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先前被法術擊殺的人又一次出現了。
他彷彿沒有重量一般,雙腿的腳尖夾着插在牆壁上的匕首,如蝙蝠一樣倒掉在上空。
他的目光裡充滿了戲謔,微笑道:“艾德里曼,你能擊敗我麼?”
艾德里曼沉聲說:“暗影分身?”
“不錯,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麼選擇光明正大的來刺殺你了麼?”
那個人笑了笑,倒掉着雙手張開,道:“你所看到的,都是我的暗影分身,隨便你怎麼努力,也是無法攻擊到我的本體的,這意味着你即便擊殺我無數次我也不會真正的死亡,而我只要殺你一次就足夠了。”
艾德里曼發出冷笑,道:“那也不是沒有辦法,我看得沒錯的話,你的暗能完全潛藏在那把匕首中,這也是與你本體聯繫的重要道具,只要這把匕首被毀壞,你對分身就不可能被擊毀之後再重新構建出來。”
“說得是,這是瞞不了你的,我也不準備隱瞞。”這個人點點頭,道:“不過,你以爲我還會用剛纔的方式來繼續進攻你麼?那樣也太不好看了,也不符合我們的身份。”
“哦,我倒是想看看你還有什麼手段。”
“剛纔那一回合算你贏。”這個人莫測高深的一笑,道:“不過既然一個人的進攻,拿你沒有辦法,那麼,如果是兩個人呢?”
“兩個人?”艾德里曼瞳孔一縮。
在他的感知裡,剛纔那被擊破的分身,它所散開的暗能居然又重新一絲一縷的出現,然後又重新匯聚了起來,最後一點也沒有缺失的重新組合了起來,當它們完全凝聚完畢後,場中出現了兩個完全一模一樣的“喬納森”。
他們分一左一右佔據了兩個方位。
兩個人同時大笑道:“艾德里曼,準備承受我的第二次攻擊吧”
艾德里曼的神經一下子緊繃了,這並不是因爲兩個“喬納森”的威脅,而是因爲對方既然有能力製造出兩個暗影分身,那是不是說明他還繼續製造第三個,第四個?
以君王強者的情況來看,這完全是有可能的。
而且據他了解,暗影分身這種技巧,並不只是簡單的暗能操縱,還要經過特殊的控制鍛鍊,做到數個分身能完全做出不動的事情和動作,所以兩個分身並不是簡簡單單的疊加那麼單純,很可能分身之間還有什麼互相配合攻擊的技巧。
而對沒有經過這方面訓練的自己來說,這無疑是極爲不利的,他必須扭轉這個局面
艾德里曼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要和一個法師比數量麼?”
他的手向前伸出,手心向下,隨着一陣雲狀的氣霧涌動之後,但是出來的不是什麼元素生物,而是密密麻麻的植物,它們不停的生長,攀爬,只是瞬間,就將這間大廳擠滿了,甚至連尼奧裡德本人也掩蓋在了密密麻麻的植物藤蔓身後。
只是他的臉上完全沒有什麼輕鬆的神采,他暗自嘆息了一聲,目光掠過頭頂上的骨石。
希望,能支撐的住吧。
那個人眼裡光芒一閃,道:“有意思,用這些植物來限制我的活動空間麼?這個遊戲越來越精彩了。”
……
霍華德和烏拉克的僕從劍士走到了第六層的入口處,他突然回過頭,問:“你們看過臺上的戲劇麼?”
兩個劍士互相對望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霍華德很遺憾的搖了搖頭,道:“你們知道麼,小時候我特別喜歡看戲劇,不過你們知道我最討厭什麼麼?就是劇情裡的人完全不是按照你的意志在行動,每次都有一個你喜歡的人莫名的死去,或者是一個遭人厭恨的角色怎麼也死不掉,這還真是讓那時候我頗爲煩惱。”
像是陷入了追憶中,霍華德擡頭看了看上方,又看了看腳尖,然後擡起頭,此時眼眸裡閃動着非同一般的光芒,道:“後來我想,如果我成爲了那個編寫戲劇的人,那麼我不就可以決定那些人的生死了麼?”
有名劍士突然插了一句:“可那畢竟只是戲劇。”
“對,那只是戲劇。”霍華德突然停下腳步,張開手大聲放言道:“但這個世界又何嘗不是一場大戲劇”
“那你的演員呢?”一名劍士疑惑的發問。
霍華德伸出手,拍了拍兩個人肩膀,道:“現在,你們就是我的演員。”
兩個人身體一僵,然後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他們毫不停留,一直走向了第六層。
霍華德轉過身,漠然看着他們的背影,道:“一個被人操縱命運的演員,遲早有一天會是這樣的結局。”
他在原地站立了很久,直到某一刻,他的身體震了震,這才長長吐出了一口氣,轉身重新走回了最高層的大廳內。
“消息打聽清楚了麼?”烏拉克男爵迫不及待地走上來,他一臉焦灼。
霍華德攤手道:“蘭蒂斯頓已經殺了上來了,伊布賽爾沒能阻止得了他,不過也沒有看見伊布賽爾的屍體,不能確定他的生死。”
烏拉克男爵臉色瞬間變得灰白,如果伊布賽爾出事,他能想象的到哪怕活着回去那是什麼樣的結局在等待着自己。
只有摩帝走了過來,很慎重發問,道:“蘭蒂斯頓傷得重不重?
