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罪潛逃!?”漢子大驚,“大人話從何來?”
“打傷朝廷命官還不算罪?”
方不語義憤填膺:“就是!別以爲老子忘了,昨天你也有份兒的!”
漢子臉上多了抹青‘色’,漸漸緊張起來:“你……你什麼意思?我完全聽不懂。”
李權話語變得強硬:“若沒犯罪,張三爲何無故離家?不是心虛還是什麼?我在問你一次,張三在不在?若是不在,本官一紙文書上‘交’朝廷,你們張家可就坐實了毆打朝廷命官的罪名。”
這種罪名誰敢‘亂’坐?
漢子嚇得冷汗直流,連連改口:“大人別急,我先回去看看。說不定三叔已經回來了。”
青年漢子急忙進屋,沒多久便帶着一個滿臉絡腮鬍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眼睛瞪得跟牛一樣,模樣跟張飛極其相似,唯獨不同的就是皮膚白淨了點點,卻不影響此人兇悍的感覺。
見到此人,方不語和方大方二脖子都是一縮,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
“媽個巴子!誰大清早來找麻煩啊?”張三開口就是一句,聲音粗狂如蠻牛嘶鳴。
話是對着他身邊的青年漢子說的,話音剛落,扭頭就看到‘門’口站着的李權。
張三不認識李權,但他認得李權的一身官服。和那青年漢子一樣,當他看到李權身後鼻青臉腫的方不語時,很快明白了。不耐的表情立即一變,對上一臉諂媚的笑容,稍稍躬身朝李權道:
“老張眼拙,沒看到縣太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大人別在外面站着,有話進屋坐下說吧?”
“大人,別進去!”方不語驚恐地提醒道。
李權本不打算進屋,將要拒絕之時,忽覺頭上有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接着,一粒豆大的水滴從天而下,劃過眼簾,擦過鼻尖,落在‘脣’上……
李權微微皺眉,擡頭望天。
天際之中,雲層翻滾,清晨的太陽已不知合適被‘陰’雲所覆蓋。雨還沒真正開始,但偶爾落下的一兩滴雨點卻大得嚇人。
“噗咚!”
看身後溪面,無數魚兒‘露’出水面翻滾,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不要命地跳出水面。水面上作業的漁民吃驚地看着這一幕,他們幹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現象。
他們不懂,李權卻是知道,魚兒表現異常證明接下來的一場雨也不正常。指不定馬上就有一場暴雨襲來。
收稅不是一個簡單的執法過程,更多的是與人‘交’流、協商。
李權知道收稅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收到的,便照張三的提議進了張家。
之後的協商不是李權想想中的那麼難,那張不也不是什麼蠻不講理的人。昨日打方不語是因爲這小子蹬鼻子上臉太不會說話,所以才惹怒了張三。而且方不語現在只是代職,並非真正的河泊大使,所以毆打朝廷命官的罪名不成立。但張三不想‘交’稅那是肯定的,因爲上月的收稅日期已過了好些天,衆人都竊喜是不是躲過了一次,現在突然一個人來讓他們補‘交’,誰人都不太願意。
李權理解這樣的心理,所以才需要溝通。
一來二去,張三終於是答應‘交’稅了。但是在‘交’稅‘交’多少上久久答不成共識。
張三想按照以前的金額來。但李權的說法是那是幾年前的額度,這幾年時間都過了,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收入自然越來越高,該上的稅自然也得往上提一提。
張三不願意,軟硬兼施都不能讓李權放寬條件。他終究是作不出毆打朝廷命官的事情,對縣太爺還是有幾分畏懼之心的。
而李權知道這些漁民在稅款上肯定有漏‘洞’,於是威脅說如果不按他的要求來,就重新派人來估算附近漁民的收入。
這下可把張三嚇住了,這要是真的來查,還不查出大問題?於是只能咬牙說要跟其他人合計合計。
李權知道此行目的已經達到,沒有‘逼’得太緊,說給他幾天時間準備,然後帶着方不語三人大搖大擺的離開。
這個過程用了差不多半時辰,身爲河泊大使方不語一句話沒說,全讓李權代勞了。
雖然方不語沒說話,但不代表他沒有認真聽。看着李大人在人見人怕的張三面前侃侃而談,處處把張三吃得死死的,心裡那叫一個佩服!同時,他似乎也意識到以前自己似乎有些地方做錯了。
……
……
從張三家出來,頭上依舊烏雲密佈,溪中魚兒依舊瘋狂地翻着肚皮,但這雨卻沒有下下來,倒是清晨的風變大了。半空中塵土漫天,吹得人睜不開眼睛,溪面也掀起了層層‘浪’‘花’。
都說雷聲大雨點小,起風也是同樣的道理,李權估‘摸’着等風停了一切自然就好了。
回到縣衙,有個意外之中情理之內的客人早早等在了‘門’口。
一個纖弱的小身影站在狂風中像一片飄零的葉子,但那絕對是世上最漂亮的一片葉子,落在李權眼中,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被自動過濾,眼神中只有對方……
對方老遠就看到了李權。看她歡快朝李權跑來的步子就能想象出她此時臉上的笑容。
“李大人!”
