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列‘門’特出言反對,在會場下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
“請問所列‘門’特副會長,有什麼地方不對麼?”羅瀾不動聲‘色’的轉過身來,他的臉上看不上絲毫被阻止的惱怒。
儘管已經七十九歲,可是所列‘門’特依舊站得非常筆直,從下面的角度看上去,這位老人‘花’白的頭髮梳理一絲不苟,看下來目光淡然而又不失威嚴。
他十分嚴肅地說道:“推薦繼任修士長是極爲神聖的一件事,推薦者哪怕現在是修士長,但是在此之前只要他還不曾擁有這個身份,那麼他的具名就是無效的。”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更是嚴厲了幾分,道:“而且在修士會會議上談論修士長繼任問題,按照程序,是需要事先將推薦書遞‘交’到會長手中的,所以你們此刻的行爲,是絕對不會被承認的。”
多摩爾把所列‘門’特的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心中不禁大喜過望。
艾布納這個人他說不上有什麼好感,也談不上厭惡,但對方的確是個人才,可是同時對方又是艾德里曼的弟子,一旦坐到了這個位置上,很可能會延續艾德里曼的那一套,和梅林的傳統勢力對着幹,因此他是內心深處反對這個人選的。
更何況,現在是教廷要扶植這個人上臺,那麼自己更加要阻撓了。
只是還沒等他出手對付對方,卻已經被所列‘門’特拒之‘門’外,這還真是意外的驚喜。
他哼了一聲,教廷這次是太過急迫了,以至於忽略了修士會的規定,其實破壞規定的事情誰都在做,也不會有人真的在乎,可是那是在‘私’底下,而現在放在數萬人的會場中,只要還是修士會的成員,那麼隨便誰都是不敢明目張膽破壞這些規定的。
如果這一次教廷受到挫敗,那麼局勢就將大大改觀了。
“恐怕您想錯了,那份推薦孫,只是我們遞上的副本而已,正本已經在會長先生手中了。”
出乎意料地說出這句話後,羅瀾轉而朝着森格歐頓說道:“會長大人,請您看一看,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在下一個議題中了。”
森格歐頓連忙低下頭翻了翻,沒撥‘弄’幾下,他便拿出一封羊皮推薦書,臉上‘露’出意外道:“還真是……”
所列‘門’特眼中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過,他沉聲道:“既然早就有這本推薦書,爲什麼還要再遞一次副本?”
“是這樣的,”羅瀾解釋道:“無論是多摩爾法師的提議,而是我們教廷的提議,兩者討論其實都是同一個問題,區別只是我們推出的人選和法師會推出的人選有分歧而已,那麼這就不必要再分開討論,遞上副本,那只是爲了提醒會長大人,而且出於尊重的目的,所以我們儘量在程序上顯得鄭重一點,沒想到給副會長大人您造成困擾了。”
所列‘門’特的目光投下來,緩緩道:“是這樣麼?”
“是的。”羅瀾微笑着說。
“遞上來的推薦書中是五名修士長的名字?”所列‘門’特在“修士長”三個字上加重了語音。
“沒錯,就是這樣。”羅瀾點着頭,很肯定地回答。
“我明白了。”所列‘門’特轉身看向森格歐頓,平靜地說道:“那麼,請會長大人繼續宣讀推薦書吧。”
在座之人的頭腦都很靈活,所列‘門’特這麼一說,顯然等於說明那個簽了名的修士長並不是鮑里斯,而是另有其人。
多摩爾非常困‘惑’,教廷現在即便加上安格斯蓋爾,也不過是五名修士長,但是其中既然排除了鮑里斯的話,那他們究竟又從哪裡找一個修士長在推薦書上簽名?難道是騎士聯盟的人?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因爲之前教廷畢竟沒有爲難他們,說不定這正是他們之間所達成的利益‘交’換?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着森格歐頓的宣讀,前面幾個人名字他直接略過,直到聽到“那奧拉瑟修士長”的時候,他不禁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
不僅是他,臺底下也響起了一片驚訝聲,絲毫不亞於剛纔所列‘門’特站出來反對時的反應。
那奧拉瑟,居然是他?