“傷?”霍華德撇了撇嘴,道:“蘭蒂斯頓甚至衣袍都沒有破損,如果不是知道伊布賽爾剛纔的確是在與他戰鬥,我幾乎懷疑伊布賽爾是不是臨陣脫逃了。”
“怎麼可能?”烏拉克男爵失聲驚呼。
摩帝的眉頭也是緊緊鎖了起來。
“這是事實,再說以他教廷主教的身份,只要不是重傷,對他的戰鬥力應該沒什麼影響吧。”霍華德想了想,道:“不過,蘭蒂斯頓看上去感覺有些不一樣,至少和我前兩次看見他時有些不一樣?”
烏拉克男追問道:“不一樣,什麼不一樣?”
摩帝也緊緊盯着他,彷彿那裡能讀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霍華德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苦惱地說:“不知道,總之和剛纔不一樣,但是我又說不上來什麼地方不同。”
無論是摩帝還是烏拉克,兩個人都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哦,對了。”霍華德像是很隨意地說起:“至於團長先生派去的那名假面團的成員,好像已經被蘭蒂斯頓殺了,真是可惜啊,是個不錯的美人。”
“死了就死了。”摩帝表情淡淡,像是毫不在意,“我還有兩個成員守在通道口,應該能阻擋一會兒。”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感到烏拉克男爵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了好一會兒,隨後才慢慢收了回去。
在又說了幾句話後,他們互相分開,摩帝重新來到了假面團所站立的角落中,他對着一個留着短髮的少女說道:“傑西卡,你過來。”
這名少女大概只有十三,四,身材還沒有完全長開,但是眼神裡卻是一片冷漠。
“你的姐姐被那個人殺掉了。”
少女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團長。”
“難道你不想去報仇麼?”
“我的姐姐雖然很自負,有時候也很沒頭腦,時常會做出一些衝動的舉動,但是她的能力還是很強的,她殺不了的人,我也沒有把握。”少女很冷靜地說着。
“很好,看來你沒有受到你姐姐死訊的影響,頭腦依然很清醒,這樣我就放心了。”
少女眼神微微動了動,道:“團長,你是想準備退路了麼?”
摩帝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道:“是這樣,我感覺有些不妙,這次的行動,出現了很多變數,我不得不提前做出準備。”
少女想了想,然後說:“現在不宜做出選擇,必須犧牲幾個人手,阻擋一下對方的腳步,然後看看情勢再做判斷,而且絕對不能和亡者議會的人鬧翻。”
“你的想法和我一致,唔……”摩帝點了點頭,他轉過頭,道:“西德里克,你過來。”
“團長,怎麼了?”西德里克忐忑不安地走過來,他現在很怕摩帝讓他去對付那個蘭蒂斯頓,那個囂張的伊布賽爾對上這個人居然是不知生死,他實在有些頭皮發麻。
“你準備一下,我們隨時要走。”
“哦,嗯,什麼?”西德里克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他低聲問道:“團長,難道深淵之角你就不準備拿過來了麼?”
“彆着急,我有說過現在要走麼?”摩帝掃了他一眼,道:“只是某些事情的發展超出我的預想了,我不得不先考慮好最壞的打算。”
西德里克撓了撓頭,道:“那我們是不是要告知加布里爾和達爾一聲?”
摩帝淡淡道:“不用了。”
西德里克心中一凜,他分明摩帝的目光深處飄過的那絲冷意,身體不禁哆嗦了一下。
那名短髮少女插話道:“現在去讓他們回來,反而會讓亡者議會的人起疑心,認爲我們萌生退意,這樣的話先內亂起來那就不好了。”
西德里克不以爲然地說:“怕什麼,現在他們還有什麼人能阻擋我們麼?”
