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祥殿外,大臣們亂作一團,皇帝傷重,寧王被囚,誰能想到,一個好好的宮宴竟是這樣收尾的。
“陛下沒有子嗣,萬一他有個什麼好歹,九昭可怎麼辦啊?國不可一日無主啊!”
“還有寧王在呢!”
“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寧王刺殺陛下,意圖謀反,這樣的人如何能當的了九昭的君主!”
“那你說,除了寧王還有誰有資格繼承皇位?”
一時間,衆臣沉默,的確,除了高旻寧之外,無人有此資格,只是,他這樣一個大逆不道,弒君弒兄的人,要是真的當了皇帝,天下百姓該怎麼看?
“太皇太后到!”
太皇太后知道這次的宮宴不會太平,卻沒有料到高旻寧會膽大到在宮宴上弒君,她聞訊匆匆趕來,就聽到了大臣們的議論紛紛。
“陛下還沒死呢!你們現在就急着討論新君的問題,是不是太早了一些?”她聲音不大,卻威嚴的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她淡掃了一眼,快步走近殿內。
“陛下怎麼樣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
高景行坐在一邊,低着頭,臉上情緒未明。西禾站在一邊,眼圈紅紅的,她抿着脣,好像被誰痛罵了一頓,是又委屈又傷心。
太皇太后走過去,“阿行,旻序他怎麼樣了?”
“他馬上就要死了,你滿意了吧!”他沒有擡頭,只是冷淡的吐出了一句話。
太皇太后微微一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殺他的是高旻寧,又不是哀家!”
“呵……”清嘲的笑聲苦澀的溢出,高景行擡起頭,冷眸如霜,沒有一絲溫度,“殺他的是高旻寧,奪去他性命的卻是太皇太后你!”
“阿行你……”他居然叫了她太皇太后?“你這是在怪哀家嗎?”
“本王可不敢,萬一惹惱了太皇太后,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你非得這樣嗎?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你好?”
“呵,爲了我好?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就敢說是爲了我好?皇奶奶,在你的眼裡,這江山還比不上血緣至親嗎?爲了九昭,你連自己的親孫子都捨得,就算保住了這江山又如何?還不是衆叛親離,到了九泉之前,你有何顏面去見皇爺爺?”
“哀家是你們的奶奶之前,更是這個國家的太皇太后,哀家對這個國家有責任,不能爲了一兩個人的性命就不顧及國家的存亡。”
“還真是大義啊!可爲什麼聽起來這麼可笑。”
“你……”
祖孫爭執間,蘇清歡從內殿走了出來,西禾一看到,立馬衝了過去,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肆意而出,“小姐……你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蘇清歡嘆了口氣,“我讓你留在他的身邊,是保護他,護他周全的,不是讓你幫着他胡作非爲,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不是的,不是的,陛下一個勁的哀求我,讓我無論如何都要幫他,不然他會死不瞑目的。”西禾跪倒在地,兩隻手抓着蘇清歡的裙襬,哭的聲嘶力竭,“我不是故意瞞着小姐的,陛下不讓我說,小姐,西禾真的錯了,你就原諒西禾吧!”
蘇清歡怎麼也沒有想到,高旻序會讓西禾用藥控制住了高旻寧,又點了他的穴,讓他來刺殺他自己,就算想讓高旻寧徹底失去繼承皇位的資格,也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啊。
他是快要死了,可也不能用這種方式,高旻寧一劍刺下的時候,高景行當時的那個表情,她無論如何都忘不了,她說不上來那是怎麼樣的一個表情,是震驚還是懊悔?但他,一定是痛苦的!
“這件事和西禾無關,清歡,你不要怪他。”高景行突然出聲爲西禾求情。
蘇清歡僵僵笑了笑,你當然會覺得這事與西禾無關,你已經把高旻序被刺的事情攬在了自己的肩上,“景行……這不是……”你的錯!
她動動脣,最終沒有說出來,“西禾,你起來吧。”
“小姐,你不怪我了嗎?”西禾抹了把眼淚,聲音哽咽嘶啞着。
蘇清歡搖搖頭,“我爲什麼要怪你,就算你不幫他,他也會求別人幫他的。”
“小姐,我發誓以後任何事情都不會再瞞着你的!”西禾舉起手,信誓旦旦。
“你們在說些什麼,哀家都聽糊塗了!”太皇太后突然插口,“難道旻序被刺殺這事另有隱情?”
蘇清歡忍不住譏笑,“我以爲皇奶奶到這裡來是還存了一絲祖孫的情誼,來關心陛下的,原來是爲了別的事情。”
“哀家當然是關心旻序的,他怎麼樣了?”太皇太后臉色突然冷了下來,只要一看到蘇清歡,就想起那****威脅她的嘴臉,她就打心眼裡討厭這個女人。
蘇清歡冷笑,“還能怎麼樣?太皇太后若是願意,就去見他最後一面吧,再晚些,就真的見不到了。”
內殿,高旻序半倚在牀榻之上,看到太皇太后走進來,他無力的咧開嘴角,笑了笑,“我以爲皇奶奶不會來看我了。”
“傻孩子,你是哀家的孫子,哀家怎麼可能不來看你。”她又變成了那個慈祥和藹的老人,她坐在牀邊,愛撫地摸了摸他的頭。
“原來我還是皇奶奶的孫子啊……可爲什麼皇奶奶要這麼對我?我這個皇帝就做的這麼不如人意嗎?就這麼讓皇奶奶失望,非要置孫子於死地才甘心嗎?”
面對高旻序的質問,太皇太后有無數的理由去反駁他,可現在,看着他這悲切的樣子,所有的話到了嘴邊都消失無音,她低下頭,再不敢去直視他的眼睛,“你要恨就恨吧!你做的很好,在所有人眼裡都很好。”
“可唯獨在皇奶奶的眼中不好,是不是?”
“旻序,哀家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只有阿行才能保住九昭的基業……”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皇奶奶,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孫子,就不要再說了,你再說下去,我們的祖孫情誼就真的盡了,我累了,我想臨死前再看看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