多摩爾憤怒地轉過頭,他看向了這位身着藍袍的“秘奧法師”,他盯着對方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個背叛者,一個赤luo‘裸’的欺騙者。
“爲什麼?”這幾個字從多摩爾的嗓子‘逼’出來。
那奧拉瑟不在意地撇了多摩爾一眼,淡淡道:“因爲艾布納比笛卡爾更合適。”
“你居然敢背叛法師會……你……”多摩爾指着對方,此時他的眼球裡充滿了血絲,他什麼都想過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會是“自己人”出了問題。
“請您注意言辭,多摩爾修士長。”那奧拉瑟也是毫不客氣回敬過來,“我選擇的同樣是法師會的法師,而且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功勳都比笛卡爾來得高得多,你憑什麼說我背叛了法師會?”
“難道和教廷‘私’下里定下繼任修士長的人選不算是背叛麼?”多摩爾怒笑了起來,道:“我本以爲艾德里曼那老傢伙死了之後你應該清楚自己的立場,沒想到你還是這麼頑固,哼我回去之後會向會長大人說明一切的”
那奧拉瑟沒有迴應,他索‘性’閉上眼睛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此時森格歐頓已經連續問了兩遍是否有人反對,但是沒有人出聲,既然法師會內部都沒有處理好這件事,騎士聯盟的人自然也不會多事。
多摩爾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席位落在了艾布納的身上。
“艾布納法師,請站到臺上來。”
從高階會員中站起一位用斗篷遮掩全身的人,他此時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過去的輕浮和灑脫已經消失不見,沉澱在臉上的是堅毅和深沉。
他默默地走到臺下,聽着森格歐頓的宣讀,再跟着一起宣讀誓書,然後一語不發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連看都不看本陣營的其他兩位修士長哪怕一眼。
多摩爾‘陰’沉着臉,就算他對艾布納再怎麼不滿,此刻他也不便發作起來。
只有等到會議結束後再做處理了。
“下一個,是關於蘭蒂斯頓修士長升任副會長的議題。”
多摩爾一怔,副會長?這個位置也有人願意坐麼?蘭蒂斯頓是不是昏頭了?還是教廷有意如此?
副會長本身的確並沒有什麼實在的權利,甚至連參與決定修士長繼任的權利都沒有,平時只是負責監視修士長罷了,更加不討好的是,他們還有監視君王強者的職責,一般來說,修士長寧願主動卸任,也不太願意去做這件事情。
如同所列‘門’特那樣的權威,那是因爲他本人曾經擔任過修士長,而且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三十六年才積累出來的。
可儘管這樣,他也只能在會議上有所表現了。
副會長並沒有什麼可供使用的軍隊,哪怕有,也早給修士會收回了。
起初多摩爾也沒覺得怎麼樣,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心中悚然一驚,眼睛一下睜大了。
他差點忘了副會長還有另一個權利
那就是在戰爭或者與異勢力對抗時期,修士會一般都會將調派指揮的權利臨時‘交’到副會長的手上。
此時副會長就有權發動多名修士長去攻擊敵對方,比如在討伐黑龍尼姆巴斯特時就是喬納森在背後主持。雖然他後來被證明是假冒的,但是以喬納森的身份而言,由於他本人是出身教廷,所以他能夠一次調動三名教廷修士長,而另兩名法師會和騎士聯盟的修士長,可是他們卻也不能拒絕,因爲他代表的是修士會的意志。
可是誰說得清楚什麼時候將會發生戰爭呢?
