捆成扎扎就行。
天悶熱,好像快要下雨!各種昆蟲‘亂’飛着,北山外飄來了黑雲。姑姑說要下雨了,趕緊拾掇衣服和乾糧。
姑姑將捆好的扎扎用草繩挲到了一起,她背好了一背麥子讓去把小表弟抱給她。我哦了一聲,走過去看到田壠上無數白螞蟻,可能是下雨螞蟻搬家。
當我的手觸及包裹小表弟‘毛’毯的時候,發下密密麻麻的白蟻,有的爬到了小表弟的耳朵裡,有的鑽進了鼻孔。
我急忙用手指去撥表弟頭上的白蟻,沒想到一指頭把他的頭戳了一個‘洞’,頭竟然像紙糊的,裡面空堂堂的,我嚇的叫了一聲。
姑姑走過來一看也嚇了一跳,她急忙扔下背上的麥子,解開‘毛’毯抹去了表弟身上的白蟻。
不是說讓你找一處沒有螞蟻‘洞’的嘛!小表弟怎麼搖也不醒,聽到姑姑的話,我被嚇得哭了起來。
姑姑重新背上了麥子,她懷裡抱着小表弟,我一邊哭一邊走,拎着水壺和乾糧跟着在她身後。
山裡的雨,山裡的雲,山裡的天氣不等人,山裡鬼,山裡的神,山裡的夜叉愛勾魂。
天變的很快,閃電在山間滾落,接着炸雷隆隆的在山谷裡迴響。黑雲密佈,滂沱的大雨篩了下來。
姑姑趔趄着,腳下一滑一滑的走着,我們的衣服上滴着水,渾身溼透了,麥穗上的水嘀嗒着,姑姑的‘褲’子溼了一灘。
我跌倒了五六次,手上沾滿了泥水,乾糧的紅布袋被泥水漿了,我哭的更加厲害。回到了鎮上,姑姑急忙冒着大雨抱着表弟去找李大夫,我不顧泥水跑着跟在後面。
回來的時候,姑姑的臉‘色’煞白,溼漉漉的的頭髮粘在她的臉上。她面無表情,眼淚就像輸液瓶滴着,行屍走‘肉’的在路上晃‘蕩’。
我很害怕,害怕責罵,害怕表弟出事,也更害怕姑姑死人般的樣子,但最害怕的,還是李大夫的話。
李大夫是我們鎮上的唯的醫生,但他很‘迷’信,雖然感冒吃‘藥’打針,但他經常還要給病人講鬼神。用他的話說,就是:‘藥’醫不死病,鬼救輪迴苦,因果報應在,生死各有命。
李大夫告訴我們,孩子已經沒救了。這種白蟻不是普通的螞蟻,而是幽冥鬼蟻,是一種帶有詛咒的靈體,常年寄生在死人體內,靠吃死人的腐屍存活。
死人的‘陰’氣會助長幽冥鬼蟻的靈氣,當找到生人寄宿時,就會吸乾人體內的所有血‘肉’。而且會‘抽’去人的靈魂,增加詛咒的戾氣。
一旦人體被掏空,靈魂被榨乾,幽冥鬼蟻就會變大,變成一個個的怨靈,再找下一個腐屍寄主,汲取養分,吸收‘陰’氣,然後再找活人……,就這樣不斷的無限分裂下去,以對數的形式劇烈增長,進行復制般的無‘性’繁殖。
我聽到小表弟的腦幹心肝都會被吃掉,嚇得要命,生怕自己的也被吃掉。彷彿大腦中鑽入了蠕動的白蟻,正在叮咬腦髓,又彷彿肚子裡爬滿了幽冥鬼蟻,正在啃食心肝,腸子……
回到家姑姑家,她呆傻的抱着表弟坐在炕沿上,我悄悄的溜了出去,打算回家找姬爺。
姬爺知道後臉‘色’大變,我們趕到姑姑家時,發現小表弟的身體‘抽’搐着,慢慢的皮膚變成了灰‘色’,裡面發出了嘶嘶嘶的怪聲。
姬爺想把孩子抱過來,但是姑姑的手死死的抓着,神情恍惚,根本不認人。姬爺用手刀在她的後腦劈了一下,姑姑倒在了炕上。
姬爺剝去了小表弟的衣服,他的身上有許多粘稠的液體,帶着濃濃的腥臭味,皮膚就像*的饅頭,長着白‘毛’,很是嚇人。
“唉!太遲,救不了了,埋了吧!不然……會死更多的人。”姬爺說完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雨很大,我站在鎮子外的草堆裡看着,姬爺用鐵鍬在地上挖了一個深坑,他把小表弟放了進去。在上面蓋一層土,用腳踩實,放幾個石頭。然後再蓋一層土,踩實,放石頭……
足足蓋了七八次土,放了六七次石頭,才把土坑填平了。姬爺又在旁邊搬了幾塊石頭壓在了上面。
大雨淋溼了姬爺的衣服,他的臉上掛着水珠,不知道是雨水,汗水,還是淚水。他的眼睛紅紅的,斑白的兩鬢在滴水……
我突然看到一個身影一閃消失在了遠處,但我確定,那是姑姑!她的眼裡含着淚水,帶着絕望,也有幾分怨毒。
回到姑姑家,發現姑姑真的不在,姬爺好像也想到了什麼。等我們回到鎮子外,發現土坑被刨開了,黑‘色’的石頭沾滿了泥水,小表弟也不見了。
我和姬爺去了南‘陰’河邊,沒有發現姑姑,王麻子說碰到姑姑回家了,但是問話也不應,很是奇怪。
這時,我們看到一股濃煙在鎮裡騰起,正是姑姑家所在的地方。時間是午後,我們這裡沒有工廠,做飯不可能有那麼大,如此黑,又很濃烈的煙,只有……。
果然,姑姑家被大火葬了,燒成了灰燼。姑姑死了,小表弟死了,這件事在我的心裡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噩夢便纏上了我,這也我是做‘陰’陽解夢人的一個重要原因,我不光要解開別人的噩夢,也要解開自己的噩夢,迴歸心靈的淨土,過上平靜的生活。
看着地上被掏空的鬼嬰,我就像看到了小表弟,死亡的恐懼讓我顫慄。
白蟻在啃咬着黑‘色’大甕上的紅繩,嚓嚓嚓嚓……,細碎的聲音就像無數的鬼手,我急的百爪撓心。但身子被天機禁制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白蟻咬破白布,鑽入裝有死嬰的甕棺。
我雖然記不清小時候幽冥鬼蟻的樣子,但是這些白蟻,也不是普通之物,恐怕更加的邪惡,更加的恐怖。這是噩夢,難道是我記憶中的幽冥鬼蟻的異變體?
大甕裡發出了咕嘟咕嘟的聲音,白蟻紛紛爬了進去,冢裡窟靜的就像地窖,萬物俱滅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