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水市歷史上下雪的次數較多,但今年的這場雪來得稍微晚了一些,整個靈水市籠罩在潔白的羽毛下,那些盼了很久雪的人,在爲這場雪而歡呼雀躍着。
茶館裡喝着暖茶的丁青和韋相生不約而同地往窗外一看,這雪還不小,路人衣服上明顯有那白色的點綴,邊走邊呼出白色的氣。
“下雪了。”丁青像是在自言自語,望着窗外散鹽空中差可擬怔怔出神。
“是啊,下雪了,有些人就像那雪。”韋相生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情,嘆了一口氣。
“嗞”的一聲,在安靜的茶館裡是那麼清晰可聽。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看走神了。”丁青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韋相生解釋着。
在小時候他見過雪,也很喜歡下雪,同時想到了他的愛人李雪,青山原不老,爲雪白頭。
那時小孩高興,大人卻有些憂愁,因爲那菜地裡的菜難免遭殃。
“沒事的,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雪。”韋相生帶着笑意說道。
“小時候看到雪,就知道能在家休息,不用去做那農活,自然很喜歡。”這是丁青最初的理由,下雪了一家人就圍在火爐邊聊着天,無憂無慮,很喜歡那樣的日子。
韋相生哈哈一笑:“小時候,誰不喜歡呢?除了那些很怕冷的孩子。”
丁青跟着笑了笑,給自己倒了一杯暖茶,抿了一小口,暖人心脾。
“我們靈水市,似那雪埋葬下的骯髒,藉着大雪的覆蓋,把那髒東西清理掉。”丁青明白韋相生話裡的髒東西指的是什麼,也明白如何清理。
“很應景的雪,很應景的人。”他們兩個人爲什麼會坐到一塊?因爲志同道合,唯一的差異是大小。
“我猜你也知道了一些。”韋相生找丁青還有一個目的,所以才問他後不後悔,這件事情牽扯到的利益實在太大。
“嗯。”丁青點了點頭,“但我還是願聞其詳。”
“書讀得多了,說話也文縐縐的?”韋相生哈哈大笑。
裝茶的茶杯不大,容納的茶水有限,小小的一口便能喝完,直達胃處,整個身子跟着暖和了起來,在這寒冷的冬天可謂是一件幸事。
“靈水市遠沒有表面上看得那麼簡單,小雪會議幕後都有着大人物控制着。”
韋相生說的這個丁青知道,李誠的出現改變了他那單純的想法。
“控制着小雪會議的背後人物,來自三大家族,分別是勢力最大的夢家,到李家,也就是李誠,在到安家。”
如若李誠不是那背後的大人物,丁青雖然順心如意,但不會這麼快速地爬到這個位置,坐的心安理得。
“夢家當代家主夢曦心。”說到這裡韋相生戛然而止,突如其來的難過表明他和夢曦心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繫。
“同時她還是我的學生。”韋相生在博仁大學任職過一小段時間,他始終記得講課的時候,一個認真做着筆記的女學生,她總有很多疑問。
“小雪會議的莫正道,先前的王遠,曹瓷出自她的傑作。”正道娛樂股份公司的首腦,原來只是那所謂的工具人,所以啊鳶纔會出現在莫正道的家中,救了他一命。
“安家的安林軒,李誠手下先前的袁傑斌,現在倒成了你丁青。”這裡面的所有都在夢曦心的掌控下平穩地進行着。
丁青心裡難免有一個疑問,韋相生是不是忘了一個?狐疑的臉韋相生喝了一口暖茶,示意他彆着急。
“夢斷月他姓什麼?”韋相生問了問丁青。
丁青恍然大悟輕聲道:“夢斷月也是夢家人?”
“是的,他本來是夢家的繼承人,前一代家主夢言念是他的大伯,他們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夢斷月負氣離開諾大的夢家。”
韋相生的話證實夢斷月真的沒有吹牛,他真是大家族出生的少爺,而且還是控制着整個南方經濟命脈的夢家。
“或許是那所謂的歷練呢?”大家族人的想法,韋相生都不知道怎麼形容,有些任性。
“所以飛車黨的強勢崛起並沒有遭遇到實質性的打擊,王遠輸得不冤。”韋相生說道。
“所以?”丁青逐漸知道一些韋相生要做的事情。
“對,有三大家族的存在,才導致了這般混亂,他們是那所謂的遊戲規則掌控者,靈水市的收入幾乎全入他們之手。”韋相生的身份呼之欲出。
“別看靈水市現在發展的那麼好,市民麼沒有多少怨言,那些都是他們施捨下來的東西,得了一些甜頭的人們,根本注意不到一些更爲殘酷的現實。”
丁青這點理解得很深刻,早些時候他從仙嶽市調離到靈水市,本以爲那邊的事情與這邊沒有任何關聯,現在想一想還是太單純了。
“貧富差距是否看得到?僻遠的村落到現在都沒有通路,21世紀下住着破舊房子的人比比皆是,那些背井離鄉找不到居住所的人沒人接待......”
