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鈴兒停在了一個黑漆木門前,她梆梆梆的叩了幾下門環,吱呀一聲一張醜陋的臉從門縫擠了出來。
“爸!”柳鈴兒看着醜陋的男子喊了一聲。
“你個死丫頭,放假都四五天了纔回家,我和你媽都擔心死了。”
就在男子說話的時候,一個女孩兒跑了出來,她撲進了柳鈴兒的懷裡,撒嬌的說:“姐姐,你有沒有給我帶大白兔奶糖啊?”
柳鈴兒颳了一下小女孩兒的鼻子,笑着說:“小蘭乖,吃糖容易蛀牙,長大了牙掉光了就沒人要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姐姐你上次說會給我帶奶糖和辣條,那有沒有帶辣條?”小蘭大眼睛閃爍着,渴望的看着柳鈴兒。
“沒有,姐姐忘了,下次帶給你好不好?”
小蘭噘着嘴,她委屈的揪着自己的衣角,都快要哭了。
柳鈴兒揹着手,她悄悄從小包裡取出了一包零食,笑嘻嘻的對小蘭說:“看,這是什麼?”
“大白兔奶糖和辣條,姐姐對小蘭真好!”小蘭拿過了柳鈴兒手中的零食,快樂的像一隻小鳥。
“小蘭,外面誰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裡傳來。
“媽,是姐姐回來了!”小蘭的聲音剛落,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媽!”柳鈴兒朝白衣婦女喊了一聲,白衣婦女笑着罵道:“到外面瘋了這麼多天,終於知道回家了?”
我尷尬的站在一邊,自始至終好像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這時,柳鈴兒的母親好像記起了什麼,她笑着問柳鈴兒:“這位是?”
“他叫姬茂,是我高中同學,他要來魘魂鎮玩,我就帶他來了。”柳鈴兒氣定神閒的說。
“叔叔阿姨好!”我急忙問好,心裡一陣難過,談了三年戀愛的對象竟然說是同學,我覺得特別的憋屈。
“是啊!天又陰了。”柳鈴兒父親說着指了指天。
柳鈴兒母親急忙說:“他耳朵不好,背的很,叫他聾叔就好。哦!你看我們,只顧着說話了,趕緊進屋吧!”
柳鈴兒家的院子還算寬敞,院子中間一株巨大的槐樹,感覺陰森森的。佈局四合院似的,迎門是一座漆黑的木樓,果然是千年古鎮,房子都黑着臉。
左右兩邊是幾間平房,一邊的牆壁白的像紙,一邊黑的如墨,黑白分明的對比,就像地獄和天堂,讓人不由心悸。
聽柳鈴兒說她家制作文房四寶,我愛好書法,這次也想討一個硯臺,這黑白牆的平房可能就是作坊。
天已經麻了,院子非常昏暗,但是依然沒有開燈。
一樓的耳房裡透着昏黃的光,窗戶紙上映着一個佝僂的黑影,幾聲咳嗽後門開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走了出來。
“爺爺,你身體還好嗎?”柳鈴兒看到老人走了過去。
“嗨!鈴兒呀!爺爺好着呢!”
老人笑呵呵說:“帶男朋友回來了?嗯!酗子長得挺精神的,家是哪裡的?”
柳鈴兒紅着臉說:“哪有哪有,這是我同學。”她害羞的低着頭,嚶嚶低語着。
“爺爺好!”看到老人我感到非常親切,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熟悉,但又記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吃完飯已經天黑了,我問柳鈴兒:“你們這裡咋不開燈?”
柳鈴兒笑着說:“傻瓜,你難道忘了,我告訴你我們這裡沒電啦?”
我腦袋嗡的響了一下,這纔想起來柳鈴兒說過,魘魂鎮是千年古鎮,國家爲了保護當地的村落的原貌,沒有給那裡通電。並投入了大量的資金,改善了當地人的生活,依靠旅遊的帶動經濟,當地人也富裕起來了。
鎮上有多處柴油發電機,可以給附近的人提供充電,但充電要排隊,很是費事。幸好帶了充電寶,不然手機沒電,都不能和外界溝通了。
“你今晚就到二樓睡吧!”柳鈴兒拉着我向黑樓走去,踏着咯咯吱吱的木樓梯,我渾身不舒服。
樓道里一股刺鼻的味道,我掩着鼻子跟了上去。
二樓一共有四間房,我住在了靠近樓梯的第二間,房間裡有一面巨大的鏡子,牆上貼着梅豔芳的海報,牀頭放着一個黑色的櫃子,櫃子旁邊有一張舊木桌。
“鈴兒,今晚你在那裡睡?”
“我和我母親一起睡啊!怎麼了?”
“嘿嘿嘿,不如我倆……”我的話還沒說完,柳鈴兒就在我的腰裡擰了一下,笑着罵道:“你想的美!”
我假裝痛咧嘴吸氣,柳鈴兒又關心的問:“是不是弄痛你了?”
