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臉上全然沒有失去心愛的翡翠手鐲本該有的遺憾與傷心,似乎方纔碎裂的翡翠手鐲不是她的一般。
“妹妹不必客氣!”羅常在淡淡地笑道。
羅常在並不認爲“何念”與自己之間的感情已經濃厚至超越這些貴重首飾的地步,因而羅常在見“何念”此舉,覺得有些矯情,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之感。
看來羅常在還是對“何念”有些期望過高了!
“不過,此女子能做到這般也實屬不易了!”羅常在自我安慰道。
“在這諾達的皇宮之中,無親無故,一個人生存太過艱難,以後咱們姐妹兩個人相互照應着,這日子便順暢多了!妹妹今日當真是高興!”羅常在正在兀自出神,卻聽到“何念”毫不掩飾自己內心欣喜地念叨。
“妹妹出來也大半日了,”羅常在似笑非笑地笑了笑,有意無意地提醒“何念”道,“也該回去了,再不回去恐要讓皇上擔心了!”
羅常在此言雖說起來隨意,但但凡不蠢不笨之人皆聽得出此話之中似乎蘊含着一絲極容易被覺察的別樣的情緒。只是“何念”並不點破,似乎沒必要也不應該點破。
“多謝姐姐關心!那妹妹便不多留了!”羅常在逐客之意如此明顯,“何念”自然不好再繼續賴着,只得起身離開,“姐姐好生修養身子,妹妹回去給姐姐煮碗養生湯,一會兒差人給姐姐送來!”
“不用勞煩妹妹了,”羅常在推辭道,“姐姐這兒的小廚房所做的養生湯姐姐尚且並未喝完呢,再做恐白費了!”
“何念”離去之後,羅常在與蘭兒沉默良久,蘭兒突然對羅常在道:“小主,奴婢倒覺這個‘何氏’倒是真心與小主交好!”
“怎麼,蘭兒亦學着胳膊肘往外拐了麼?”羅常在玩笑道。
“奴婢不敢!請小主明鑑!”蘭兒雖知此話僅是玩笑之言,但這罪名倘若坐實了可是小命不保的罪行!
見蘭兒如此不喜玩笑,羅常在也便沒了玩笑的興致,收回心思,想抱怨幾句卻終究沒有開口。
“或許她當真是想與我交好,但是,她對我如此殷勤,你不覺有些可疑麼?”羅常在嘆了口氣,正色對蘭兒道。
“那何氏之舉的確是稍顯殷勤了些,”蘭兒思索着道,“初見何氏,奴婢亦覺得她應是單純善良,不通人情世事的,但卻沒想到她與小主第二次見面便將自己最爲珍愛的寶物慾贈予小主!”
經羅常在一提醒,蘭兒便越想越覺何氏有些可疑。
“這個也就罷了,”羅常在蹙了眉將心中最大的疑問道出,“重要的是她心愛之物無意中損壞,她竟不見絲毫心疼之意,反而忙不迭地對我說要再另送其他禮物於我,甚至對我笑得如此誇張!”
羅常在認真執着的表情使其線條柔和的小臉上略帶了些剛毅,一眼望去,更惹人喜愛。
“這個便恐是小主多
心了!”蘭兒聽完羅常在之言,不禁抿嘴笑着糾正羅常在道,“倘若一個人打定心思贈他人禮物,但禮物卻無意中於自己手上折損,難道那人還會表露出自己的疼惜之意,惱怒、指責他人?換作奴婢亦會如何氏一般笑着安慰對方說無礙,以後再另外贈予他物的!而且於奴婢看來那何氏之笑也只是平常笑容罷了,算不上誇張,甚至笑得有些尷尬!”
或許是有些時日不見有人前來延禧宮,而何氏突然前來給蘭兒以驚喜的緣故吧,蘭兒對何氏印象並不壞,因而便不自覺地打心底願意爲何氏開脫。
蘭兒被一時的感情所矇蔽了細微的感受,但羅常在的心思卻是極其敏感與細微的!
“可是,我總覺哪裡有些不對,——或許是我多心了吧!”儘管羅常在心中尚有疑慮但羅常在卻寧願試着去接受蘭兒之言,也算是安慰自己。
其實不用細思量也可猜得出,其他嬪妃都未曾與“何念”有過直接接觸,羅常在卻與“何念”有過一面之緣,因此“何念”也只有拿羅常在開刀才合常理。
不過雖然羅常在與蘭兒的確均是心思單純之人,但人的想法除了正常邏輯之外還受幼時生活環境、以往所有遭遇等影響,僅憑一兩次的接觸終究也是難以揣摩透徹的!
“這個羅常在似乎不甚喜好他人過分恭維,反倒極易同情心氾濫,”出了延禧宮,“何念”自言自語道,“那下次再來我該如何籌備呢?”
