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可說是當頭‘棒’喝的怒罵,也可說是慷慨‘激’昂的陳詞,擲地有聲!不是因爲話的含義有多麼深沉,而是因爲字字句句都由心而發。
真切!
這比什麼都重要。
發自肺腑的話語是李權心中的不快,吐之便心安,至於這些愚民聽或不聽便不是自己該考慮的問題了。
每個人都若有所思,李權的話很快傳到了外面,讓更多的人沉寂。
樓上,有白芒升騰,但這很隱晦,沒人注意到。
李權想走,樓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李大人,小‘女’子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如此中傷於我?”
既已撕破臉皮,李權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反問:“詩詩姑娘,本官何曾中傷與你?方纔不過是見衆人愚昧,出言警醒,並未跟詩詩姑娘扯上任何關係。”
“但是李大人方纔所說,詩詩有何了不起,說詩詩連戲子都不如!”
所有人都沉下心來,因爲他們都聽出了詩詩姑娘心中的不悅,而且也是第一次聽到詩詩姑娘第一次用這麼沉重的口氣說話!
李權還是反問:“本官說的難道有錯?”
這是何其直接的挑釁?
人家詩詩姑娘還請你做入幕之賓,現在你不但不去,還反過來說人家的不是,這做得實在有些不近人情。
饒是詩詩涵養再好,面對李權的一再挑釁也忍不住怒了!
“你!”
一聲嬌叱,沒有其他的話語,但樓上紗簾似乎有風吹動,忽然間像脹氣的氣球一樣鼓起,但這樣的情景只持續了一瞬,很快,一切又歸於平靜……
李權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反倒對詩詩這種自命不凡的口氣很反感,絲毫不讓,冷聲道:
“我什麼我?本官‘花’錢來此便是客人,尋芳院也是開‘門’做生意,你懂不懂什麼叫顧客至上?你爲何在這樓中?不就是爲了迎合咱們?你不逗咱們笑,不陪咱們說,反倒扯張簾子把人擋住是何意思?大家來都是看你的,大家叫了銀子你不讓看,你這就叫欺騙消費者!那就是掛羊頭賣狗‘肉’!別自以爲有幾分姿‘色’,又學過一些技藝就真把自己當清倌人了!清倌人說到底還是藝~妓!除開了藝就是妓。跟在場衆位姑娘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相反,本官倒覺得其他姑娘比你更懂得尊重他人!爲了這場聚會,她們任勞任怨在廳中爲大家服務,端茶遞水,引路接客,不像你高居樓上還不肯以面示人。人人平等,她們不比你差,憑什麼她們爲你服務?可能在座衆人都覺得她們是最下~賤的人,但本官覺得,她們憑自己的本事吃飯,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爲了生活,她們整日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可她們永遠都笑臉相迎,讓每一位來此的客人都心滿意足地離開,而她們能得到的報酬卻不及你百分之一!
本官就想問問,這是憑什麼?憑什麼你就該高她們一等?我‘花’錢在你身上,連一張臉都沒看到,就看到一個黑壓壓的影子在那裡動來動去。偏生還有一羣傻子驚爲天人!當真可笑!本官再問,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憑什麼只說兩句話就能賺成千上萬的銀子?老子給你錢讓你唱一首十八‘摸’,你唱得出來?但老子給其他姑娘,她們各個都能唱,你拿什麼自得?”
又一席話,李權說得口水都幹了,同時說得也很是‘激’動。
原因無他,實在是想到之前一大羣男人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感到氣惱。同時聯想到最近自己管轄的縣城內所有男子都因爲這樣一個‘女’人瘋狂而感到氣憤!
那‘女’人沒犯法,李權拿她沒辦法,但指着鼻子罵一頓也是好的,至少心中的煩悶沒有了。
寂靜!絕對的寂靜!
所有人都震驚地無法自處,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去放。
他們心中的‘女’神被人指着鼻子罵得一文不值,他們本該憤怒纔對。但此時,沒有人能說出一句話,更沒人能做出任何動作。
此時,唯一能動的怕也就只有尋芳院中聽到李大人這一席話的姑娘們,她們無聲‘抽’泣,默默地用手絹擦拭眼角留下的眼淚,長久以來,她們神經漸漸麻木,但這時,她們內心有了觸動。笑得太多了就忘了哭,但李權這一席話讓她們找到了哭泣的感覺。如若沒人,她們必將放聲大哭一場。
樓上風又起,紗簾如‘浪’涌。
李權沒有看,拍了拍梅兒的小腦袋:“愣着幹嘛?回去了。”
“哦!哦!”
梅兒癡癡地點點頭,望着前方忽然變得高大的背影邁出了細碎的步子。
李權悄然離去,不再理會尋芳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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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胸’中憋悶全部說出讓李權神清氣爽,步子也變得很快。
梅兒在身後吃力地跟着,好不容易追上去,立即扯着李權的衣角:
“喂,喂。”
“怎麼?”
“不怎麼。”梅兒神‘色’暗淡地低下頭,但很快又跑到李權前面攔住他,“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李權一頭霧水:“什麼真的假的?”
梅兒表情很嚴肅:“你剛纔不是說清倌人連娼~妓都不如。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個小丫頭問這些幹嘛?”
“你快說啦!這對梅兒很重要的!”
見梅兒緊張的表情,李權忽然意識到到了什麼。微微一笑,輕聲道:“難道你忘了我之前說的?人人平等,娼~妓和清倌人本就沒有貴賤差別,更不能放在一起比較。只要自尊自強自愛,沒有誰不如誰的說法。就比如彌雅,她雖也爲清倌人,同時也很少‘露’於大衆前。但彌雅每次表演都盡心竭力,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給客人們,讓客人發自內心地身心愉悅。跟那什麼詩詩比起來,彌雅姑娘比之不知強了多少倍。”
“就是!”梅兒興奮地揮了揮小拳頭,“李大人說得太對了!梅兒以後也要做小姐那樣的清倌人,纔不會學那什麼詩詩。”
聽了李權的解釋,梅兒恢復了‘精’神,像是歡快的小麻雀在前面飛來飛去,時不時還回頭望一望:
“喂!你快點兒,梅兒要趕緊回去把見到的事情說給小姐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