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樑這邊的大草原方圓五百餘里。祖孫三人御劍而行,在半空中搜索了一大圈,皆不見魔獸的影子。
“去裡面看看。”玄陽上人說道。都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本來以爲趕了個早,不想“蟲兒”都被黑夜嚇跑了。
於是,三人越過大草原,進入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地。
這裡的灰色霧氣更濃,沐晚看到的山脈皆黑得跟墨汁染過的一樣。空氣之中瀰漫着嘔人的臭味。
旁邊,清沅上人提醒道:“小晚,魔獸敏銳得很,莫妄用神識探索。”
沐晚點頭稱“是”,索性封閉四感,僅保喉舌通道的暢通。這樣一來,嘔人的臭味消失了。哪怕四周是灰濛濛的一片,她也感覺清爽許多。
鋪開氣息,她在山裡飛快的搜索着。
很快,她便發現了目標。在外圍的羣山之中,草木深處,藏着不少魔獸。從外形上看,它們與妖獸沒有什麼兩樣,不同之處是,它們周身籠着黑氣,雙目通紅。
種類也很豐富,基本上草原上有的妖獸,這裡都能見到。
前面,玄陽上人取出一塊巴掌大的銅鏡,照向腳下的山地。很快,他笑道:“哦,原來草原上的魔獸都藏到山裡來了。”
沐晚好奇的用氣息去“看”那面銅鏡。
只見鏡面上清晰的現出一片山地。正是他們腳下的這一片。但凡藏有魔獸的地方,有黑煙騰起。魔獸越多,黑煙越粗;修爲越高,黑煙越濃。所以,在鏡子裡,魔獸們完全無法遁形。
玄陽上人照了照,對外圍的這些牛馬羊之類的一點興趣也沒有。他一邊用銅鏡查看,一邊對小徒弟和小徒孫說道:“我們先找個落腳的地方。”
離月中還有十來天,也就是說,他們這次能在東地小界裡逗留十來天。雖然這裡暗無天日,但是,魔獸們仍然保留了妖獸的許多習性,它們到了晚上更加活躍,高階魔獸時有出沒。所以,晚上的東地小界更加危險。他們在裡面過夜的話,必須有一個穩妥的藏身之處,以備不時之需。
沐晚聞言,用氣息在崇山峻嶺間搜索起來。不一會兒,她便找到了兩處極佳的地方。
這時,玄陽上人指着一個高高的山頭說道:“就選那裡了。”
英雄所見略同。沐晚找到的兩處地方,其中一處便是此山:它比別的山要高一些,在山頂的一片漆黑的巨崖上,有一條丈許深的石縫。他們藏身於其中,一覽衆山小,視野開闊。且這處石縫口子小,裡頭大,跟個葫蘆嘴似的,萬一碰到危險,進可攻,退可守。
三人之中,師祖是老大。他老人家發了話,她們這兩個小的只有聽從的份。
三人飛過去,落在石縫外面。
玄陽上人用身體擋在她們倆面前,細心的又用小銅鏡照了照裡頭。
“空的。”他笑道。收了銅鏡,頭一個躬身鑽進不到兩尺寬,五尺來高的石縫之中。
沐晚早就用氣息查探過裡面,知道是空無一物。然而,師祖的愛護之心,令她倍感溫暖。
石縫裡頭漆黑一團。身爲元嬰上人,皆能夜視,倒是無妨。這是一處天然的山洞。地方還算寬敞,比沐晚在南地靈之根裡的洞府小不到哪裡去。但是,頂上和地上都長有高高低低、大小不一的鐘乳石,令山洞的實際使用面積大打折扣。
沐晚仔細查“看”,發現山洞之中,連供三人安坐的平坦之地都找不到。
有事,弟子服其勞。“砰砰砰……”,她用青雲劍斬碎那些黑乎乎的鐘乳石,在山洞中間闢出一塊平地來。
清沅上人也沒閒着,走到洞口布設劍陣。
玄陽上人抓出一把夜光石,嗖的擲向洞頂。
噗噗噗。五枚夜光石嵌入洞頂,發出柔和的白色亮光。立時,洞裡亮堂起來。
當清沅上人布好劍陣之後,洞口象是蒙了一層金色的透明光膜。緊接着,金光一閃,這層光膜消失了。洞口看着又恢復如初。實際上,劍陣只是隱匿了起來。自此,洞內自成一體。夜光石的光亮透不到洞外去。而外面的那些煞氣也滲不進來。
清沅上人又取出一隻半尺大的棕黃色油葫蘆,打開塞子,左手單托住葫蘆,右手掌心往葫蘆裡注入一道靈氣。
滋——,洞裡的煞氣被油葫蘆盡數吸納。
沐晚見狀,方纔重新打開四感。果然,難聞的氣味消失了。
她從右護腕儲物空間裡取出三隻獸皮蒲團,放在剛剛清理出來的平地上:“師祖,師祖,請坐。”
玄陽上人在上首的那隻豹紋蒲團上盤腳坐下,面上現出很享用的神情:“果然還是女娃娃細心些。”他帶郝雲天那小子來這裡磨劍時,那小子可沒有這麼舒服軟和的給他蒲團坐。兩大男人都是隨隨便便的席地而坐。