韋相生的嘴似在冒火。
“那巨大的財富放到合理利用的地方,靈水市包括整個南方,過得會更加好!完全有超過東部的氣象!”
難道東部就沒有這樣的存在嗎?丁青想問,卻還是把這個疑問埋藏在心底。
“三大家族對應着每個經濟領域看起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夢言念這個人放在任何一個正確的地方將是造福一方的英雄,可恨。”
夢言念被韋相生提及到兩次,丁青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他手筆很大,做到了一家獨大,幾乎所有的經濟領域下都有他們的人手,而且都是關鍵部位,兩大家族的人即使心有不滿,但也得嚥下這口氣。”
這麼一說夢斷月這個人放着夢家少爺未來的家主不做,反而成了飛車黨老大,丁青覺得有些滑稽。
“那李誠?”丁青成爲了李誠的工具人,想問一問韋相生有沒有其他的想法。
“不。”韋相生搖了搖頭,“李誠是我們的夥伴。”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細細一想丁青又覺得理所當然,李誠不是傻子,丁青懷着什麼想法,他難道不了解?
“李家早已經在三大家族的角逐中退出歷史舞臺,但夢家人不想讓他們這麼安穩地退出,需要他們多做一些事情。”
丁青打量着韋相生。
“可謂將功抵過,也是那所謂的交易,李家早已遣散那些有案底的族人,而這些族人無疑都以成囚。”
這些具體的人員,丁青感興趣,可以去查一查。
“至於安家,現在也不成什麼氣候,做的都是正經的生意,沒什麼可說的,前人埋下的罪惡,安家人在慢慢地償還,但最終也難免逃離解散,財富散落。”
說了這麼多,韋相生喝了好幾杯茶水,潤潤乾燥的喉嚨。
“夢家勢力這麼大,在我們這邊難道沒有眼線?”丁青開口問道。
剛剛喝完一杯,韋相生把茶杯放回原處:“有的,但看到的不多,都被控制住了。”
“可就算是這樣連根拔起三大家族還是難上加難,牽扯到的利益團體那麼多,到時候又有多少人失業?”丁青的疑問不可厚非,說得很有道理。
“這些到不用你擔心。”韋相生再次難過了起來,腦海裡是那個勤勉的女學生,對待知識孜孜不倦。
“夢家人就沒人察覺?”
“唉。”這一聲嘆息極重,把丁青都帶了進去,想到了一些力所不及後的悲嘆。
“夢曦心選擇站在我們這邊,否則我的計劃不可能這麼順利的進行。”
“什麼?”韋相生的話如一顆原-子-彈在丁青心裡炸開,升起一朵蘑菇雲。
丁青錯愕的臉,韋相生早已料到。
“沒錯,當我在遙遠的北方調離到南方,就註定了我是殲滅三大家族的總設計師,當時我滿懷壯志,碰了一鼻子的灰。最後是我的學生給了我希望,而且是她主動找的我。”
丁青一直在猛地灌茶,這裡面發生的事情超乎他的預料,的確在夢曦心的安排下,很多事情辦起來實在是太順心如意。
“這苦命的孩子,是我對不起她。”韋相生在妻兒面前從沒有流過一滴淚,卻在丁青面前啜泣着。
“那這樣她不是把自己陷於死地?”丁青越想越覺得荒唐,“她這麼做值得嗎?到底是爲了什麼?”
韋相生接過丁青遞來的紙巾,抹了抹眼淚。
“和我們都一樣啊。”
丁青筆直坐着的上身,往後一躺,這夢曦心纔多大?還是一個女兒身,居然有着超乎所有人的想法。
......
“哇,這雪越下越大誒。”夢曦心似孩童一般,蹦蹦跳跳,形影不離的啊鳶多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夢曦心三千青絲漸漸成了那三千白雪,小臉被凍得通紅,卻一點都不覺得寒冷。
“啊鳶,別看着啊,從家裡拿一些鏟子,胡蘿蔔和桶來啊,我們堆個雪人。”
“等我一下。”啊鳶笑着走進了那大房子。
啊鳶前一腳埋進房子,夢曦心立馬停止身體上蹦跳的動作,望着靈水市的方向。
“姐,念葵現在過得很好,哥哥沒有讓我失望,他讓念葵從美國回來讀書是正確的,要不然我當時可就飛往美國帶念葵回家了咧。”
“我來了。”啊鳶拿好工具走了出來。
“嗯嗯嗯,啊鳶你會不會堆雪人啊?”
“我我我當然會啊!”
在大房子一個窗子邊上,一個頭發已經雪白的老人看着這兩人在那玩耍,臉上的皺紋分不清是笑還是本來就是那樣。
這個老人無妻無子,三弟夢千秋的孩子是他的一切,所以做什麼他都不會去在意,他虧錢老三一家最多。