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房間,看到伶雲躺在牀上,呼吸極其的沉穩,並不像是中了巨毒的表現,華珍有些奇怪地看着唐子煙,沉聲問,“是這位姑娘要看診嗎?”
“是,她身上中了西域奇毒,我已經用元力將那毒性包裹,可是不論怎麼樣發力,都去除不了。這就要看華醫生的醫術了。拜託了……”眼前的醫生懸壺救世,聽過他許多救人的事情,而且,越是有奇術的人,生性越發怪異,這一點唐子煙早有準備。
不過,沒料到他會拿一珠百年的靈芝和免費出診來換她一個人情,這一點,讓唐子煙頗覺得意外。
“唐小姐,可知道那毒藥的名字?”華珍走至牀邊,伸手替伶雲捲起衣袖,手指搭在伶雲的胳膊上輕輕地診脈 ,脈象竟然如正常人一般有力,只是隱隱有些沉脈。
這讓華珍更是大吃一驚,他只知道,占卜術只能替人看相卜運,沒想到還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替人解毒。華珍這樣想的時候,不由再次看了一眼唐子煙,神色裡充滿了不 可思議的神情。
“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一種西域毒藥,一旦中毒後,就會全身疼痛不已,直至七日後纔會血盡而亡。”說至這裡,唐子煙再一次憤怒,世上能做出這樣毒辣事情的人恐怕只有唐子琴,能想出這樣毒藥的人,恐怕也非方以軒莫屬。
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的毒物呢,唐子煙咬牙,看着睡着的伶雲,心裡還是有一層的內疚。如果不是她讓伶雲去香山寺,恐怕也不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華珍的雙眉緊皺,片刻之後,才起身道,“現在這樣的毒,只能用銀針引導,讓毒性從肌外排出,不過這件事情,華珍不能做。需要唐小姐親自來做,畢竟男女授受不清。”
“我並沒有學過醫術……”唐子煙有些茫然地看着華珍,未料到他突然抿嘴一笑,“你會願意學醫術的,我想,這對你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願意收你爲弟子……”
“呵,到是毫不謙虛……”
“天才從來都不謙虛,我自信可以教出比我更強的徒弟,爲什麼要謙虛?”華珍爽朗一笑,轉身將身上的藥箱放到桌上,輕輕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包銀針,放在唐子煙的手裡。“這是銀針,我會具體教你怎麼做,不過在這之間,你要先替我做一件事情。這件事情,非你能做不可!”
聽到華珍這樣說,唐子煙到也不客氣,接過銀針請華珍去自己的書房談事,一邊囑咐小梅子照顧伶雲。
“大小姐,伶雲姐姐這樣,用不用喝點湯?”小梅子不安地看着緊閉雙眼的伶雲,那個樣子,彷彿好像在說自己就是罪人一樣。
“不必,還是讓她先休息,昨天她太累了。”唐子煙說完,回頭看着華珍,見他眼中的詫異不退,微微一笑,“華大夫對我有什麼問題,儘可問,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只是一個凡人,或許,並不比華大夫的醫術高明許多……”
“見笑了。只是覺得唐小姐並非像別人口中所說的那樣冷酷無情,在對待丫頭上,你是我見過的最有人情的一位小姐。”華珍隨唐子煙一路走到書房,房間的修竹讓他一度駐足停留,直到唐子煙喚了一聲,他才十分歉意的回頭道,“沒想到唐大小姐會喜歡竹子,這也在我意料之外。”
“竹乃是樹中君子,有竹相伴,是一大快事。”唐子煙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十分茂密的幾尾竹子,眼前浮現的卻是宿墨的影子。
剛纔張勇的打聽到的消息如果屬實,那此時,宿墨此時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樣的問題縈繞在心頭,以致於華珍說話的時候,唐子煙並沒有專心去聽,直到華珍在一旁喊她,“唐小姐,你在聽我說嗎?”