“嗯!痛死了,親一下作爲補償吧!”我剛要去親她,她一彎腰躲開了。
“晚上千萬別開門,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就裝作聽不見,有人叫名字千萬別迴應。”柳鈴兒說完怪異的看了一眼窗戶。
柳鈴兒點燃了蠟燭,說:“蠟燭沒了就在桌子的抽屜裡找,缺什麼就在櫃子裡看看。”
她說完在我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紅着臉跑開了。聽到噔噔噔的下樓聲消失,我關好門無聊的躺在了牀上。
沒有電視可看,我拿出手機打開了網頁,信號差的要死,估計附近連移動信號臺都沒有。
我點開了qq頁面看到一個好友請求,附帶信息爲:鈴兒。我以爲是柳鈴兒的信,也就同意了。
她的暱稱爲曼陀鈴,年齡性別都和柳鈴兒一樣,柳鈴兒的暱稱爲子夜鈴,應當是她。
我趕忙問鈴兒是你嗎?回了一個嗯!原來真是柳鈴兒的信。柳鈴兒母親有翻女兒qq的嗜好,她爲了自己的小秘密不被窺破,所以就用信加了我。
隨便聊了幾句,爲了省電我就下線了。雖然有充電寶,但是也撐不了幾天。我看蠟燭快要燃盡了,走到了木桌旁邊打算取一支續上。
紫檀木的桌子散發着淡淡的香氣,桌上擺着一個筆架,掛着幾支陳舊的毛筆,但是筆管並非常見的竹子,而是白色的一節一節的,看上去像手指一般,上面竟然還有毛孔和皺紋。
筆架旁放着一個黑色的筆洗,還有一個雪白的硯臺,看上去十分古怪。硯臺非方非圓,豁豁牙牙的,就像揭起的頭蓋骨,我不由的心裡發毛。
桌上散疊着一沓白紙,最上面一張用墨寫着‘小夜曲’。
我拿起了墨跡翻着,上面用雋秀的小楷寫着:
如亡靈的歌聲,從深深的墳冢刺耳地飄出。
";qing ren";啊!你可聽見我走調的聲音飛向你的窗戶。
聽到曼陀鈴的琴聲,請張開心靈和耳朵。
爲了你,我唱出這支殘忍的柔歌。
我將歌唱你瑪瑙般的金眼,純淨無影。
歌唱你乳汁的忘河,黑髮的冥河。
這是法國詩人魏爾倫小夜曲的上闋,白紙上寫到“黑髮的冥河”時,留下了一灘墨跡。我感到有幾分遺憾,如果有墨,真想接着寫完。
我摞好墨跡拉開了抽屜,一股濃濃的香味撲鼻而來,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抽屜裡放着幾塊黑色的東西,我正是墨。
我又拉開了另一個抽屜,有一絲的味道,裡面放着手臂粗的大蜡燭,順手點了一根。
我手機才九點,實在無事可做,睡覺實在太早。不如就用抽屜裡的墨寫完小夜曲。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忍不住磨墨鋪紙。
毛筆拿在手裡冰涼,圓潤的筆管散發着冷氣,直覺的似乎是握着一根冰涼的手指。我沾着墨寫到:
如亡靈的歌聲,從深深的墳冢刺耳地飄出。
";qing ren";啊!你可聽見我走調的聲音飛向你的窗戶。
我還將大加讚美,理應如此,你的聖體。
在我不眠的夜裡,那馥郁的香氣陣陣襲來。
最後,我將歌唱你的輕吻,你的紅脣,歌唱你折磨我的溫存。
——天使!——仇人!
聽到曼陀鈴的琴聲,請張開你的心靈和耳朵。
爲了你,我歌唱這支殘酷的柔歌。
寫完最後一個字,我的靈魂彷彿被抽空了,心裡空蕩蕩的。似乎聽到了亡靈的歌聲,也看到了瑪瑙般的金眼,黑髮的冥河,鮮豔的紅脣,還有一個暗夜的——幽靈!
鏤花的木窗被風吹開了,一股陰風飄了進來,白色的窗簾拂動着。陰陽解夢人:
看着窗外的月光,遠處黑壓壓一片,我不由哆嗦了一下,關好了窗子剛要轉身,看到窗戶上一個淡淡的人影。
窗戶紙被風吹的嗚嗚作響,黑影逐漸的暗淡了,刺耳的歌聲從門縫裡鑽了進來,如亡靈的歌聲從墳冢飄出。
我急忙退到了桌邊,看到手臂粗的紅蠟燭上,用金色寫着‘冥路’,竟然是給死人用的蠟燭,怪不得這麼粗。
毛筆骨碌一下掉到了地上,濺起了鮮紅的液體,我心裡一驚。這時,看到白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字,就像無數流血的眼睛。
我知道,過去用毛筆書寫,只有死了人才用紅字或者白字,而活人用黑字。雖然紅色看起來大吉大利,但用紅色寫字,始終太血腥,尤其寫名字是大忌。
古代,只有處決死囚才用紅筆寫名字,然後送去刑場。
頓時心裡五馬六道的,恐懼已經不能用頭皮發麻,汗毛乍起來形容了。反正就是要命式的,一股的死亡氣息波動着,有一種面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