亡者議會的突襲纔剛剛被擊退,大陸已經開始變得動‘蕩’不安了,這個時候給予蘭蒂斯頓這個席位,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多摩爾感覺一股冷意從心底蔓延上來,再也忍不住道:
“我不贊同”
森格歐頓這次反應很快,他問道:“請多摩爾修士長說說您的理由。”選副會長可不同於修士長的繼任,那是需要絕大多數修士長承認的,因此哪怕是一個修士長反對,他也不得不引起重視。
“歷任的修士會副會長都沒有自己直屬的下屬和軍隊,可是蘭蒂斯頓主教有,這是違反修士會規定的”多摩爾大聲指責着羅瀾。
“恐怕您‘弄’錯了,直到現在爲止,在修士會中還沒有一位正式的會員對蘭蒂斯頓修士長效忠,他又如何違反規定?”如此明白無誤的事,森格歐頓這次用不着看所列‘門’特,他自己就可以直接說清楚。
按照規定,身爲修士長至少可以獲得三十名高階會員,三百名中階會員和三千名下階會員的效忠,以及他們所控制扈從和軍隊。
這也是修士長令人畏怖的原因之一。
他們不僅自身實力強橫,而且手中還握有直屬的‘精’銳軍事力量,更別提他們背後還有自身所屬的陣營做後盾。
然而羅瀾在會議舉行之前,修士會還沒有賦予他這些權利,也沒人給他效忠,因此,他實際上在修士會中沒有從來沒有直接的下屬,他依靠的完全是自己的力量和權勢,但是同樣,他也少了修士會的掣肘。
可以說,一旦他和修士會反目,除非發動戰爭,否則修士會拿他毫無辦法。
面對森格歐頓的反問,多摩爾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他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提醒在座的所有人,蘭蒂斯頓本身就不是依靠修士會給予的權利,他不但本身身份顯赫,更關鍵的是,他還擁有自己的封地和軍團
可是那樣才更危險,那意味着不僅沒人能制衡他,還擁有壓迫修士長的權威
他絕不容許
他相信坐在這裡的人都很聰明,應該都能聽出他潛臺詞。
衆人陷入了沉默,顯然都在思考中。
這時候,所列‘門’特開口了,他沉聲道:“雖然蘭蒂斯頓在之前有頗多功勳,升任副會長也確實不失一個好的選擇,但是我想請問,蘭蒂斯頓修士長,您如今的位階。請您務必認真回答我”
他嚴肅地看着羅瀾。
羅瀾沒有站起來,而是坐在那裡,淡淡說道:“十五級上位。”
所列‘門’特的眉頭居然跳了跳,而在座的修士長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羅瀾。
所有人都知道,能擊敗黑龍,戰敗伊布賽爾,甚至憑藉一個人的力量殺敗多名亡者議會及假面團成員的羅瀾實力應該很強,可是沒有想到居然強到這種地步,甚至,只要再往前走一步,那就是真正的君王了
多摩爾非常想此刻跳出來說羅瀾在說謊,可是他的身體才往前靠了靠,就忍住了。
先前的反對沒有什麼問題,甚至再‘激’烈一點也沒什麼。
可是現在如果指責對方說謊,那就等於是損害對方的名譽,那是可以直接提出與自己進行決鬥的。
這樣就算被殺也不能多說什麼。
現在他能做得都做了,只能寄期望於其他修士長們都保持足夠的冷靜了。
他不信騎士聯盟的修士長們看不出這其中的問題,至於艾布納和那奧拉瑟,他已經不抱希望了。
他嘆了口氣,一旦升任蘭蒂斯頓升任爲副會長,他難以想象究竟會給法師會帶來多大的麻煩
這將是個怪胎啊
所列‘門’特點點頭,道:“蘭蒂斯頓修士長無論是從功勳還是自身位階上來看,升任副會長都符合修士會的規定,既然這樣,那麼就用最直接的方式來決定好了,誰贊成,誰反對?”
“我贊成”鮑里斯第一個開口,他說得堅決無比。
“我也贊成。”摩戈華茲不緊不慢地說着。
“我自然也不會反對了。”迪恩蘭斯微笑着說。
安格斯蓋爾是第四個贊成的人。
接下來是艾布納,他看了看羅瀾,大聲道:“贊成”
那奧拉瑟只是微微猶豫了一下,便沉聲道:“贊成。”
“我反對”多摩爾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感覺‘胸’口堵了塊石頭,如果不是在會議上,他幾乎要嘶喊出來,醒醒吧你們快醒醒吧難道你們看不出這分明是教廷在赤luo‘裸’的擴張自己的勢力麼?