“蓉郡主?你……你怎麼來了?”李權稍顯詫異。
“怎麼?李大人就這麼不願意看到我?還是說跟那位什麼離殤姑娘有約呢?”李倩蓉揹着小手站在李權面前沒好氣地說道,除去身上華麗的裝扮,模樣跟鄰家小妹一樣。
李倩蓉今日似乎心情很好,而且對李權的態度好像比以前熱情了許多。見面就已這種開玩笑的方式,明顯沒了以前的距離感。
李權不是對李倩蓉的到來感到詫異,而是對蓉郡主對自己的變化而感覺奇怪。
聽到一向淡然地蓉郡主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對自己這麼隨意,李權反倒不知該說什麼了。
看到李權不知所措的模樣,李倩蓉心情大好。無奈風實在大了些,小嘴一張想要說什麼卻吃了一口沙子,歡快的小眉‘毛’立刻蹙到一起。
“呸呸!”
“郡主千金之軀怎麼冒着這麼大的風沙出來?”
“誰知到呢!這風是說起就起,是什麼鬼天氣嘛!”李倩蓉吐着小舌頭抱怨,待小嘴乾淨,立即又恢復了歡快的表情,“不過不要緊,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這點兒風沙算不得什麼?這次來曲溪縣是想找韓雪妹妹玩,誰知道她不在家,曲溪縣我又不認識別人,這不就來找李大人了嗎?李大人是地頭蛇,本郡主來了是不是該帶我到處逛逛?”
李倩蓉變化也太大了!李權有些招架不住:“下官也是剛來曲溪縣上任,說道熟悉恐怕的還不如郡主熟悉呢!”
“怎麼?不願意?”李倩蓉嘟起嘴,沒保持片刻大眼睛又笑得眯起來,“這次李大人一定要好好謝謝我,我可幫了李大人一個大忙。”
“幫忙?幫什麼忙?”
“這可不能說,反正你以後會知道的。怎麼啊?你到底帶不帶我逛逛?”
李權看着這一路的風沙,行人都在慌‘亂’奔逃,苦惱道:“不是我不肯帶,是這麼大的風沙,我們能去哪兒?”
“怕什麼?本郡主都不怕,你一個男人怕什麼?”
李權表面很爲難,但心中卻很高興。不管怎麼說,李倩蓉不再端着郡主的身份跟自己說話,證明已經跟對方成爲了朋友,而且對方能主動來找自己,證明自己的計劃在一步步實現。
“那好吧,郡主想要去哪兒?”
“你是主人當然是你做主。”
李權撓撓頭,半點憋不出一個字。李倩蓉一陣無力,想了想:“起這麼大的風,溪邊肯定起了‘浪’,我們去溪邊看看吧。”
李權沒有意見,和李倩蓉一起往溪邊走去。
漫天風沙下,街上沒有行人,隨處可見被吹倒的小樹和不知誰家掉落的籃子,視線中竟是土黃‘色’,沒走幾步李權就感覺自己頭上盡是沙子。
李倩蓉則縮着身子躲在李權身後,饒有興致地看着風沙下的曲溪縣。
嬌生慣養的郡主哪兒見過這等荒涼景象?於是這一路走來不覺得有半點兒無趣。
“到溪邊了。”李權躲在溪邊不遠的一棵大樹後停下腳步,抖着頭上的塵土說道。
李權的身影擋住了曲溪景象,但急促狂躁的流水聲卻第一時間傳入李倩蓉的耳中。
鬆開李權的衣角,李倩蓉探出頭看向水面。
此時的曲溪跟‘花’燈節上截然不同,後者是柔情的‘女’兒,現在卻是狂暴的野獸。雖是一條溪流,但此時洶涌澎湃的景象卻讓人感覺到來自江河的力量,流水如萬馬奔騰,翻騰的水‘花’顏‘色’比白雲更深,巨‘浪’掀起的如同白雪的‘浪’‘花’清涼無比,人在江邊不覺得冷,‘浪’‘花’不僅驅走了寒氣,還帶來了如同驚雷般的聲響。此勢只容天作!
“哇!”
如此壯闊的景象讓李倩蓉忍不住驚呼出聲,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想要更加細緻地感受來自大自然的情緒!
“沒見過?”
李倩蓉‘激’動地小臉通紅:“沒有!從來沒有!真的好壯觀,我都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形容了!”
李權:“勢連滄海闊,‘色’比白雲深。怒雪驅寒氣,狂雷散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