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無數的暗影遊走,窗戶忽明忽暗。我抓起了牆角一把生鏽的菜刀,只要它敢進來,劈了它狗日的。
“茂茂,茂茂!……”門外傳來柳鈴兒哀叫的聲音,我的心撲通撲通跳着,顧不得外面的東西,手剛觸及門栓,想起了柳鈴兒的警示:“晚上千萬別開門,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就裝作聽不見,有人叫名字千萬別迴應。”
到底出不出去?我呆在了原地。
一滴液體從房樑滴了下來,鼻子上一涼,溫熱的液體滑落到了鼻尖。我用手抹了一把,竟然是鮮血。
我擡頭一看,房樑上的漫柴縫隙裡,黑紅的液體正順着椽子滑向牆壁,黑色的房樑瞪着眼睛,就像惡鬼在哭泣。
我急忙退了幾步,突然手機鈴聲響了,是柳鈴兒!
“茂茂,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你在哪裡呢?”我平復了一下,閉氣凝神的說。
“哦!沒事就好,我在房裡呢。我剛要睡覺,聽到你的房裡有唱歌聲,以爲你害怕!所以就問問,要不你和我爸一起去睡吧!”
我看着房樑上的鮮血,心裡一緊,再看看那鬼燭,還有紅字,不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喂!在嗎?”
“哦哦!在啊!沒事,我不怕的,你就放心吧!”說完我就後悔了,一個詭異的聲音響起,嚇的腸子都打結了。
“嗯!那你早點睡,晚安!”
“好,你也早點睡!”說完掛了電話,發現自己的外套突然不見了,難道就這幾秒的時間,衣服就被鬼借走了?
我不寒而慄,窗戶的木栓哐當一下開了,外面出了雪白的明月,什麼都沒有,更沒有歌聲,也沒有鬼影。
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慢慢從窗臺上露了出來,白色的毛散開着,接着露出了白色的一節一節的東西,這東西太熟悉了,我剛剛還用過。
是一支巨大的毛筆,筆頭像一個骷髏頭,毛像白色的長髮聳立着,筆管如森白的腿骨,但是上面有皺紋,也有毛孔,和桌上的毛筆幾乎一樣。
差點被嚇得栽倒在地,我就算再膽大,也不是打鬼的,這魘魂鎮,這他媽的什麼怪物都有,不光鬧鬼,怪不得白天司機那麼害怕。
我急忙躲在了桌子下面,但是剛鑽進去,頭就碰到了一團柔軟的東西,抹了一把感覺冰涼冰涼的,但又非常光滑,就像人的皮膚。
我用手機一照,原來是一捆粉色的宣紙。顧不得太多,縮了腳仔細的聽着動靜。
“太爺爺,你帶我來幹啥?”一個小男孩兒說道。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小宣啊!太爺爺來給你找好吃的。”
我看到兩股白毛扭動着走了,停到了木桌旁不動了。是一大一小兩支毛筆,大的筆毛有水桶粗,小的也有胳膊粗,感情是兩支鬼筆。
“殺好吃的,有人肉好吃嗎?”小男孩快樂的說。
“嘿嘿嘿,我們是毛筆,當然要吃宣紙,不然就會死的!”
“不,我不要吃紙,宣紙也不要,我要吃人肉,我也喝血……”小男孩帶着哭腔,撒嬌的說道。
“小宣乖,這宣紙不是普通的宣紙,是有五千年精魂的,雖然現在好吃的太多,進口貨也不少,但是吃了它你才能長大,而且能長生不老。”老人的話語裡帶着憂傷,對小男孩的幼稚感到難過。
“真的?吃了我就能長大?”小男孩兒好奇的問。
“嘿嘿嘿,當然是真的!”
這時,一道陰風吹了進來,窗扇的黑影在地上來回晃動着,一隻無形的毛手慢慢的向桌下伸來。
我憋着氣,急忙抽出了背後的宣紙遞了過去。
那隻手似乎長了眼睛,停滯在半空中就是不接。好像在盯着我看,我感覺全身都被他看透了,額頭的冷汗順着眼角滑到了嘴邊。
我咬着牙,鹹鹹的汗水有些苦澀,眼睛也不敢眨,就差能讓心暫時不要跳了。
“唉!”蒼老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宣紙被捲了出去。
“太爺爺,怎麼了,難道宣紙不見了?”小男孩擔心的問。
“沒事,宣紙還在,不過!世道變了,我們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吃完這些,你長大就知道了。”
地上兩道白毛扭動着,突然唰唰唰的一晃,猶如筆走龍蛇,露鋒切入,藏鋒頓收,方圓粗細,鐵畫銀鉤,留下了三個大字——鬼畫書!
