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風在一早上奔去了機場,他順手把希璟買來的巴巴多斯蓮帶到樓底下的垃圾桶裡丟掉了。出門時他再三警告希璟,最好別亂外出,在他回來之前,她最好呆在家裡。
像是大人叮嚀小孩子一樣,囑咐再三,希璟都聽得不耐煩了,她嘟着嘴嗯嗯地點頭,目光瞥向別處,臉上無聊的神色。
沒了凱風在身邊,希璟只好自己學着下廚,她從超市裡購買了很多蔬菜和肉類,以及罐頭,堆得冰箱裡滿滿的。
早餐就是麪包和牛奶,很好解決,午餐有時候是泡麪,晚餐就自己烹調,有時候半生不熟的也能囫圇吞棗吃個精光,這也算是應驗了一句話,下廚的一般是女人,但是炒菜好吃的一般是男人。
第二天晚上九點多,希璟拿着拖把在大廳和房間裡清潔,大廳裡的電視機不知爲什麼今晚一直是麻花,她換了好多個臺都沒能看,無聊極致,做起了家務活。清理完大廳,希璟提着水桶往凱風的書房裡走,手上的拖把還滴着一條水線。
打開書房門,她便看到了凱風擺在門口的拖鞋,摸着牆壁的開光,白熾燈管亮了起來,裡面擺設很簡單,一套辦公座椅,桌上有電腦和檯燈,側面是垃圾簍,然後背後是放滿文件和書籍的書架。
希璟賣力地拖着地板,木質的地板上劃出一道道水痕。她很少來到凱風的書房,這是他工作的地方,凱風在工作是很注重清淨的。
拖着拖着,她克的一聲不小心把拖把的一斷把垃圾簍擱到了,垃圾簍翻倒,一些紙團從婁裡翻滾出來,溜到了辦公桌地下。
希璟嘖的發出一聲牢sao,自責自己動作的魯莽,接着她把拖把伸到了辦公桌地下,想把裡面的紙團給拖出來。
整個辦公桌的桌底並不寬,也不太深,因爲前面就是牆壁了,夠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然後伸直了腿的深度。
拖了幾下,沒能拖出什麼東西來,希璟有些奇怪,她便把拖把放下,把膝蓋的裙子往上一撩,跪在地板上往桌子底下看……
在燈光下,桌底黑黲黲一片,她盯着紙團可能滾到的角落,在最裡面的一個凹槽角落裡,她看到了一團白濛濛的東西,像是紙團?她半趴着,朝暗黑的桌子下面鑽了進去,突然,她面色一驚,瞳孔霎時間放大了起來……
凱風回到賓館裡,一天的勞累他連鞋都不脫,就大字型地躺到了牀上,他習慣地拿出手機給遠方的希璟打個電話。
手機了發出嘟嘟的聲音,但是一分一秒地過去,沒有人接電話。
凱風鬆動了一下領口的領帶,他極其仔細地聽着手機裡可能聽到的半點接聽時發出的任何聲音,但是半分鐘過去了。手機的喇叭裡還是嘟嘟的沉悶聲。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凱風一愣,他把手機從耳邊拿到眼前,屏幕上已經出現掛機圖案並自動退到了菜單上。
現在剛剛十點來鍾,希璟也不可能睡這麼早,這個時候了她也不可能還在外面,但是她的手機卻無人接聽,他有些擔憂了。
凱風坐立起來,他重新不安地按下了重撥鍵……
嘟嘟——
像是漫長的等待,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就剩下那沉悶的嘟嘟連線聲。
克咧!
一聲接聽的按鍵聲,緊接着是希璟熟悉的一聲:“喂……”
“希璟!”凱風欣喜欲狂,懸着的一顆心現在才陡然下落,他激動地說道,“怎麼都不接電話,我以爲你……”
“以爲我什麼,我在房間裡打掃衛生呢,你那書房裡亂糟糟的,地板也很髒,我得好好清潔……哦,剛纔手機放在大廳的沙發上了,沒注意聽。”
聽到希璟無恙的語音,凱風徹底安心,他先是和希璟調侃了幾句,又正經道:“你的感冒好了嗎?注意吃藥,還有,夜裡睡的時候記得蓋張毛毯……”
沒等凱風囑咐完,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希璟不耐煩地打斷聲:“我記得就是了。”
凱風還是很滿足地掛掉電話。
希璟那邊把手機一丟,她看了看手中從桌底下拿出的一瓶白色的抗抑鬱藥劑,是一個塑料小瓶子,瓶口上殘留有很多已經發酵變質了的藥渣,而生產日期已經是過期好些年了。
希璟不解地轉動着手中的藥瓶,思忖:難道凱風也曾患過抑鬱症?
擰開一看,有些藥粒已經受潮發黴,表皮退化,黴腐味很衝,而且在裡面有幾顆藥粒已經長出了長長的白毛。最不可思議的,這個瓶子竟然有近期打開使用的痕跡,難道是凱風吃的嗎?