“嗯?不好意思,剛纔心裡在想一件事情,華大夫不介意的話,再重複一次。”唐子煙揉揉鬢角,坐在桌旁,看着華珍從藥裡取出一本鍼灸的書籍,他將書放在桌上,又往唐子煙這邊輕輕一推。
“這是鍼灸的秘籍,在這之間,你必須幫我占卜一次,我要知道……”說到這裡,華珍微微地哽咽一聲,眼睛突然就紅了,“我要知道,素素當年離開的原因是什麼……”
“她走了?”據唐子煙推測,這位華珍到現在都未娶親,一定與這位素素有關,那他說離開了,那就是沒有嫁給他。
華珍擡眸,眼睛突然一紅,“她去了另一個世界,是我親手替她診的病,本打算,醫好就成親的。可是沒想到她服了我的藥之後,突然就不行了,這件事情讓我一直耿耿於懷,至今年已經是第八個年頭了。家人都勸我再娶,可是我覺得是我害死了素素,應該一直孤寡,才能表達我對素素的歉疚。”
說到這裡,唐子煙突然一怔,這樣一個翩翩君子,心中卻也有這樣難言的隱痛。這與自己的深仇大恨雖然不同,但是他對素素的那份情感讓她動容。
愛,永遠比仇恨更能打動人心,那份真誠更是讓人動容,讓唐子煙一時難以言語。
“那你想讓我佔什麼,要知道對於醫術,我知道的十分少。即便我占卜,可能也占卜不到素素是得了什麼病症死的。世上不論是什麼樣的能力,什麼樣的技術,他都是有一定的限制的……”說至這裡,明顯看到了華珍臉上那層失望,那是一種看了讓人心疼的絕望,唐子煙明白,如果今天不能讓華珍醒悟,那可能一輩子他都會陷在這個事情裡不能自拔了。
華珍失落地低頭,“我知道,你占卜一定會有元力的損失,所以我帶了兩珠靈芝來,唐小姐……”
“華珍,你錯了,我並不是在乎我的元力,只是因爲,因爲我怕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唐子煙說完,看着華珍問,“你知道素素的生辰八字嗎?”
“我知道!”說着,華珍將那個事先準備好的生辰八字推到了唐子煙的面前,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的釋然,他看到唐子煙接過那個生辰八字的字條,然後開始占卜。
許多的事情都有因由,唐子煙摸索着素素的生命跡象,一點點回到了她在去逝時候的情形。畫面展開,果然是她預料的那樣,素素得的是一種女病。
看起來,那種病並不致命,而華珍也並沒有想到這種病會讓素素離開。
並沒有什麼意外之處,只是看到素素服下華珍帶來的藥後,突然間臉色蒼白,接着就氣息微弱去逝了。
“華珍,與你所言的一樣,並沒有什麼意外。素素的病,我沒有能力去診斷,更不知道……”
“求你,求你再幫我好好看看……”華珍肯求,唐子煙只好再催動元力繼續地看下去,再回顧以往,看到了素素和華珍之間的愛情。
兩人一起磨藥,一起採藥,甚至華珍替素素梳頭描眉,這已經超脫了一般男女之情的舉動。唐子煙看着看着,不覺入神,如果自己有幸,今生可遇着所愛之人,是不是也會經歷這樣幸福的畫面,是不是也能鐫刻這種刻骨的柔情。
像春風吹動花兒的幸福,像夏雨打溼芭蕉的美麗,像秋霜撲紅了楓葉,像冬雪覆蓋了冬青,這種幸福是那樣的自然入骨,讓人想着想着就不由羨慕落淚。
“華珍,你們度過了很幸福的時光……這一切,都值得。”唐子煙的聲音一不由也一聲哽咽,終於明白,華珍爲什麼單單會來尋她占卜,一來是因爲她懂得占卜術,境界比樑京別的占卜師要高一些,最主要的是,華珍並不想讓他和素素的這份美好讓別的那些不知底細的人知道。
也不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所以才讓自己占卜這份愛情。
“不,不,是我害死了素素,如果她可以不死,我寧願從來沒有和她見過,從來沒有。”華珍痛苦地失聲抽泣,那一刻,一個溫潤的男子終於在痛苦裡變成了一個因愛而失聲的孩子。唐子煙的心裡不止一次地嘆息,不止一次的落淚,可是,她終於沒有辦法讓素素起死回生。
這時候,突然畫面裡出現一個陌生的男子,素素的臉色極爲的驚恐,唐子煙細細瞧去,才發現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楊家的大公子,楊少安。
“華珍,素素和楊少安認識?”唐子煙這時候才突然覺得,這個故事裡一定露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定是華珍沒有留意到的。
“楊少安是華珍的表兄,素素姓楊……”華珍說的時候,聲音十分輕淡,彷彿這只是一個輕微的細節,並不足以爲道。
可是唐子煙明白,這個人的出現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的出現,一定與素素的死有關。
果然,那一副殘忍的畫面出現了,楊少安十分卑鄙地強佔了素素的貞潔,然後纔會有女病的出現,然後素素在藥裡自己放了毒藥,死在了華珍的手裡。
這是素素的選擇,這是她心甘情願的選擇,這樣的貞烈女子,讓人唏噓。
唐子煙忽地將畫面制止,收了元力,默默地吸了一口氣,看着華珍說,“華珍,你回去吧,靈芝你也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