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場火災徹底打斷了整個曲溪縣過新年的節奏。
雖說大部分人家依舊按照原定的計劃走親訪友,但心中卻被一層‘陰’霾籠罩着。
還有一部分人,因爲火災打消了原定的‘春’節計劃,接二連三的命案讓他們感覺到了莫名的危機。他們等着,等着衙‘門’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作爲縣令,李權壓力倍增。
一夜之後,大火吞沒的大宅已變成一片廢墟,連相鄰房屋的牆壁,臨近的街道都被薰得一片焦黑。火勢雖然小了,場中還有火星燃燒,濃煙滾滾,將初一的晴天變得‘陰’雲密佈,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煙味和焦黑的粉塵。
宅中之人被燒得一點兒殘渣都找不到。
這件宅子的主人是古玩收藏家,家中不知藏有多少奇珍異寶,家境亦是極爲富足。在曲溪縣中,除了韓家便要數他最富有。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一點兒渣滓都沒剩。
周圍鄰近百姓期盼地望着李權,希望縣太爺能給出一個結論,不然在場所有人都沒法安心。
李權看着手裡半截穀草眉頭緊鎖。
這是李權從大火中搶救出來的唯一一點兒東西。
但是,推敲斷案實在不是李權的強項,李權從半根穀草上實在看不出什麼。
縣衙爲數不多的幾個衙役一聽縣中出事兒,都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李權身邊。
王剛見李權愁眉不展,上前嘗試着詢問:“大人,可看出一點兒苗頭?”
李權搖搖頭,疑‘惑’地看着王剛:“你看出什麼了?”
王剛憨笑搖頭:“我能看出什麼?一般的小打小鬧小的還能瞧出一點問題,像這樣的大案,大人都沒一點兒辦法,我能有什麼?大人,您身邊就沒有一個師爺?像這種比較棘手的案子還得請個師爺來一起斟酌斟酌。”
“師爺?”
“是啊,一縣之事多如牛‘毛’,大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兒一個人也是做不完的。沒個師爺在身後的幫襯着這怎麼行?我跟大人推薦一人,大人有他相助必有所獲。”
“何人?”
“王羣!”
“就是那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大鼻子?”
“……”
……
……
“這就是王羣居所?”李權指着面前不大不小卻‘門’庭開闊的宅子問道。
王剛:“正是。”
“你若不說,我還不知這王羣未隨柳鬆而去。既未隨柳鬆,又未來縣衙報道,反而要我這個縣令來請,他這個師爺當得當真牛氣呢!”
“大人,師爺乃是縣令幕賓,不在朝廷官職之內,來與不來未有規定。而王羣確有真本事,賢者多傲,他對大人不熟,自然不會主動來報。”王羣有板有眼地說着,“想當初柳大人任職時,王師爺雖未乾涉過多事情,但許多事都能未卜先知,這可是小人親眼見識過的。大人切不可因此事對王師爺心有間隙。”
李權點點頭,不再多說,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誰啊?”
開‘門’的是個胖小子,一臉雀斑,大鼻子小眼睛跟王羣一模一樣。
“曲溪縣縣令李權,找王羣。”
“縣太爺?!”胖小子眼睛滴溜溜一轉,徑直往屋裡跑去了。
很快,李權被請到正廳。
許久不見的大鼻子一臉熱情地迎向李權,躬身將李權請到上位坐下。
“李保長!不對不對,現在該是李大人了。當真是時光荏苒,上一次跟李大人見面的時候還是在碧溪村裡,沒想到一轉眼李大人就成了王某的上司。當真可喜可賀呀!”
王羣紅光滿面,一臉堆笑,桌上擺着各式各樣的果脯,看樣子生活過得不錯。
廳中雖沒人,但一屋的香風逃不出李權的鼻子,方纔此處肯定有不少‘女’人。
這王羣!還是很懂生活的嘛。
李權簡單地拱了拱手,直言不諱地說道:“師爺,本官在大年初一登‘門’造訪可知所爲何事?”
王羣茫然:“不知。”
李權冷笑一聲:“既不知,那本官便告辭了。”
說罷,李權轉身便走。
王羣懵了,李大人這是不按套路出牌的節奏啊!
“哎哎哎!李大人等等!你這急匆匆地走‘欲’意何爲?”