“念兒,”龍謙突然焦急而又驚喜地喚道,“你果真在此!”
“皇上!”“何念”驚詫道,“您怎會在此?”
何念正陷於自己的沉思之中,突然聽到有人喚自己,驚詫之餘,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龍謙見狀顧不得解釋自己來此的緣由,立即上前攙扶了一把,並略有些疼惜地責備道:“念兒有孕在身,不宜四處走動,朕不是叮囑過念兒麼!”
“念兒知錯了!”何念面色恢復一貫的溫順柔情,略有些委屈而又誠懇地道,“念兒多謝皇上教誨!”
“何況羅常在又是個病人,更不能輕易接近了!”龍謙卻似乎並未聽見“何念”之言一般,仍舊不放心地叮囑道,“倘若你與咱們的皇兒有何三長兩短可讓朕如何是好!”
“皇上多慮了!”“何念”無言以對,“皇上還不瞭解念兒的行事風格麼,念兒可是最仔細不過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念”恍惚間的確戀上了龍謙這般與自己柔情相對,如民間恩愛的普通夫婦一般相互體諒,互相關照的日子。
“琳兒呢?”龍謙突然發覺自己親自指派給“何念”的丫鬟,“何念”並未帶於身邊。
“念兒只是一介民女,何以要丫鬟陪着,如此豈非太過張揚?不如事事自己動手方便得多。”“何念”滿面誠懇純真地笑道。
雖龍謙所爲的確爲了“何念”着想,但“何念”既不情願,龍
謙也不好再勉強。
“你個機靈鬼,”龍謙心中的陰霾因“何念”一笑立即煙消雲散,“你定然是恐琳兒事事向朕稟報,你不方便自己溜出來四處走動而可以將琳兒留於寢宮的吧!”
聽聞龍謙的猜測,“何念”笑而不語。
儘管“何念”承認自己是爲了“躲避”龍謙的“監視”而故意甩掉丫鬟,但龍謙絲毫沒有惱怒,連龍謙自己也不知爲何,自己對“何念”永遠恨不起來。
“唉!”龍謙疼愛地嘆了口氣,輕撫“何念”烏黑的秀髮,喃喃地道:“寧願事必躬親,也不願依靠朕的寵愛以方便行事,享受優厚的待遇,你這叫朕如何說你呢!”
“皇上,”“何念”嬌嗔道,“念兒會照顧好自己,您只管放心好了!”
“可是朕放心不下你啊!”龍謙蹙了眉提條件道,“除非念兒時時刻刻不出朕視線範圍之外!”
“好!念兒以後做任何事都向皇上請示,如此可好?”“何念”臉上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心中亦如飲了蜜一般甜膩。
見到龍謙,“何念”突然記起方纔龍霍雲差人給其送來的暗信,因而佯裝無意地提及靜芸之事:“皇上今日可曾去看過靜貴妃?”
“念兒向來心細如髮,今日怎的糊塗了——朕下了朝立即便趕來找念兒了,何以有空去她那兒?”龍謙心情尚好,忍不住調侃道。
“何念”明知龍謙與其玩笑,但卻並不順着龍謙之意與龍謙繼續玩笑,反而一本正經地道:“昨夜中秋,靜貴妃娘娘可是將晚宴辦得風生水起——皇上常說要賞罰分明,難道靜貴妃娘娘此舉不該賞麼?”
“該賞!”龍謙看着“何念”一本正經的模樣笑容更勝,竟破天荒地油嘴滑舌道,“但昨夜晚宴念兒也是功不可沒,朕先來賞賜念兒又有何不可?”
“皇上!”“何念”佯裝不識龍謙的幽默,倔強地爭辯道,“可是靜貴妃娘娘之功的確大於念兒,念兒請求皇上先賞賜靜貴妃娘娘!”
見龍謙並不惱怒,“何念”略帶羞惗地低聲解釋道:“且不說昨夜之宴靜貴妃娘娘之功遠大於念兒之功,單說靜貴妃娘娘於晚宴籌備期間善於聽取念兒建議,對念兒柔聲細語,處處爲念兒着想,念兒便感激不盡,因此,念兒可不想讓靜貴妃娘娘心寒!”
“何念”如此解釋合情合理,使得龍謙無以反駁。
“好!朕當真是拿你沒轍了!呵呵!”龍謙疼愛地看着“何念”,滿眼愛溺與無奈:“朕這便去靜貴妃寢宮!——念兒也隨朕前往吧!”
“念兒便先不去了,念兒只是一介民女,不宜跟隨皇上到各宮中去,何況,”念兒嬌羞地低了頭,“皇上不是不讓民女四處走動麼!”
“哈哈哈!唔,”龍謙知道“何念”之言乃指龍胎之事,因而會意地點頭應道,“對,念兒所言極是,那朕便先過去了,你先回寢宮歇着,待會兒朕再去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