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滄光殿風花雪月四宮宮主更替,漠塵、霜澤等人在衆人中被選中,毫無疑問的繼承,沒有任何爭議的過程,可是四個人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可言,至少在他們的心裡,坐上這個位子並不是什麼值得慶賀之事。
“唉~~無聊,無聊,沒想到,來這之後更無聊了。”靠在樹幹上,斜眼睨着樹下爲迎接他的到來而忙碌的奴僕,連颺無趣的打了個哈欠。
“宮主,一切都準備好了,等您出席。”
幾近昏昏欲睡狀態的連颺緩緩睜開微閉的眼看着不知何時跪在自己面前的副宮主。“凜,你代我去吧。”
“……宮主?”凜微徵的擡起頭看着對方的慵懶,繼任儀式對歷代宮主來說都是重要的事宜,此時眼前這位新宮主竟然隨隨便便說出這樣不成體統的話,凜的心裡不覺沉下來,對這比自己小的男孩第一印象並不算好。
“宮主,這是您的繼任儀式,還請您遵照……宮主?您要去哪?”
已經跳下樹的連颺隨便對身後擺下手,無所謂道,“我知道,我知道,反正宮主扳指都已經帶手上了,我還能不承認麼,你就代我去陪陪那些老傢伙吧。”
嘴裡說着不會逃,但連颺卻逃似的躥出風邯宮,走在山間小路上哈欠不斷。距離滄光殿最遠的風邯宮坐落於繁花似錦的寶虞山上,可是這四季如春的景緻並沒有引起連颺的興趣。
輕點腳尖,運用輕功穿梭於樹間,一對陌生男女映入眼簾,躲在樹後細細觀察,這一老一少的二人反倒讓連颺駐足。
只見那頭髮花白的婦人拿着一根樹枝正認真教導着眼前的男孩,目測那男孩同自己年齡相仿,捉弄的心思油然而生,隨手抓了幾片葉子,正欲投過去時,連颺隱約覺出不對,那婦人雖不停指點着那男孩,視線卻是看着他這個方向。
“嘖,難道被發現了?”
正這麼想着,那婦人竟先開口,“躲在那裡的頑童,何不現身。”
眼裡轉了轉,心裡盤算着利弊,連颺扔下手裡的葉子,跳出來,向前走了幾步,與那二人保持着距離,他先是觀察着婦人身後的男孩,那對他出現似乎不甚在意的神情讓連颺心裡不爽,那種雲淡風輕好似看透一切的感覺,反倒顯得自己的無聊更毫無價值的明顯起來。
“喂,你剛剛教他的劍法叫什麼名字?”連颺自認爲滄光殿內的武功已算奇特,再加上有空啓那老頭在更是不在話下,可眼前這婦人教那男孩的劍法,似柔非柔,又顯剛勁不足,看似中庸卻又讓他覺察到一絲殺傷力。
婦人只是笑笑並不回答,“那可否告知於我,你那輕功又是誰教你的?”
“……哼,說出來你也不認識。”
“那,我這劍法,說出來,你也不會用。”
“你……”
還未等連颺反駁,婦人擡手指了一個方向,“在老婦看來,你不該對這劍法感興趣,往那條路走吧,或許會有你覺得有趣的事情發生。”
“……”看着眼前老者似乎並無戲弄之言,連颺將信將疑的邁步向那個方向走去,連他自己也不知爲何如此聽從她的話,只餘光掃了眼那婦人腰間劍上晃過的紋路記在了心裡。
按照老者指的方向,連颺一路走到了官道上還未遇到任何讓他感興趣的事情,踢着地上的石子,抱怨一聲。
“嘖,那老傢伙,竟然糊弄我,看我回頭不去找她。”
正說話間,遠處一陣呼喊引起他的注意,連颺迅速悄身隱匿在道旁,看着一黑衣人影從遠處跑過來很快又跳進他附近的樹林裡。
“滄光殿的人?”看那身形及衣服,連颺認出那是滄光殿直屬的殺手,職位雖不算告,但也曾同連颺打過交道,心中生疑便跟了上去,不消一會兒功夫便已經追上那人,身後那追喊的聲音越來越緊,連颺只打了個信號讓那黑衣人注意到自己。
“發生何事?”
“連宮主……屬下任務中,被一冒失小鬼撞上,不知那人什麼來頭,竟緊追不放。”
“哦?”有趣,有趣,竟然還有這樣固執的傢伙。
“你且藏好,把他交給我。”
“是,蒙宮主相助。”
懶得理會那人的感謝,連颺轉身向着追趕那人方向跑過去,沒多久就在樹林邊遇上,那人一心只想追上黑衣人併爲發覺什麼不對,等察覺到有暗器襲來時,閃躲的慢了一步,被那暗器正中腦門。
再加上使用輕功過快,衝勁過猛,來不及停住便狼狽的摔倒在地,嗤笑這人的滑稽,連颺心裡暢快許多,一直以來的憋悶總算找的消遣。
“喂,你大白天嚷嚷什麼,吵了我的好夢,你可知錯?”