終於輪到騎士聯盟的一方了。
此刻他們的態度尤爲重要,全場都受到了一股莫名氣氛的感染了,許多人不自覺的屏息了起來。
出人意料的是,腓特烈修士長還沒開口,梅薇絲卻提前一步說話了,她眉‘毛’挑了挑,冷聲道:“贊成。”
腓特烈修士長眉頭微微皺了皺,他看了一眼梅薇絲,似乎在考慮着什麼,最後終於點頭,道:“我,贊成”
卡萊洛德才剛剛成爲修士長,而且他頭腦簡單,也沒有那麼多想法,見到兩位本陣營的修士長都沒有什麼反對,他毫不猶豫地跟着說:“贊成。”
多摩爾的眼睛瞪大了,教廷修士長和安格斯蓋爾他們同意他不奇怪,艾布納同意他也不奇怪,可是居然那奧拉瑟和騎士聯盟的三個修士長都同意了?
最後只有他一個人反對?
他感覺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連忙撐住了桌案這纔沒有栽倒在地。
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
他的心中在咆哮着,難道你們看不出這其中的危險麼?難道看不出教廷正在一步步藉助修士會蠶食己方的力量麼?
可是大局已定。
他已經無心聽下去了,只是模模糊糊聽到森格歐頓宣佈蘭蒂斯頓成爲了副會長,到了這個地步,臺上的形勢已經一面倒了,即便他有心做點什麼,此刻也無能爲力了。
第一天的會議結束後,他有些麻木回到了休息廳。
才踏入廳內,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裡的萊德諾伊薩大法師,不禁慚愧地說道:“對不起,父親,我讓您失望了。”
“我的兒子,你在擔憂什麼?”
萊德諾伊薩大法師微笑着,他的神情中不但看不出任何的挫敗感,反而讓人覺得似乎一切還在他的掌控中。
多摩爾攥緊了拳頭,道:“蘭蒂斯頓升任副會長,一旦與亡者議會開戰,他的權利就會急劇膨脹,不,不止是他,是整個教廷,他們的權利將會變得不可遏制”
萊德諾伊薩寬慰他道:“我的兒子,我很慶幸你能看到這一點,不過你放心,雖然蘭蒂斯頓成爲了副會長,但是他未必能站穩腳跟。”
“可是更讓我憤怒的是,那奧拉瑟這個叛徒,居然也同意了這個提議”多摩爾憤恨地捏緊了拳頭。
“那奧拉瑟麼?”??萊德諾伊薩搖搖頭,道:“你錯怪他了,他並沒有背叛法師會,他之所以贊成,那是因爲這是我讓他這麼做得。”
“什麼?您讓他做得?”
多摩爾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他已經搞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萊德諾伊薩深沉一笑,道:“就在六天前,會長大人和教廷庇度卡二世,以及騎士聯盟的霍格將軍進行了一次秘密會談,用不了多久,修士會就將會派出多名修士長和強者深入亡者議會腹地,奪回深淵之角阻止深淵之‘門’的再次開啓由於所列‘門’特副會長年紀大了,所以這一次必定是蘭蒂斯頓統領出戰,而他能直接調動的,也不過是如今的那幾個人而已……”
說到這裡,多摩爾終於明白了自己父親的打算,這次的任務肯定無比危險,即便能完成,能活着回來的恐怕也沒有幾個,想到這裡,他冷靜了下來,可是他又突然問:“如果蘭蒂斯頓活着回來了呢?”
那豈不是會讓他的威望會更上一層?到那時候,可是真的沒有人能阻擋他了。
萊德諾伊薩冷笑道:“難道你以爲,只有安格斯蓋爾‘私’底下在與亡者議會有貿易往來麼?”
儘管是自己的父親,可這‘陰’森森的笑容還是讓多摩爾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刻明白了這句話其中包含的含義。
他的父親這是要將行動計劃整個泄‘露’給亡者議會
如果這個絕密的消息一旦被亡者議會得知,他們必定會調動人手將深入腹地的敵人殺死在那裡,而絕對不會任由他們再活着跑回來
蘭蒂斯頓,也不會例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