王羣拖着‘肥’胖的身體急忙追趕,之前虛僞的諂媚全然不見,一臉慌張地搶在李權出‘門’之前緊緊把‘門’堵上。
“李李李……李大人,咱們有話好說,有什麼事兒好好商量嘛。”
李權表情不變:“即爲師爺,連縣令來找你的目的都不知道,這樣的師爺你覺得有能力嗎?本官要的是能真正爲本官分憂解難的師爺,不需要自以爲是,自作聰明的庸人。”
王羣不想自己‘弄’巧成拙,趕緊改口:“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大人前來是要王某相助分析昨夜縣中之火的。”
“既然知道,爲何剛纔要說不知道?”
“這個……這個……”王羣緊張地‘摸’着鼻子。
“不好說是吧?”李權繼續冷哼,“那本官來幫你說。你是想得到本官重用,玩的‘欲’擒故縱之計。明明心中已有計較,非要裝作不知,想要本官好言相求之後再予以說明。我說得對不對?”
冷汗!還是冷汗!
沒想到李大人一句試探便看出這麼多東西,王羣意識到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本官知道的還不止於此,王剛一個武夫,此次推薦你時說話極有調理,不是你事先教唆好的?之前你一直不肯出現,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讓王剛舉薦你,便是想利用此案讓本官看到你的能力。本官遇到諸多案子心中着急,但你王羣卻更急,偌大的家業,家中兒‘女’妻妾各個張口要食,這般閒着,只進不出,積蓄已不多了吧?”
王羣冷汗直流,不住地擦着額頭,只能訕訕地陪着笑臉:“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我本不打算揭穿你,只要你的分析對案情有幫助便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本官再說一遍,本官不是傻子,有能無能心中自有定論,不是誰用表象能‘蒙’騙的。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快些說說你的想法吧。”
“是是是。”王羣點頭,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
王羣知道此次接任縣令的李大人有別其他,膽識過人,敢作敢爲,當是個好官。可沒想到這位李大人的心思亦如此縝密,頭腦如此聰明,自己的一點兒小伎倆竟被對方瞬間識破。
吸兩口氣,王羣緩緩開口:“李大人,王某昨夜遠遠看到城中火起,發現疑點有兩處。一是火勢變化太快,前後不過半刻時間,火勢竟淹沒整個宅院。二是火光之中黑灰漫天,有些蹊蹺。”
李權暗暗點頭,此人只是遠觀便能發現這些的確不凡。
而王羣只知道這些,心中稍有不安,只恨自己之前太過自信,沒想新來的李大人聰慧如斯,若自己的判斷不能讓對方滿意,自己這飯碗怕是難保了!
在王羣緊張地注視下,李權緩緩拿出自己從火海中‘摸’出的半截穀草。
“這是本官從現場獲得的唯一沒有燒燬的東西。師爺,你怎麼看?” ωωω ▲тt kΛn ▲¢ ○
“穀草?!”王羣一驚,“大人確定是從火場中獲得的此物?”
“確定。”
王羣心頭大定,已有所斷,表情‘陰’沉地說道:“大人,若王某所斷不錯,那家人應是****!”
“****?!何出此言?”
“大人您想,起火之家乃是大戶,大戶之家怎會有穀草?若用於引火多用木屑,就算用作做飯引火之物必將放在竈邊。竈邊乾燥,倘若火起定是優先燒盡。怎會像此物帶有溼痕?王某斷定,此穀草定不是用作做飯引火。既不用於做飯引火,大戶人家留之何用?王某之前早已說過,火光之中黑灰漫天很是奇怪。王某之前就有猜想黑灰爲何物,見此穀草,多半該是大梁穀草穀草燃盡後的灰燼。”
“等等!等等!”李權皺眉打斷,“大戶人家怎會買那麼多穀草?”
“這便是蹊蹺之處。至於是不是穀草,咱們可到縣中幾家草場詢問,看看那家人是否有來買過穀草。大人,請回憶當天火勢,首先便是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照亮大半縣城,接着火勢有所下降,卻又以極快的速度竄起,迅速引燃了整個宅院。王某左思右想,能造成如此情景的只有一種可能。首先,院中必須有大量引火之物,可能就是穀草。其次,引火之物上虛得有油助燃,不然不會一開始就火光沖天而起。
家中堆砌打量有油的引火物,家中之人怎會沒有察覺?便可不能是他人下手,所以王某斷言,此事乃是這一家人****!”
“****!****!”李權咬牙沉思着,王羣只憑遠觀和一根穀草竟有了判斷,多少有些草率,但聽其分析似乎滴水不漏,又跟自己在火場中看到的情景如出一轍,實在找不出質疑的地方。但是——
“你說是****?但他們一家過得好好的,爲何****?”
“大人,請您大膽地想一想,溫氏一家、王俊一家跟現在賣古玩的羅氏一家會不會有一絲絲聯繫?如果猜想他們都是無故自殺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