一點聲音也沒有了,我探出頭一看,木窗關得嚴嚴實實的,但黑門大張着,那兩個鬼筆消失了。
看着地上的鬼畫書,我的大腦嗡嗡響個不停。
眼睛看到門外無數的幽靈飛走,月光下黑氣浮動着。突然,心裡涼涼的,眼睛清亮,大腦一片空明,記憶狂涌而來。
我看着手上的血笑了笑,終於恢復了先前的記憶。估計能清醒過來,要多虧這滴鮮血,要不是它,魘門也不能開啓。
地上的鬼畫書很凌亂,但是根據《姬氏陰陽解夢》的記載,凡是噩夢中出現鬼畫書,都是大凶之兆,必有靈魂破滅。
這次的死亡噩夢只能出去三個,靈魂破滅是必然,但是破滅前必定會有恐怖噩夢發生。
現在已經出現了我、柳鈴兒、姬爺、小蘭母女、聾叔六個,不知道王麻子和豆豆娘在哪裡。
除了我、姬爺、王麻子,其他幾個都是陰魂,還有天機中虛幻的人。要想清醒,就必須清理其他的靈魂,我們三人也有被清理抹殺的可能。
這些鬼魂活着的時候,都是好人,而且與我們都有一定的感情。但是噩夢中一切都要遵循天機的規律,爲了不跌入噩夢淵底,只能……
我雖然清醒了,但是姬爺不知道咋樣了。在噩夢中,年齡越大,受天機的壓制越強,如果沒有一定的機緣,姬爺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王麻子也不知道在哪裡?他現在根本不可能清醒,除非他有異於常人之處。
夢是陰陽交合而生,煞陰就是陰物,在夢中受天機的壓制較小,何況她學過犁頭鬼術。
鬼的陰氣也很強,比人入夢的靈魂更容易清醒。所以,柳鈴兒現在醒的可能性也非常大!我都懷疑剛剛的這場噩夢,是不是她故意安排的,難道她纔是第一個醒的?
桌上的墨跡紙稿不見了,那支毛筆回到了筆架上,蠟燭靜靜的燃燒着,卻並非鬼燭,而是一支白蠟燭。
硯臺裡只有淡淡的灰塵,礦泉水瓶也沒有打開過,剛剛的一切就像霧一樣飄散了。
回頭的一瞬間,我看到鏡子裡面一個女人露出了半張臉,紅脣扭曲着。心上一揪,臉唰地涼了一片。
我挪動了一下身子,看到那張臉不動,鏡子裡露出了海報發黃的邊,原來鏡子剛剛照到梅豔芳的海報。
剛剛鬆了一口氣,鏡子中的那張臉卻動了一下,一個披頭散髮的影子擋住了海報,鬼影嘴角微微的上揚,帶着一絲詭異的微笑。
我急忙看了一眼海報,海報靜靜的毫無變化,但是鏡子中的那個鬼影卻依然在。就像看電視一般,鬼影露出了一張美麗的臉,是一個女子。
鏡子中的女子的身影慢慢扭曲,變成了琵琶的樣子,慢慢的又變成了白色的紗衣,一會兒又變成了紅色嫁衣。
突然,一張扭曲的鬼臉從鏡子後面鑽了出來,發出了吉他似的聲音,尖澀刺耳,猶如鬼魅的詛咒。
我急忙閉上眼睛定了定神,深呼吸了幾下,緊張是神經慢慢放鬆了,趕緊念起了魘門咒,掐着法訣關閉了魘門。
當我睜開眼睛是時候,鏡子裡只有梅豔芳的海報。看來這間房子不乾淨,怨靈惡鬼不止一個。
qq聲音“叮叮叮!”連續響了幾下,我拿出手機一看是曼陀鈴發來的,我記得斷網了,怎麼會……。
突然手機鈴響了,“茂茂,幹嘛呢!我剛剛打電話你也不接,發了幾條消息你也不回!”
“我剛剛睡着了,沒看到,手機靜音了。”剛剛手機竟然被阻斷了通信,看來這次死亡噩夢很厲害。
“你是豬麼?笨蛋,趕緊出來一下,我在大門外等你,下樓的時候輕一點兒!”柳鈴兒的甜甜地說。
大半夜的睡覺,這麼晚出去,難道野……。突然覺得自己很低俗,一看錶剛剛十二點,這可是大半夜呀!
不對,我差點忘了自己是在死亡噩夢裡,兩種不同的記憶交織着,感覺非常的難受。說不定柳鈴兒早就清醒,我還是防着點。
我悄悄的出了門,柳鈴兒正站在一棵樹下,月色剛剛照到她精緻的小臉上,非常的美。如果不是在噩夢裡,我願意和她長相廝守,但是……。
“傻瓜,怎麼這麼慢?”柳鈴兒像一隻蝴蝶飛了過來,我摟着她的香肩,輕輕的撫着她的長髮。
“夜涼,我給你找了一件外套!”說着我把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接觸她脖頸的瞬間,一股溫熱的香氣讓人酥軟。 陰陽解夢人:
柳鈴兒摸了一下我的臉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去哪裡?”我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正在靠近。這鬼鎮裡,除了墓地荒山,還有什麼好地方。
“你跟着我走就行,只要渡過冥湖,再走一會兒就能到!”柳鈴兒說着拉起我的手就走,我知道死亡噩夢裡不能拒絕靈魂的邀請,不然接着就會增加恐怖的程度。
冥湖就是魘魂鎮旁邊的那個大湖,夜晚月光灑在湖面上,湖水被微風吹皺了,粼粼波光晃動着,非常的夢幻。
更加奇怪的是,煙籠寒水月籠沙,冥湖上飄着一層淡淡的白霧,遠處若隱若現,感覺進去就會迷路。湖邊有無數黑漆漆的東西,一條一條橫七豎八的飄動着,猶如一口口棺材。
走進一看原來是木船,野渡無人舟自橫。但是船的形狀奇特,竟然就像是黑色的匣子,真有幾分棺材的味道,上面畫着白色的詭異符號,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柳鈴兒熟練的解下了繩子,我們兩人划着槳向遠處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