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房門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希璟睜開眼瞼,窗口外面已經是陽光明媚,刺眼的光線在一棟棟建築物上跳躍,騰出細微顫動的氣流,現在差不多正午,溫度上升。
打開門,外面是一個送郵件的工作人員,他穿着藍色的工作服,胸口有郵局的單位名稱字樣。
“女士,這是您的包裹。”工作人員把一個扁扁的盒子遞給她,同時拿出一隻碳素簽字筆,“在這裡籤個名吧。”
希璟眉頭一皺,誰會給她郵寄東西?
希璟手腕遊動,勾勒了幾筆,然後拿着盒子轉身回房間。
盒子上的標籤據條寫有是凱風爲她購買的一本書籍。撕開盒子,裡面果然是一本厚厚的書刊。書名很奇特——《臉盲症》(又叫面孔遺忘症),封面設置得很詭異,肉色的書皮,但是除了那那些印刷的字體清晰外,一片迷濛的背景,也許是過於考究與抽象,她沒能看出封面的圖片是什麼。作者是艾奧瓦大學神經心理學家賈斯廷撰寫,被翻譯出版。
希璟笑了笑,翻看了幾頁,看到一頁書上寫着:“臉盲症又稱爲“面孔遺忘症”,患這種毛病的人,無法正常分辨每一張臉的區別,嚴重的臉盲症患者甚至連母親和自己的臉都無法記住。患這種疾病的人約佔總人口的2%,以前認爲臉盲症是由神經損傷所致,導致視覺與智力不能正常聯繫起來。最新卡耐基-梅隆大學、倫敦大學國王學院和以色列本古裡安大學的研究小組通過擴散張量成像和白質纖維束成像的方法研究人們的大腦發現,先天xing臉盲症的患者的腦白質束明顯少於正常人。而這減少的腦白質與嚴重的行爲障礙息息相關白質是中樞神經系統三種固體物質這一,它能將信息傳遞給位於神經系統不同區域的灰質。先天xing臉盲症患者不能辨認臉部,而能正確地辨認其它部位,正是由於位於這個部位的白質缺少所致……”
很枯燥而乏味的陳列xing理論,希璟最看不下這種書籍了,她直接把書籍丟到了牀頭櫃子的抽屜,她沒有看小說的習慣,寧願去看電視劇。
她手機此時響了起來,是凱風打來的。
“希璟,書籍收到了吧?”
手機那邊的風很大,傳音器發出很聒噪的呼嚕嚕聲,她甚至沒聽清凱風的話。
“嗯,你在開車?”希璟答應着,她幾乎沒能甄別出他的聲音。
“嗯。”凱風的聲音在手機完全走調了,“有時間去看看吧。”
“哦。”幾句客氣與無聊的對白,兩人就掛掉了電話。希璟拿着手機的手一垂,目光落到放着書籍的抽屜裡,怔怔出神。
“我不認識你!請你出去!”門外一個女鄰居發出很粗的聲音,然後瞬間彭地關上門。
她朝門背後側耳傾聽,但是再沒聽到誰的說話聲。不過感覺這女人說的話很趕巧,希璟再次露出微笑,她漫不經心地朝浴室裡走去,然後拿起口盅和牙刷準備刷牙。
沒想到,牙膏已經是乾癟的了,她努力想擠出一點,不斷地從牙膏尾部朝開口捋,但是,牙膏就像是更年期的婦女,把胸部擠扁了都沒能擠出一滴ru汁。
“真煞氣。”希璟發
着牢sao,隨手把用完了的牙膏殼一丟,牙膏殼砸到了塑料婁桶的邊緣,又反彈了出去,然後調到噴頭下的排水槽裡。
牙膏殼不偏不倚地就往水槽裡掉。
“糟糕,蓋子忘蓋了。”希璟看到水槽的鏤空蓋子還擱在一邊,她趕緊跑過去想用手抓住牙膏殼的尾端,但是這個水槽設置的鏤空大小也太蹊蹺了,它分叉有三個漏孔,每個漏孔竟然就是牙膏殼般大小,牙膏殼一掉到漏孔裡,它頭尖尾粗的就栽進了裡面,剩下尾部一點點像是紙片一樣擱着。
希璟伸出兩根手指頭,想把它給夾起來,但是牙膏殼夾得很緊,兩根手指頭拈着根本使不了勁兒,沾到水後,更是滑溜溜的,希璟小心翼翼地拼命夾住,費了很大勁,總算捏到了牙膏殼的尾端,她屏住呼吸,一點點地往上提,一不留神,兩指尖一滑,牙膏殼嘶溜從指縫滑落,一下子掉入了漏孔裡,這回是徑直地往下掉,完全看不到了蹤影。
希璟愕然了一下,她趴着拼命把眼睛湊到水槽漏孔裡,但是裡面漆黑一團,隱約還有點陰溼的沆瀣味道外,什麼都看不到。希璟攪動舌頭在口腔裡搗鼓一下,思忖道,也就是一個牙膏殼,掉到排水槽裡相比不會這麼湊巧地就堵住了吧?自我慰藉了一下,然後便把水槽蓋子蓋上。
捧了捧水,潑在臉上,總覺得耿耿於懷,她又回到大廳裡翻箱倒櫃,終於從一個抽屜裡拿出一把手電筒,手電筒旁邊是凱風寄來的《臉盲症》,抽象而模糊的封面映入眼簾,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拿起手電筒離開了。
