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死他!處死他!”
多少年的積壓,在這一刻,碧溪村的村民們終於爆發了。
胡虎所犯下的罪行當只有死之一途,不管是年幼的孩童還是柔弱的姑娘都不會同情他。
看着被腳鐐束縛着,頭髮蓬鬆一身囚服的胡虎,李權正準備動手,忽然人羣中走出一人。
“慢!”
一聲嬌叱引來衆人耳目光:“胡小苗?!”
胡小苗在這大雪天穿着一身輕便勁裝,身負長弓,還顯稚嫩的小臉兒上盡是決然之‘色’。
劇本可沒這個鏡頭啊?
李權疑‘惑’皺眉:“小苗,你這是幹嘛?”
“我要跟他決鬥,替我爹爹報仇!”
胡小苗毅然決然地轉向大家,躬身請求:“各位,小苗爹爹皆因胡虎而死。若不是他從中挑撥,我爹怎會入獄被殺?隨後繼任村長又將我爹的一切事物據爲己有,此仇不共戴天,肯定大家允小苗一次任‘性’,給小苗一次手刃仇人的機會,也算是爲大家清理碧溪村之惡人,爲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
胡小苗的話語懇切,九十度彎腰久久不起。
村民們相互叫喚着眼神,各有各的意見,根本沒法統一。
想來想去,大家一致讓李保長做主。
李權看得出胡小苗心意已決,此又是她心結所在。胡虎雖然危險,但此時已不復往日,爲遂小苗之心願,李權同意了胡小苗的請求。
……
……
大雪中,一老一少頂着寒風對峙着。
寒風蕭瑟,可他們都只穿着單薄的衣服,身體本能的顫慄也阻擋不了胡小苗的決心。
三月時間,仇恨之火壓在她的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她。
這一刻,內心的擠壓終於可以爆發了。
她知道,以自己的實力是不可能戰勝仇人的。但胡虎此時已大不如前,她相信憑自己手上的一張弓可以將仇人‘射’於箭下。雖然乘人之危並非胡小苗的本意,但她已無辦法,對待仇人用不着光明正大。就算因此讓報仇之事顯得不夠完美,也至少能給爹爹、給自己一個‘交’代。
校場外人山人海,只有極少數在八丈亭‘門’口的人才能看到校場的情況。每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包括李權。
胡小苗彎弓搭箭,風雪吹得她眼睛都睜不開,冰冷的身體讓她的動作也略顯僵硬。但她根本不需要睜眼,因爲她就算閉着眼睛也能嗅到仇人的氣息。
弓弦緊繃,已達滿月。
“嘭!”
大風起,箭離弦。一場不高明卻備受矚目的大戰拉開帷幕。
羽箭聲聲破薄霧,雪‘花’四濺起漪漣。
天似乎感受到小苗內心的憤怒,雪突然變得狂躁起來。
羽箭頂着狂風大雪,生生在半空中撕出一條通道。以往無前,直指胡虎眉心。
胡虎沒有動,低着頭一臉頹喪,好似已經放棄了抵抗。而當羽箭臨身在即,胡虎突然擡頭,徒手一抓!
同上次一樣,胡小苗的第一箭被對方硬生生抓在了手上!
胡虎雖是虛弱,但此時狂風暴雪,羽箭之威得削減大半。胡小苗所憑就一手騎‘射’功夫,若第一箭不成便失了先手,再想獲得如此好的機會就難了!
果然!
胡虎擋下第一箭之後,頹喪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的,咆哮着朝胡小苗衝過來!
“‘毛’都沒長齊的丫頭!老子不對付你是見你一身皮囊還算不錯,待長成之日再細細品嚐。沒想到你竟想殺我?今日老夫就送你去跟你那死鬼老爹團聚!”
胡虎驟然提起的內力像一枚炸彈在雪中爆炸,四周瞬間涌起一陣白霧,把胡虎的身形籠罩在內。
胡小苗一擊不得趕緊後退,她知道,自己一旦被胡虎近身就完了!弓箭只有在遠距離才能發揮足夠的威力!
胡小苗一邊後退,一邊拔出第二箭,奔跑途中再次發‘射’。
胡虎在雪霧的籠罩下雖只有一個影子,但胡小苗相信自己的這一箭有足夠的威懾力可阻止胡虎前進,從而讓自己調整到一個更好的位置。
羽箭依舊迅捷如風,朝視線中不斷擴大的黑影飛去。原以爲這一箭不足以傷到對方,可羽箭沒入雪霧之後,蒼茫的雪霧中突然多了幾朵溫熱的血‘花’!
胡小苗一愣,自己攻擊奏效了?
正是這一晃神,胡虎的身形突然穿透雪霧出現,羽箭深深紮在他的肩頭,絲絲血跡在大雪之中瞬間結冰。
胡虎竟是拼着受傷也要將胡小苗殺死!
如此動作超乎胡小苗預料,同時也將她全盤計劃大‘亂’。
“小苗!快跑!”李權見勢不妙大聲叫喊!
然而,胡小苗已徹底‘亂’了陣腳,眼看猙獰猶如猛獸的胡虎朝自己撲來竟沒作出任何動作!
“不好!”
