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
白管家憂心地在地上徘徊,一邊自責道,“老爺,這都怪我,我不該讓小姐一個人出府,樑京雖然太平,可是也有不少壞人。”
在上座的唐耀反道平靜,他的眸光平視門外,“白管家不必太過憂心,子煙她聰明過人,會逢凶化吉的。”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唐子琴道,“這也怪姐姐,就不該一個人單獨出門,害爹爹憂心不說,到現在我們唐府上下連午飯也不能吃!”
“你很餓嗎?”唐耀冷冷斜睨了一眼唐子琴,自二夫人被休之後,看到這個與二夫人有幾分相像的唐子琴也份外的厭惡。
這時候才發現,唐子琴被二夫人驕縱成性,說話做事根本不顧忌別人。
唐子琴感覺到唐耀不悅,忙低頭道,“爹,子琴也只是擔憂姐姐!”
這時,白管家看到唐子煙緩步走進了院門,欣喜道,“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等唐子煙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唐子琴臉上一閃而過的疑惑,唐子煙淡淡笑道,“讓妹妹憂心了,只是路上遇到一點事情。”
“遇到什麼事了,耽擱了這麼久?”唐子琴試探地問道,看到唐子煙一臉無事的樣子,心裡不由納悶,唐程不是說已經找人了嗎?難道他找的人,連個唐子煙也敵不過嗎?
唐子煙只微微一笑道,“遇到了熙國的八皇子,他要回熙國,所以道別了一下。”
“是那位宿墨公子嗎?”唐耀恍然,最開始的時候,竟然把宿墨公子當作是唐子煙的姦夫,現在想想真是胡鬧。
查覺到唐子琴臉上的失望,唐子煙轉身故意問白管家,“白管家,我今天一早出府的事情還有誰知道?路上遇了幾個地痞,竟然來尋我麻煩,看起來到似知道我是唐家嫡女呢。”
一說這話,唐子琴心裡一慌,臉色極不自然。
白管家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唐子琴,回答道,“只有二小姐過來問了大小姐要去哪裡,老奴說大小姐出去辦些事情……”
言至此,唐耀心中也明白幾分,冷厲的眸光瞪着唐子琴道,“有了白慧春的教訓,府上的人都該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聽懂這言外之意,唐子琴忙低頭道,“爹爹,子琴先去吩咐廚房備飯,一會把飯送來前廳。”
“好,你去吧!”唐耀看着唐子琴離開,這才關切地問唐子煙,“子煙,你沒事吧!”
“子煙沒事,造船用的柏油木三日之後就可以買到手,只是爹爹先要給子煙一萬兩銀子!”明日一早,一定要給那些商人些好處,他們才能恪守約定。
白金昌賣不出木材,就是她去談價錢最適合的時機,這一切盡在她的把握中。
看到唐子煙志在必得的神情,唐耀思忖片刻道,“若是真能買到柏油木,一萬兩銀子不算什麼,只是怕……”
唐耀要穩賺不賠,這是他的秉性,唐子煙也不指望他能一下改變。
於是笑笑道,“就當子煙提前支取嫁妝了!”
“爹爹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擔憂你年紀太小,被那些狡猾的商人騙了銀子!”唐耀語氣有些閃躲,唯恐唐子煙看穿他的心思。
唐子煙淺淺一笑,移步往門外走,邊走邊道,“爹爹不是常言,商場如戰場,勝敗乃常事嗎?子煙一定會小心行事,讓爹爹得到造船的柏油木!”
白管家看到唐子煙出門,回頭看看臉色僵硬的唐耀,忙道,“大小姐,馬上就用午膳了!”
“我知道,讓人把午膳送到後院,我要回去看看伶雲和子安,免得他們擔憂。”唐子煙並不想說出實話來,她不想看到唐子琴,更不想看到唐耀因爲銀子不安的神色。
唐子琴如今是被逼急的兔子,急着反擊,不過可惜她百密總有一疏,大概沒有想到軒轅令會及時出現救了她。
唐文遠面色鐵青,環視一眼桌上的四個兒子,憤慨地說道,“你們四個要是有唐子煙一半的聰明,你爹今天也不必被一個黃毛丫頭羞辱。你們覺得,她不過是三板斧的架勢玩不了多久,依我看,她是個比唐耀都棘手的門神,有她在,我們二門和三門難伸展,別說是得唐府掌家的權勢了。”
“那就除了她,唐子煙她也就會點占卜術,又不能經常用,就憑她的身子骨,隨便派兩個人就會將她收拾的服服帖帖!”唐永想到上午時,讓猴三他們去對付唐子煙,如果不是軒轅令和宿墨及時出現,他恐怕早就得手了。
唐子煙一死,唐子安不過就是一隻垂死的貓,想怎麼踩就踩。
“混帳……”唐文遠一聲厲喝,把正在想事的唐永嚇了一跳。
一旁的劉霞英責備,“老爺這是做什麼呢,永兒也是爲了我們好,這麼兇幹什麼?”