這是多少年前發病的了?這藥他還一直戴在身上嗎?可是,他一直給自己陽光與健康的形象,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患有什麼怪症的。希璟回憶起幾個月前凱風出事的那個晚上,他親口對她說他也見到了一張面孔,而前些天,凱風第二次跟她說他又見到了一個古怪的孕婦,難道說,凱風最近的抑鬱症犯了?
也許,世間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兩個在一起的人都是患有抑鬱症的,這隨時能讓其中一個人瘋掉,患上嚴重抑鬱症的人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尤其像希璟這樣的,時好時壞,並且她還患有罕見的臉盲症和健忘症,她甚至覺得自己活不久了。
希璟把那白色的藥瓶藏了起來,她不想讓凱風再看見。
連清潔家務活也懶惰了,她有些惘然若失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淨是麻花的電視機發呆,電視機屏幕上偶爾閃過一兩道模糊的圖案,又被扭曲着一格格往上升,沒入頂部消失不見,地下又有循環的圖案上升上來。
莫名地聽到自己脈搏的跳動聲,自己的心臟與脈搏發出共鳴,今晚怎麼覺得有些心浮氣躁呢?看了看牆壁上的鐘表,十點多鐘,外面已經是燈火輝煌一片,到處是璀璨而晶瑩的燈光,彷彿沒熄滅的炭火鋪蓋在大地上,一點點
火星冒了出來。
希璟把一粒黑白片跑入口中,舌頭裡很快感觸到苦澀的味道,味道沿着舌根直bi胃蕊,她趕緊含着,接來一杯水,灌入嘴裡後就咕嚕嚕地很快下嚥了,舌頭在口腔裡搗鼓一下,苦澀的味道幾乎沒有了。
這是一粒感冒藥,但是患者在使用半個小時內會很快的犯困,希璟本來也不想在夜裡熬多久,她想早點的睡覺。吃完藥後,關了電視,她去洗手間抹了把臉,在洗漱臺猶看到自己的嘴脣還有些蒼白,精神和生理並不是很好。
回到房間,感覺整層樓空蕩蕩的,就她一個人睡覺,不由得有些空虛,甚至心虛起來。
她把毛毯拉到鎖骨上,房間外面的所有燈光已經關了,房間的關去又太黑,於是她把那個彩色小燈cha在cha座上,整個空間裡有幾道淺淺的淡藍色和橘黃色交雜的柔和的光。
準備閉上眼睛時,她總覺得房門外面黑漆漆的大廳在心裡形成一條深不見尾的暗道,而她的牀頭就在暗道的端口,彷彿隨時都可能被吸進去,她趕緊起來把房門關了……
最後又把窗簾拉實,這麼折騰了自己好一陣直到把大廳裡剩下的幾條活魚用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裝了水,然後放到房間裡來,這算是給自己心裡一個安慰和鼓勵,並不僅僅是她一個人在房間裡,她還有活着的同伴。
希璟折騰完,終於在藥力的發作下,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頭髮壓在鬆軟的枕頭上,一會兒,腦海裡的信息徐徐被格式化,她忘記了所有,自己在暈沉沉的睡夢裡遊弋。
睡夢裡,大廳牆壁上掛鐘的指針靠近了十二點,希璟的視網膜無緣無故地抽搐了幾下,她的眼瞼在不知不覺地跳動。周圍一直都很安靜,連瓶子裡的魚都沉到了瓶底,只有彩色小燈顯藍色和橘黃色交雜的光映在她安憩的臉龐上……
寂靜,在夜裡蒸餾出一份虛無的哀傷。
掛鐘秒針在滴滴答答地旋動,終於,時針卡到了十二點正中央的位置,掛鐘發出了十二次沉沉的咚咚搖擺撞鐘聲。
聲音透過厚實的房門進入希璟的房間裡,一直魚兒從瓶底遊弋上來緩了口氣。
希璟輾轉了一下,她睡夢裡習慣地轉向了凱風的方向。即使凱風不在,她也僅僅是睡在了自己的那一側,現在整張牀就她一個人。夢囈中把手伸到凱風的位置裡,只有摸到空無一人的枕頭,但是她還是咂了咂嘴,把雙腿蜷縮起來,像是偎依在了凱風的胸膛裡。
毛毯在她曲腿的時候被拉出一個小丘,然後小丘下是一條條筆直呈放射xing的皺褶。
突然,希璟她‘醒了’,她僵硬地坐立起來,把身上的毛毯扯掉,然後赤裸着雙腳朝房門走去,而整個過程,她竟然是閉着眼睛的!
打開門,她連燈都不開,徑直走到一個櫃檯上面,然後打開抽屜,拿出一瓶藥丸來,嘴裡唸叨着:“該吃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