重新把蓋子拿開,希璟的臉幾乎貼到了地板上,漏槽有拳頭大小,最多也是手臂的粗細,她用電筒斜着照進漏槽裡,但是空間過於bi仄,位置也很侷促,她根本無法看到裡面更多的空間。從上面往下照,這條窄小而深幽的小漏槽就像是一口被縮小的深不見底的暗窨。
由於安置在排水槽表面的撐架比較狹窄,三腳架的洞口倒很像一個車子的標誌,奔馳。
希璟沒轍,她跑去房間裡,打開衣櫥,直接把一件衣服從衣架上脫下來,這把衣架並不是用於晾掛外套,而只是簡單的一層塑膠包裹鐵線的衣架,她把衣架的一端扣在牀邊上,然後用手抓住衣架的鉤子用力一扯,衣架被拆開了。
大概捋直了,她便把這個衣架鐵條朝排水槽下杵,搗鼓了一下,感覺沒有觸碰到什麼東西。難道牙膏殼掉到最底層去了?她又把鐵條的一端折彎一個倒鉤,重新插進漏槽裡,這回終於感覺觸碰到了一塊異物。
牙膏殼掉得不深,被卡在一臂的深度。用鐵線那是無法勾上來的。希璟丈量了一下長度,然後對比了自己的手臂,便狠心去廚房裡拿出菜刀,把菜刀的尖端捅進三角漏槽裡,用力一撬,整個架子被她撬開了,她嚥了一口口水,便鼓起勇氣伸手朝水槽下面伸去。
自己的手臂比較纖細,她把手掌合攏起來,恰好能經過漏洞口,整個手腕一伸進去,就感覺到皮膚上粘稠滑膩,而且水槽下像是活塞運動一樣,騰起一股如苔蘚浸泡在溽熱空氣下發酵的黴味。
希璟慶幸,這只是個浴室的排水槽,用手伸進這個排水槽裡總比伸進馬桶的排水槽裡好多了。
她的手一點一點地朝裡面摸索,其實能活動的就只有她的五個手指尖兒,要抓住什麼東西,就只能跟抓田螺一樣五指併攏,揪上來。
皮膚被這種粘稠滑膩的異物包裹實爲噁心,希璟強忍着,把半隻手臂都朝裡面伸了進去,伸到手肘時顯得有些壅塞了,她感覺這條水槽已經被她的手臂塞得滿滿的,連空氣都無法進入,她只要一動換手臂,漏槽口就發出噗噓噗噓的聲音,卡到手肘上方,手臂就如被用鋼鐵箍實了,動憚不得。
希璟嘗試着旋動手臂,好讓自己的身後往裡更深一些,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指尖觸碰到東西了,用中指輕輕刮動,東西就在手指尖一截的位置。
“就差一點點。”希璟深吸了口氣,重新嘗試更深地插入,這時,手臂的一挪動,一股異味從排水槽裡涌上來,薰得她五臟六腑齊齊地翻騰,這股異味實在難聞,味道簡直是掩埋在底下活物腐敗的潰爛味道,甚至摻雜着長期發酵的陰溼的瘴氣。
希璟拼命想把臉扭向一邊,把自己的鼻子遠離手臂,可是,這時詭異的事發生了!
這股異味一衝上來,排水槽底下便發出咕咚的沉悶聲,緊接着,她只覺得手臂一沉,整個人都被無形地力量扯拽着往水槽深處陷去。
“啊!”希璟拼命想拽回自己的手臂,但是水槽深處的無形力量將她扯得更有力,要不是在漏槽口有些粘稠滑膩的物質,她的手臂早就被硬生生扯出一層皮了,因爲現在她的手臂整整往下沉了一節,漏槽四周的水泥和塑料管一齊把她的手臂裹得發緊,她能看到在跟水槽口接觸的那一環,自己的肉被隆起一圈,並逐漸發白,又泛青。
就這個狀況,用不了多久,她的手臂將會紅腫,接觸在漏槽口的皮膚肯定會箍得更緊,倒時候,不說她的血管被封死,整條手臂都會被麻痹掉,在水槽口一下的關節,將會變爲醬紫色,甚至逐漸發黑,壞死。
“真是見鬼了!”希璟還無暇顧慮太多,更意外的事情接踵而至,水槽下竟然連續發出幾聲沉悶的咕咚聲,她原本就箍得結實的手臂這回一下子更是被強行着往下拉扯的一大截,水槽下宛如一堆無形的手將她牽引下去,她的手臂幾乎脫臼,差不多被卡到了腋下了!
希璟咬着牙,她開始發覺自己的五個指尖發生脹痛,這是神經和血管被堵住的症狀,要不了多久,她連自己的手指都感覺不到。
她下意識地扣動了幾根手指,指尖的指甲刮在管道滑膩的四壁上,希璟只感覺自己的指甲塞滿了東西,現在手指肯定骯髒得很,指不定黏附上了各種無法形容的噁心的東西,指甲間脹脹的。
在手背和肘下關節,血管開始腫脹,有種要爆裂的感覺,希璟一手撐在地板上,然後半跪着,側半身,憋住了使勁往上拽,不過手臂紋絲不動,她這個姿勢的着力點都落到了右邊腿膝蓋和左手掌上,但是效果不佳,尤其左手,她根本無法發力,也難怪,要平時,她一個俯臥撐都做不下來。
“咿呀——”希璟再次使勁,箍得死死的手臂發生了一絲變動,其實只是她的皮膚被拉長,一種彈xing和柔xing的拉伸假象而已,她的骨頭和關節根本就卡在管道里死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