“哎呦~”揉着被打疼的額頭,吉哲這纔看清打傷自己的竟只是一片葉子,心裡暗歎這人功夫了得,擡眼一瞧卻發現那站在樹上的竟是比自己還小的男孩。
“這葉子是你撇的?”
“是又如何?”
“你可知你破壞了我追壞人。”
“壞人我倒是沒看見,就是有個冒失鬼闖入我的地盤,擾了我的好夢,你說你怎麼賠吧?沒聽說過春宵一夢值千金嗎?”這話是這麼用的嗎?暗自尋思了一會兒,連颺無所謂的笑着瞧着那腦門還通紅的少年。
吉哲站起身子,輕巧的跳到連颺眼前,“我是不知道什麼千金,不過你壞了我的事情,也該道個歉吧。”
“哼,道歉?我好像從未聽過這詞啊。”笑意明顯起來,若讓漠塵他們瞧見,一定都知道此事的連颺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吉哲剛要說些什麼,想到師父要他此次出門一切低調,還未找到從嵐師姑,不能在這惹是生非。
“阿吉,笨蛋阿吉,你跑哪裡去了?阿吉……”
兩人視線正對峙間,遠處傳來女子的聲音,“糟糕,把她給忘了。”
“小兄弟,抱歉打擾你了,後會有期。”
“慢着,說走就走,當我是空氣?陪我玩玩怎麼樣?”
“玩?我現在可沒那時間。”
“呵,怕了啊。剛纔看你輕功也算不錯,沒想到也不過是無膽之人。”
“怎麼可能,要比輕功,我只怕你比完哭爹喊娘。”
“哦,這點你不用擔心,哭爹喊孃的只會是你。”反正我連爹孃什麼模樣都不知,喊也是喊主上,撇嘴這樣想着,連颺玩味的笑意未減。
看着這樣的男孩,吉哲不知爲何竟忍不住答應下來,好像好勝心作祟一般,這人遊刃有餘的表情讓他想搓搓其銳氣,更顯示自己這杭潯塢大師兄也不是白當的。
“好,你說怎麼比?”
“簡單,只要……呵,只要你能在那女子到這之前追上我手裡這做了記號的葉子,便算你贏。”
吉哲心裡思忱片刻,看似簡單的比試,可依剛剛這人打自己的手勁,吉哲對於勝算並無多大把握,可還是點頭答應下來,順着身後女子的聲音,衡量了一下距離,等着眼前男孩將樹葉投出去,只見連颺狡黠的笑了笑,眼瞅着遠處紅衣女子越來越近,手形一晃,向兩個方向飛出葉子,趁那人看過去時,自己又向另一邊退去。
“卑鄙,你這樣……”發現對方故意使詐,吉哲剛要追究,轉頭卻發現那男孩早已消失蹤影,不覺又暗自稱讚,“如此速度,若以後有機會,真希望能堂堂正正比試一次。”
“喂,你一個人在這嘀嘀咕咕什麼呢?”
氣喘吁吁地敲着吉哲的腦袋,濮陽月儀抱怨道,“笨蛋阿吉,也不說等等我,那賊人呢?”
“啊,忘了。”糟糕,都怪和那男孩說話,把那黑衣人給追丟了。
“什麼,忘了?你是有多笨啊,追一半追忘了,哎呀算了算了,就不應該聽你的,快點走啦,天黑前好到師姑那裡把信給她。”氣憤的揪着吉哲的耳朵,濮陽月儀拉着他向樹林外走去。
盤腿坐在更高的樹幹上的連颺摸着下巴笑意的看着那對男女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想到那人走前說的話,雙手一攤,向風邯宮的方向趕回去。
堂堂正正比一次啊,那等我是好人的時候再說吧。
這一年,連颺八歲,距離他遇見那有趣之人的經歷還有七年。
緩緩睜開眼,連颺的眼裡映射着羿冰俏麗的容顏,“你何時來的?”
“剛剛,做什麼好夢了,一直在笑。”
“啊,是做了個夢。”直起身子,看着好奇的羿冰,連颺玩味的笑起來,“一個被我遺忘的夢。”
“哈,難不成還是和哪家的姑娘私定終生卻又反悔的夢?”
“恩~~我只記得我就和一個公主定過終生。”
“連颺你……”
一吻輕啄羿冰脣角,連颺笑意濃厚起來,手指劃過對方緋紅臉頰,輕輕吐出一句話,“我的公主,看來我們的婚禮要延期了,我忽然想到,小時候想同祁琛和吉哲比試一番,現在去找他們,回來也得一個月後,那,我們一個月後見。”
“哦……”恍惚中,羿冰還沒發覺自己答應了什麼,等對方走到門口時,才驚覺過來,“喂,連颺……你,你站住,連颺……”
“哈哈,公主,放心,你這麼有趣,我怎麼捨得放手呢,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