清沅上人走到他左下首的那隻狐皮蒲團旁,美目掃了一眼,也坐下來,笑道:“唔,上面還加了聚靈陣和安神陣。小晚,你的針線原來這麼好。”
她就最怕做針線活了。當年,師尊特意去丹霞峰請了有“神針仙子”之稱的劉真人過來教她針線。結果,她才學了三天,便說什麼也不肯學了,舉着紮了不少針眼的雙手向師尊哭訴:“針錢太難了。我寧可每天加練一千劍。”師尊向來寵她,於是,針線活一事就此作罷。她跟劉真人學了三天針線,雖然連基礎針法了沒有學會,但是,眼力卻是養出來。針線好不好,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哦,這三隻蒲團是香香做的。我只是在上面刻了兩個陣法。”見兩位師長喜歡,沐晚便將蒲團送給了他們。
玄陽上人瞅了小徒弟一眼,笑眯眯的讚道:“香丫頭是個心靈手巧的。”
魔獸都很機敏。被黑夜和常龍輪番驚嚇之後,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出去的。祖孫三個也不急,安心在洞府裡喝酒吃烤肉,靜候時機。
到了傍晚時分,外面漸漸熱鬧起來。藏在山林裡的獸羣陸續返回大草原。
半空裡,時常有人影飛掠而過。那些是其他在此歷練的上人們。
“這會兒,應該有好點的了。”玄陽上人睜開眼睛,輕聲吩咐道,“小晚,你去外面轉轉,試試運氣。不要貪多,得手之後,立刻回來。”
“是。”沐晚起身,取出青雲劍,向洞外走去。
玄陽上人等她走了洞口,這纔對下首的清沅上人說道:“小晚是頭次來,以前也沒有碰到過魔獸,不知深淺。你跟在後面看看。”
“是。”清沅上人領命,往身上打了一道斂息符,提劍走了出去。
沐晚出了石縫後,再次封閉四感,祭起祥雲,升至半空中。見識了魔獸的敏銳之後,她不敢託大,在身上打了一道斂息符。
就在這時,前面百丈開外,現出一條黑影,飛也似的鑽進了羣山深處。
一頭魔化了的黑背麻鷹!沐晚提着劍追了上去。
待清沅上人出來,舉目四望,哪裡還看得到小徒弟的影子!
黑背麻鷹是五階妖獸。但是,魔化了的黑背麻鷹,沐晚是頭次碰到,不知道這傢伙有多能耐。
尾隨了一小會兒,她對魔化了的黑背麻鷹有了初步的認識——從飛行速度來看,它比正常的黑背麻鷹要快兩倍左右。
再結合魔獸們遠超妖獸的敏銳性,她保守估計,妖獸魔化後,實力起碼能提升兩倍多。
以前面這頭魔化了的五階妖獸爲例,它的實力相當於提升了一階。
還是不夠看!
沐晚挑了挑眉,加快速度追上去。呼吸之間,她將距離拉近了一里多。
魔化黑背麻鷹很敏銳,發覺了她。它發出一聲嘶啞的啼叫,雙翅飛快的扇了兩下,也加快了速度。
喲,還有兩下子!沐晚輕笑,再次加速,保持住原來的距離,緊追不捨。
就這樣,你追我趕。魔化黑背麻鷹接着又加了兩次速,改變方向三次。
可惜,無論它怎麼折騰,沐晚始終與之保持百來丈的距離。
最後,這傢伙估計是急了,尖叫着,一個俯衝,象離弦的箭一樣,撞向前面的山峰。
沐晚也壓下祥雲,跟上。
就在這時,變相生!
“桀桀桀……”
從周邊那些黑黝黝的山峰裡,迸射出數十道黑色的身影。
都是魔化了的黑背麻鷹!
它們將沐晚團團圍住。
爲首的那隻身材高大,通體墨黑,象是從墨缸裡撈出來的一樣。它本來是六階妖獸。魔化程度較深,實力可能與八階妖獸相當。
而剛剛那頭撞向山峰的魔化黑背麻鷹沒有死。它現在正得意洋洋的站在頭領的身邊。
頭領扇了扇翅膀,狂笑:“桀桀,愚蠢的人族修士,你上當了!”
說話音,他幻出人形——一個頭上插着三支黑色翎羽、披着黑色長羽斗篷的中年男子。他的血統顯然不咋滴。因爲沐晚一眼從他身上看出來好幾樣鷹族的特徵:臉上佈滿黑色的絨毛,嘴巴又尖又鉤,一雙烏黑的大鷹爪。除此之外,他身上的黑氣沖天,也很抓人眼球。
呼啦啦,周邊的魔化黑背麻鷹也紛紛拍打着翅膀,幻成人形。它們更差。有近一半,還頂着顆原生態的鳥頭。身上的黑氣也是深淺不一。
沐晚明白了。原來,魔獸的厲害之處,不僅僅是在於它們比妖獸的實力強悍三兩倍。它們的心智更接近人族。
以她碰到的這一羣爲例。顯然,它們有自己的頭領,是聚族而居;它們知道誘敵,知道相互配合,知道打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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