李權站不住了,運足功力朝胡小苗身邊撲去。
李權哪兒還管狗屁決鬥、心願、報仇之類的,人死了啥都沒了。他只想將胡小苗救下,然後像拍蒼蠅一樣將胡虎拍死。
胡虎在李權面前也的確只能算是蒼蠅。
白茫茫的世界中突然爆發出一道金光,速度之快讓人咋舌。雪‘花’與之接觸瞬間變成陣陣霧氣。
千鈞一髮之際,李權敢在胡虎攻擊到胡小苗之前將胡小苗死死地抱在了懷裡,然後用後背對着胡虎。
只要胡虎攻擊之後,李權會立即反擊,將其當場擊斃。
然而,胡虎猙獰的表情中突然掛上意思得‘色’,全力撲擊之勢乍然停止!胡虎腳尖點地,內力突然提升,速度也鄒然變快,竟飛速往八丈亭圍欄處跑去。
“胡虎想逃!”外圍的村民驚呼起來。
李權回神看時,胡虎已經跑到十幾米遠的地方,再過兩秒便要越牆遁走了!
“TMD!敢玩兒我!”李權大怒,指尖金芒大現,即將動用自己的絕招。
“讓這小姑娘自己來吧。”一個木然的聲音打斷李權。
羽‘蒙’靜靜地站在旁邊,看着驚魂未定的胡小苗,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遞給她:
“記住,破風之箭永遠發揮不了箭的真正威力。箭應順風應時,天地之勢皆可爲你所用。”
短短的一句話讓胡小苗嬌小的身子輕輕一顫,如醍醐灌頂,似乎明白了什麼。茫然的表情被堅定取代。
胡小苗深吸一口氣,接過箭,重新搭弓。
她閉着眼,感受天地間的變化。
風和雪冥冥中似乎有某種默契,就像是人在呼吸。箭在這種韻律中前進就像是在湍急的河流中行舟,逆水而行事倍功半,順水而行事半功倍。
胡小苗完全明白了!她猛地睜眼,看着遠方高高躍起即將消失的胡虎,她彎弓滿月,調整方向。
狂風吹‘亂’了她的頭髮,但她卻只感受到這是一種信號!
“砰!”
弓弦抖動,四周出現了淡淡的霧氣。
而那羽箭猶如搭上洋流的快船乘風而行,又像張開雙翼隨風滑翔的雄鷹,只要輕輕揮動翅膀便可獲得雷霆萬鈞的氣勢!
這一箭,甚至把狂風影響羽箭的點點偏移都計算在內,穿透雪簾,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鎖定在胡虎心窩。
死亡的氣息籠罩全身,胡虎嚇出了一身冷汗。
回頭看時,原來又是一隻羽箭。
胡虎面‘露’輕蔑之‘色’,心道胡小苗那點兒伎倆對付對付平民還行,若對付陣陣的高手,那無疑是班‘門’‘弄’斧。
看羽箭來勢,胡虎有絕對的信心的將其抓住!
他伸出了手,準備用剛纔同樣的手段,但就在這瞬間,他的瞳孔一縮!
羽箭隨風作伴,搭上便車到了目標跟前。
雄鷹乘風,蓄勢已久,寬大的雙翼一震!
胡虎意識到不對,立馬握緊拳頭!但他只觸碰到羽箭的尾翼,不斷跳動的心臟像被蜜蜂蟄了一下!
“不……不可能!”
胡虎低頭,看着心窩處的箭桿留下了他在書中的最後一句話。
……
……
胡虎死了!最終還是被胡小苗殺死了!
胡小苗暢懷大哭,她用一生中最完美的一箭爲父親報仇。她相信,就算某一日她死了,在地下遇到了父親,她也可以驕傲地告訴爹爹自己沒枉負他一生的疼愛。
而胡小苗近日的作爲被全村看在眼中,大家都知道,曾經的‘女’魔頭長大了。她爲父親報仇,救了村子,她的功績足夠彌補她年少無知時所犯下的錯誤。
一村不可一日無長。
胡傲、胡虎雙雙身死,村長的嫡系血脈的只有胡小苗一人,胡小苗雖爲一介‘女’流,卻得到了村民的認同,順理成章地接任村長一職。
胡小苗心願達成,將失去的東西全都要了回來。
胡家再無作惡之人,雖每日要有人去開鑿引水,村民取水亦要長途跋涉,但衆人心裡踏實,幹得起勁。碧溪村一派和諧美滿的大好景象。
……
……
村子好了,李權反倒忙起來了。
今日,剛從譚木匠家裡喝酒出來,又被做砂鍋的張老漢拽着去他家說是涮羊‘肉’。
羊‘肉’可是村中最寶貴的食物,村民們盛情難卻,李權自然不好拒絕。
正是三分醉意的時候,又被拖着灌了幾大碗米酒,李權直呼遭不住。
“李保長醉了,阿娟兒,快扶李保長到屋裡躺躺。”
“哎哎哎,躺什麼躺?我沒醉,我還得會八丈亭呢!”
“李保長,你真的醉了。讓阿娟扶您進屋休息吧。”
話音一變,張老漢粗狂的聲音突然變成翠入黃鶯的‘女’兒嬌羞。李權還沒回過神就聞到一股香風飄來,眼前似乎有兩團巨山抖動,一頭扎進去美得讓人窒息。
“好大!大白兔!看來我……我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