唐文遠看着唐永,一字一句鄭重囑咐道,“我告訴你,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如果你除了唐子煙姐弟,唐耀和官府首先懷疑的就是我們還有三門,最好不要自找災禍。”
“可是爹,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麼好主意嗎?”唐永一臉愁悶,對他來說,動武就是最好的解釋辦法,一死百了。
“我們要讓她自尋死路,這樣就不會留下什麼後話。”唐文遠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陰狠,在座的人看了,都不由有些害怕,只有劉霞英十分得意地迴應,“我就知道,老爺一定會有好的辦法,不會就這麼錯失良機。”
清晨,唐府的婢女忙碌着侍奉主子梳洗,唐耀已經坐在書房裡開始寫狀紙。
唐子煙雖然年幼,但言談之中透露出十分的嚴謹,連他這個做爹的有時候都不得不暗自佩服。
前日如果不是唐子煙開口承諾可以買到柏油木,那他這個掌家人恐怕還真得受唐文遠的脅迫。
這時,白管家推門進來,看到唐耀正在伏案書寫,一時沒有打擾。
片刻之後,唐耀擡頭問道,“白管家,什麼事?”
“大小姐來賬房,說要帶着銀子去林木市場,老爺您看……”白管家並不信任唐子煙,只怕她年紀太小,一時誇下海口,若是這一萬兩白銀損失,連唐耀恐怕也保不了她。
唐耀稍怔片刻後,就道,“你給她銀子,派幾個家丁喬裝跟着,如果有什麼危險,及時去保護大小姐!”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走至一半,又折回身子猶疑地說道,“老爺,萬一小姐這邊不成,老爺可想過後果?”
唐耀擡眸,怔怔看了一眼白管家,才道,“子煙現在今非昔比,既然她敢應下此事,想必已經胸有成竹,這一次也算是給她的考驗,若是不成,她也還是方家的少夫人。”
這是唐耀的權宜之計,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損失一萬兩白銀,唐子煙嫁入方府。
最好的結果卻是,他可以雙贏。
思及這裡,他重頭閱覽了案上的狀紙,深深吸了一口氣,“子煙,這次就要看你的了。”
唐子煙隨着白管家在賬管支了銀兩,懷裡揣着一沓小額的銀票,坐車前往林場。
她知道唐耀有派人跟着,也就不再擔憂猴三那拔人前來打擾。
再次來到林場之後,因爲昨夜的天氣驟冷,遠山和近處的草坡上都鋪了一層白霜。
凜冽的北風似要吹透人的衣裳,陣陣寒意,讓所有的人都縮着脖子,抵禦寒風。
唐子煙依舊一身男裝,不同的是,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狐皮大氅,行走之時,那大氅隨風輕揚,更有一種讓人屏息的氣度。
“瞧,那位公子來了,昨個就是他放了話,不僅要我們低價買到柏油木,還要給補償!”昨夜見的那個商人看到唐子煙前來,瑟縮的脖子立刻伸直了,興奮地指着唐子煙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過來,看到來者雖然有一股少年英材的氣度,但年紀尚輕,一時有些失望。
“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這也太小了點吧,再是天才,也得成年才能經商吧!”一位頭髮略花白的老者搖頭,表示不相信這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就要離開。
唐子煙出聲道,“這位老伯請留步,子非今天都帶了錢來,現在大家簽了這契約,就可以領銀票!”
衆人一聽,立刻將唐子煙圍住了,表示都想看看帶來的銀票。
唐子煙把銀票從懷裡取出來搖了搖,然後看着他們身後的白家林木道,“我們找一個僻靜地方,最好不要讓白府的人知道此事,我保證會讓你們用最少的銀兩買到最好的林木。”
瞧着唐子煙志在必得,所有的人也就打消了懷疑,跟着她一同往林場的一個小木屋走去。
這時本是伐木工人休息的地方,此時因是伐木淡季,所以並沒有人。
唐子煙將契約和銀票都放在桌上,坐定之後才道,“誰簽了契約,就可以領五百兩銀,而且可以用最低的價格買到柏油木,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但你們必須做到保守秘密,甚至連見過我的事情也不能說出來。”
“那是當然,拿人的錢財,自然要給公子辦事。”商人都貪便宜,這是唐子煙早就預料的事情,只是沒想到,短短一夜之間,已經聚集了二十個要買林木的商人。
之前她都想過,即便這裡有些商人不會購買柏油木,也沒有關係。
只要拖到白家不得不廉價出手柏油木時,到時候就是唐府賺了。
這區區一萬兩白銀,也就算不得什麼,況且,唐耀那邊贏了官司,還會有不小的賠償。
唐子煙指着先前見過的那個商人道,“你來幫我,讓他們把這契約簽了,銀票每人一份。”
那商人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指着自己,“公子是要讓我來發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