摩帝哼了一聲,道:“你以爲他們就不會留下什麼後手防備我們麼?我告訴你,在那邊坐着的還活着的兩個劍士裡,其中有一個人的身手與伊布賽爾相差不遠,我很早就注意到他了,只是他爲什麼一直沒有動手?很顯然,這個人是爲了防備我們而存在的,他這亡者議會這次行動的底牌。”
西德里克看過去,卻立刻被摩帝阻止:“不要看,他的反應很靈敏,我剛纔只是多看了一眼,差點被他察覺了。”
但只是輕輕的一瞥,西德里克已經看到,對方是一個手足很結實的劍士,身材倒是很高大,相貌卻極爲普通,他隱隱約約還記得看見過某個法師曾訓斥過這個人,如果不是團長告訴他,表面上他怎麼也看不出這人是個高手。
“還有,”摩帝的表情變得很慎重,“那個霍華德,這個人我怎麼也看不穿,如果讓我和他在伊布賽爾之間選一個對手,我寧願選擇伊布賽爾,所以,你們最好避開這個人,儘量不要招惹他。”
……
琴躲在走廊後牆壁凹陷處,她已經能聽到對面傳來的輕微的人語聲。
那是四個法師和他們的扈從,細細辨別下,發現對方的人數加不低於十七個。
不過在後續的法師還沒有上來後,顯然他們等待的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沒多久,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讓琴可惜的是,過來的人不是法師,而是一個劍士扈從,這讓她先幹掉一兩個法師的計劃落空了。
想想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跑腿這種事情,高貴的法師怎麼可能親自來做,更何況這還有可能是一件危險的事。
但是琴並沒有發現對方有什麼緊張感,因爲前方的交談仍在繼續着,如果他們有了警惕,那麼一定會停下談話,屏息等待着結果。
現在則說明,他們真的只是派個人過來看一下,而並非有其他什麼心思。
這個劍士步伐輕鬆,顯然心中也沒有多想,不過的確也是,外面的傳送陣附近可以說是防守嚴密,就算是被破壞也不會想到有敵人會跟過來並且埋伏在旁邊吧?
劍士很快就走到廊轉折處,他一轉身,還沒來得及再跨一步,他的嘴就被一隻手捂住了,隨後腰間傳來了一陣劇痛,意識便逐漸消失了。
看着手中的人慢慢從僵硬變爲癱軟,琴飛快的思索着接下里該怎麼辦。
剛纔那名盜賊給他化妝成了法師扈從的模樣,恰巧也是一名劍士,和眼前這名劍士的打扮打扮倒是差不多……
如果假扮成這名劍士靠近那些毫無防備心的法師,想必應該能夠將他們都斬殺在劍下。
在近距離內,她有着絕對的自信。
她看了看自己,只是自己和這個人身形上有着明顯的差距,不過她剛纔看了那名盜賊大師的手法,那是用一些木枝和軟布將衣物撐起,從而在外形上看起來達到以假亂真的簡易手法。
剛纔一番戰鬥,她身上的這些小道具已經完全散了架,她想了想,伸手摸索了進去,憑藉着記憶,將這些東西又重新支撐了起來,不過稍稍用力,很可能它們就會又一次垮下來,但是這已經足夠了,因爲她只需要二十多步的距離。
她將這具屍體拖到一邊,然後站起身,向那個幾個法師走了過去。
……
輕微而富有節奏的腳步聲從臺階下一步步的穿上來,假面團成員達爾站起身,緊緊看着通道下方慢慢出現的那個人影,並沉聲說:“來了。”
他的身後,另一名成員,身材高大的加布里爾也走了上來,靜靜地看着下方。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們,他擡起頭,兩個人看得很清楚,那陰影下的下半張臉上,那道嘴角正彎起一道讓人心頭髮冷的弧度。
倫迪特?蘭蒂斯頓
“加布里爾,有把握麼?”達爾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加布里爾想了想,搖了搖頭。
達爾不禁苦笑,這個加布里爾,還真是老實啊,連安慰一句的話都不會說麼。
他努力呼吸了幾次,道:“無論怎樣,我們都要攔住他。”
加布里爾沒有說話,而是用力點了點頭,他走前兩步,走到了達爾的面前,然後雙手張開,再緩緩蹲下,然後雙手抱着了膝蓋,他的身體和手腳各個地方都開始了模糊的變化,像是融合到了一起,更像是抹了一層灰色的泥土,只是過了片刻,他的臉和身體,手腳已經不怎麼看得清了。
到了最後,他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圓滾滾的岩石。
達爾站到後面,在這塊巨石上輕輕一推。
這塊巨石搖了搖,然後向下翻去,隨着轟隆隆的聲音在甬道里響起,這塊巨大的圓石裹挾着巨大的力量往羅瀾衝了過去。
羅瀾向上走得腳步沒有停,連半點停頓的跡象也沒有出現,在他的眼裡,這些假面團的人毫無秘密可言,對他根本沒有什麼威脅力。
在觸摸到了那層規則之後,如今,他並不在意這些“小蟲子”,不過,如果對方敢於挑釁他的話,他不介意將他們順手抹去。
那塊巨石越滾越快,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衝過了上百米的距離,只是,在距羅瀾還有十多米的時候,這塊巨石卻戛然而止,硬生生停在了那裡。
在上方觀戰的達爾嘆了一口氣,終究還是不敢衝上去麼?
不要說直接面對羅瀾的加布里爾,就算站在上面,達爾也能感受到那種野獸面對天敵時的壓力,那是從深心中散發出來的畏怯,並不是他的意志不夠堅定,也不是他不敢戰鬥,只是那種精神上被對方牢牢的壓制的感覺怎麼也驅趕不走。
那塊停在原地的巨石並沒有擺出攻擊的姿態,而是慢慢地擴展開來,很快,它就將整個甬道堵得結結實實,連條隙縫也沒有留下。
羅瀾玩味的一笑。
有意思,不但自身堅固,而且攻擊一點,就會把力量分散傳導到其他牆壁裡去麼?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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